慢慢悠悠地打?个哈欠,云初予揉揉眼睛:“我想睡了。”
喝了点酒,还教温宴跳舞,精疲力尽。
“去睡吧。”
温宴揽着她?去她?的房间,细心地给她?铺好床,床单的每一?丝褶皱都被?他抚平。
云初予疲惫地趴在桌子上,一?双黑曜石般乌黑的瞳仁随他的动作而转动。
尽管喝醉了有些迷糊,可云初予仍惊讶,温宴竟然会干这种事,还干得很起劲。
柔软的被?褥在手上,馥郁的花果香全是她?的味道,温宴嘴角带笑,他也没想到,整理床铺也让他如此快乐,与升级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快乐。
细细地铺好后,他转身扶着云初予起来,让她?坐在床上,双手握住她?的肩头,他不自觉放轻自己的声音:“好好睡一?觉,如果头疼就喊我,我再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眼皮撑都撑不开了,云初予胡乱点点头,身子一?歪便躺在了床上。
温宴无奈地摇摇头,将她?身子放平,再为她?盖上被?子。
她?的睡容安静且甜美,温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所?有的执念,在她?的面?前,全部消散。
他轻轻舒一?口气,觉得自己在修为上也许不会局限于这心魔了。
不过还有另一?个心魔,为了那些救他而死?的管家奶娘,他一?定要亲自踏平恶魔族。
待离开她?的房间后,温宴重新回到厨房,灶台上还剩了一?些橘皮,他冥思苦想,莫非是自己醒酒汤做错了,她?仍是没解酒。
再一?次发挥钻研精神,他投身于做解酒汤大?业中。
*
白玉广场上站立了一?大?片乌泱泱的青衣弟子,青涩的面?庞上各个面?容肃穆,视死?如归。
云掌门站在最高的讲台上,双手背于身后,满目悲悯:“此次一?行,你们都是天山派的英雄,大?陆的英雄!”
自从天山派失去三位得力干将之后,云掌门一?度萎靡不振,声称闭关,实际上是在借酒消愁。
他从小看着他们长大?,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女一?般看待,一?下子失去三个,他也苍老了许多,泪沟明?显。
尤其是云初予,他怎么对得起云长老啊。
他们夫妻二人为了击退恶魔族,葬身于恶魔渊,如今,他们唯一?的女儿也香消玉殒。
云掌门用?力地闭了闭眼,对恶魔族恨之入骨,他举起右手激动道:“一?定要击败恶魔族!”
“一?定击败恶魔族!”
下方?的青衣弟子慷慨激昂,同样?举起右手高喊道。
正是如此激奋人心的时刻,十长老手下的一?名弟子跑出来,他脸红急切,边跑边抹汗,显然是有什么急事讲,连可以?飞上讲台都忘了,硬生生爬了好些阶梯,才挨着云掌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霎时间,云掌门脸上闪过种种神色,他震惊到快失语,半晌才讷讷道:“你说真的?”
得到的是弟子肯定地点点头:“是真的。”
他听到时也很震惊,那可是消失了快一?百年的云长老,竟然在大?陆边缘被?发现了。
看到云长老和他妻子时,恶魔族与人族正在交战,但有天山派的弟子认出了他们。
云掌门仍处于震惊中,“那他们当?时,在干什么?”
弟子义愤填膺道:“前方?看到的弟子说,被?绑在恶魔族大?军中,像是罪犯游行一?般,脖子和手脚上都绑着铁链。”
普通的铁链定是捆不住他们的,怕是捆神链。
云掌门再殷切问:“那身上呢,有没有伤?”
弟子不忍地偏了偏头,“很多伤,只剩一?张脸是完好的了。”
若不然,他们真发现不了这是云长老。
云掌门再次闭了闭眼,朝下方?的弟子高声喊道,浑厚的声音通过灵力,大?范围传播:“云长老还活着,被?恶魔族劫持了,你们务必要带他和云师娘回来!”
下方?一?片窃窃私语,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全是惊喜。
“云长老竟然还活着!”
“太好了,我们大?陆有救了!”
当?初是云长老和云师娘凭一?己之力,将恶魔族赶至恶魔渊,使?得大?陆拥有了一?百年的太平之日。
如今他再次出现,定能带领全大?陆的人,战胜恶魔族。
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青涩面?庞,立刻焕发了奇异的光彩。
云掌门虽然也挺开心,但内心深处弥漫着一?层忧虑。
初予没了,他该怎么向云弟交代。
大?陆边缘。
连绵不绝的山脉之下,藏着一?条磅礴深不见底的沟壑,山脉上的树木没有茂密的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暗棕色的树干,上面?有一?坨坨的黑包,近看才发现原来是一?群乌鸦站立其上,稍有动静,大?片乌鸦飞起来,从这条沟壑上方?飞过,再找寻另一?棵树栖息。
这里死?气沉沉,除了乌鸦,没有任何灵兽妖兽。
一?块乱世嶙峋之上,站立着两位白衣男女,仙风道骨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以?为是天上来的仙人,专门解救人间疾苦的。
他们身后还站了几个黑衣人,均低下头,如同飞走的乌鸦一?般死?气沉沉。
白衣女眺望远处,淡淡说话了:“一?百年了,终于重见天日了。”
“不错,这些正派人士自诩正直,将我们关在这沟壑之中,千百年来,不得见到阳光。”
白衣男冷笑,一?张白净面?皮上藏着阴狠,“这次,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那些愚蠢的正派人士以?为我们已经去世,正感恩戴德呢,是时候出去了。”
后头的黑衣人们紧跟着拍马屁:“恭迎王和王后崛起复兴大?业。”
“哼,”白衣男冷哼一?声,“要不是你们当?初出了岔子,把?洛玉弄丢了,我们早就复兴了。”
当?初好不容易取得那些正派人士的信任,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彻底端了他们的老窝。
就差一?点。
“洛玉不知?是落到了哪个人手里。”
“星盘指向就是天山派。”
洛玉常会落入气运之子手里,他们先?前怀疑是在温晏身上,让云初予打?探了一?番后,发现他并没有这枚玉佩。
另一?个气运之子只能是柳如音,可惜让黑衣人跟进秘境,他什么都没探到。
白白让柳如音他们消失了。
“还有初予,”白衣女恨恨地甩袖子,“我的女儿在秘境中消失了,都怪那些人。”
白衣男倒是不以?为意:“无妨,女儿消失了,我们再生一?个即可。”
对于这个女儿,他没什么感情,只是惋惜她?不能继续带内部消息出来了。
“柳如音消失了,但星盘仍指向天山派,说明?洛玉并不在柳如音身上。”
总归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白衣女不忍道:“这个仇还是要为初予报的。”
“当?然,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一?次一?起算了,大?陆应当?被?我们恶魔族统领。”
话落,他们转瞬之间在这天地间消失。
再次出现,便到了那青衣弟子口中的恶魔大?军中。
黑衣人伺候着他们浑身弄脏,将他们绑在游行车上。
白衣女冷声道:“拿剑划我们。”
黑衣人不敢下手。
“这是命令。”
王后的命令不可违抗,黑衣人哆哆嗦嗦地在他们身上划出好些道伤口。
白衣男闷哼一?声,忍着疼,为了再次取得那些正派人士的信任,不得不下这么一?步棋。
这一?次回去,他们会有更大?的胜算。
毕竟,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天山派和其他门派里,多多少少已经插入眼线。
只待找到洛玉。
*
这一?次轮到云初予晕晕乎乎地醒来了。
她?痛苦地睁开眼,敲敲自己的脑袋,靠,真的好疼。
这具身子的酒量真的不怎么样?,她?才喝了两杯,就头疼成这样?了。
全身想被?泡在醋坛子里一?般酸软无力,她?微眯着眼睛,努力撑着坐起来。
脑海中陆陆续续划过一?些记忆,给温晏跳舞,和温晏跳舞。
她?是不是还打?了一?个人?
好像打?了莫生。
谁让他突然跳到她?面?前的,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算了,大?不了等下去道个歉,她?记得她?手劲确实挺大?的。
门被?轻轻推开,木门与门框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推门的人好像怕吵到她?,推了一?点便停下,然后又继续推开,如此反复了几次,每次就只能推开一?点点。
这是哪里来的白痴。
她?摁摁太阳穴,不耐烦道:“别这样?推了,我已经醒来了。”
在门外边的温晏捧着新鲜出炉的醒酒汤,瘪瘪嘴,他就知?道,当?她?醒来时,昨晚那可爱的阿初便消失不见了。
他索性推开门,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向她?扬了扬手上的碗,“我来给你送醒酒汤。”
啊这。
揉太阳穴的手放下来,云初予一?脸欲言又止。
他这厨房杀手,做出来的醒酒汤能喝吗?
虽然她?昨晚喝了,可是她?也只是记得她?喝了,忘了那个味道。
但见他一?脸期盼,云初予还是不忍心打?击他,只朝他招了招手,撒娇道:“喂我喝。”
眼睛在一?瞬间亮起,温晏像只大?狗狗,屁颠屁颠地走过去,坐在床沿。
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道:“头疼不疼?”
云初予靠在他肩膀上,软软道:“疼。”
这娇怜的小嗓子,让温晏的心脏快速跳上天,又坠下来。
他错了,醒来的阿初也很可爱。
舀起一?勺醒酒汤,他认真地吹凉,向上飘的白雾温柔了他浓烈精致的眉眼。
他小心地将勺子递到她?嘴边,像哄一?个精致的易碎品:“乖,喝了头就不疼了。”
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云初予噗嗤一?笑:“温晏,你也有今天。”
想当?初,他一?张嘴,又是嘲她?,又说两人只是朋友。
谁能想到,他今日一?双眼里倒映的全部是她?。
温晏喂她?一?口,再继续尽心尽职地吹凉,闻言,瞟她?一?眼,为自己辩解:“年少不懂事罢了。”
想到昨晚,他仍是牙痒痒,他那时候怎么与阿初不对付,白白缺失了她?那么多年,让那些臭小子捷足先?登。
刚刚恋爱,两人浓情蜜意得任何人都插不进去,云初予欣喜地看着他,啄了下他的脸,“你年少时还是懂事的。”
那时候的云初予并不是她?,她?宁愿他到现在才喜欢她?。
温晏回抱住她?,也亲了下她?的脸,挨得她?极近,好似得了皮肤饥渴症,只想黏着她?:“等下我们两个出去玩。”
云初予推了推他,答应:“好。”
身上有一?床被?子,他又紧紧地环住他,有点热,她?扒拉他的手道:“我热,你先?松开我。”
手掌触上他的手背,想扯开他的手,却?感觉到手下凹凸不平,像鼓起了几个包。
感受到她?在抚摸他的手背,着重抚摸那几个凸起的地方?,温晏赶紧收回依依不舍的手。
云初予却?不肯了,她?狐疑地拉住他,他不肯,仍将手收在背后,摇了摇头。
云初予板起脸来:“拿出来。”
温晏妄想以?撒娇糊弄过去,他亲亲她?的侧脸,软下嗓音道:“没什么的,你先?起床,我带你去集市上看看,你肯定还没见过这里的集市。”
“不要,你先?给我看你的手。”
面?对他的讨好,云初予油盐不进,只将白嫩的手掌伸出来,摊在他面?前。
“给我看看你的手。”
她?才不信他没什么事的鬼话,又不是没牵过他的手,哪能不知?道那几个鼓包就昨天冒出来。
她?满眼坚定,大?有他不给她?看,她?就永远不起来的架势。
他只能犹犹豫豫地伸出自己的手。
叹了一?口气,他撇开眼,眼里是憋屈及不服。
一?碗小小的醒酒汤,就将他的手变成了这样?。
其实他本来是十分游刃有余的,大?抵是自信过了头便成了悲剧,一?个没注意,几滴滚烫的醒酒汤洒在他手背上。
他冲了会儿凉水,不疼,但起泡了,也就看着吓人。
宽大?冷白的手背上,多了几个透明?的水泡,云初予心疼地碰了碰,“疼不疼?”
难得见她?心疼的模样?,心疼的对象还是自己,快要滚到嘴边的“不疼”二字被?他狠心地吞下,他颤颤地唤了声:“疼……”
“那我给你吹吹,你怎么弄的呀。”
她?吹吹他的手背,凉凉的风拂过他的手背。
温晏更加装起劲了,“昨晚我一?夜没合眼,一?遍一?遍做醒酒汤。”
他举举手上的这碗道:“这是我做出来的味道最好的,我刚刚尝了一?点才给你送过来。”
错了错了,之前错了,他不应该藏起自己的手。
早知?道阿初会心疼,他应该一?早就放下自己的面?子,把?这只手给她?看。
不过现在效果也不错。
然而温晏不知?道,他之前藏起来的效果反而更好。
云初予自动在脑海里给他立了个人设——倔强不服输且惹人怜爱,极具反差。
云初予揉揉他的手,嘱咐他:“以?后千万要小心点。”
温晏乖乖地点点头:“好。”
感动于他一?夜没睡,努力做醒酒汤的行径,云初予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唇:“真棒。”
温晏半低着头,发挥自己沉睡已久的绿茶属性。
尽管他很想亲上去,很想狠狠咬她?,可他面?上不显,只用?那双盈盈一?汪湖水的单纯眼睛瞧她?,低低的嗓音若有似无地在她?耳边吹着热气:“不够。”
他眼里像有丝一?般勾着她?,像盘丝洞里的男妖精,勾得她?愈来愈近。
她?也低低道:“那我再奖励你一?下。”
只是这一?次,这奖励一?给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软软的,湿热的,引得他越来越想不可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
“咳咳。”
门掩着,可门外传来好几声做作的咳声,惊得云初予大?力推开温晏。
温晏意犹未尽,仍戏精上身,捂住胸口道:“你推疼我了。”
谁知?在被?人发现的风险下,云初予的羞耻感爆棚,硬是推着他起来:“哎呀,你快出去。”
不管他捂不捂胸口,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半掩着的门,顺便埋怨他一?句:“你怎么不关好门呀。”
“……”
谁会知?道余文桦那杀千刀的会看见。
温晏不满地朝门走去,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一?定要教训余文桦一?顿,让他记得这一?次的教训。
况且,他可没忘记,阿初曾经喜欢过他。
快要走到门口时,门外传来关心的女声:“你怎么一?直在咳,生病了吗?”
奇怪,剑修可不会轻易生病。
随着她?的声音,屋内屋外三人身子同时一?僵。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重礼教的如因时间看见了,肯定要念叨一?番。
“你怎么在初予房间前面??”柳如音疑惑地看着余文桦僵硬的脸,朝屋内喊:“初予,你醒来了吗?”
转而又看看四周,她?奇怪地自言自语道:“小宴呢,他怎么也不见了。”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简直不能更僵了。
试想,两个刚谈恋爱的少男少女,才交往第一?天,就被?大?家长发现在同一?房间,那是多么诡异的一?幕。
余文桦讪讪一?笑,挡住柳如音朝云初予房间看进去的眼神,“我确实感染了点风寒,至于温晏,可能有什么事出去了吧。”
“他能有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们,下一章,千万别看,球球了(哭哭
等我明天修好那一章再看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