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眼?看着新荷小心翼翼托起一个璎珞,玉串着玉,下面还坠着玉,便是再小心不过,拿起来的时候也?叮当了两声。
这物件,便是没往颈上搁,她也?觉得委实轻不了。
“……这个便不必了……”
若是戴上了,她怕是要头重脚轻,路都走不得了。
“是,姑娘。”新荷脸色也?不曾变,又小心将璎珞放了回去,思及姑娘如此,想来是不喜欢太过繁复,她瞧了瞧那些个饰物,最后?只拿了个小巧精致的禁步来,与她系在腰间。
余音站着,低头瞧着新荷乌黑的发?顶,正?有些恍神,又有一个丫鬟走到她身旁,半跪下来,伸手去理她的裙摆。
这般动作?,与余音来说,着实过了些,她下意识就往后?退。
她这一退倒是不要紧,禁步还没系好,若非新荷手快,那禁步就要落地上碎了个干净了。
半跪着的小丫鬟当即跪了下来,就要请罪。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总归是她的错处。
膝盖磕在地上,响当当的一声。
余音光听着,就觉得要疼了。
”你……“
先起来,哪里是她的错处了。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后?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音音。”
余音听见这声音,简直松了好大的气,她转过身看了过去。
她不知晓,她的目光有些可怜,好似在求救似的。
贺兰钰以为她受了什么欺负,眸光一沉,大步往这里走来,伸手握住了她微微抬起的手,另又揽上她的肩,低头看向跪着的丫鬟,声音冷凝:“怎么回事?”
跪着的丫鬟瑟缩了一下,一时不敢回话。
余音一听阿钰的话,便知他误会了什么,伸手在他手心挠了挠,见他看过来,又摇了摇头,示意不关这丫鬟的事。
贺兰钰见状,浑身的冷意退散了些,让丫鬟们退下。
新荷将禁步小心放在一旁的梳妆台上,这才领着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雯雯本来在里头收拾姑娘的东西,听见动静出来,瞧见姑娘冲她轻轻摆了摆手,也?跟着退了出去,不过她就站在门?口,也?不跟旁的人说话。
出了屋门?,离得远了些,那跪着的小丫鬟才小心靠到新荷边上,轻声唤了声姐姐,同她请教自己刚才可是做错了什么。
若是哪里不对,她好记着,之?后?可不能犯的。
新荷看了她一眼?,她心里虽有两分猜测,却没有说,妄议主子最是要不得,只交代着她以后?认真做事便是。
小丫鬟低低应了。
屋里。
贺兰钰见丫鬟们都退出去,这才开口问方才发?生了何事。
对着他,余音倒没什么不可说的:“只那么多人围着,有些……适应不来罢了。”
动不动就跪着,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总觉得要折了寿了。
“那就不用适应,只管照你喜欢的来便是。”贺兰钰伸手拿了搁在桌上的禁步,三两下便系在了她的腰间。
余音听了,一时没有说话。
哪里能这么随性呢,毕竟是长公主安排的,也?是好一番心意。
贺兰钰见她神色迟疑,略一想,便明白她为何犹豫:“母亲这般安排,本是为了叫你更舒适些,你住的开心,她便高兴了,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余音抿着唇,仍旧没有说话。
说到底,她还是有所顾虑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做不到处处放肆。
贺兰钰见状握住她的双手,捧在手心,低声说道?:“直言不大喜欢旁人近身便是,我也?不大喜欢有人贴身伺候的,父亲也?是,祖母早年也?是这般。”
后?来祖母年纪大了,有些方面需要人照料,身边这才有了贴身人。
他们一家也?就母亲身边人多那么一些,但那也?是因为母亲贵为公主,从来身边都是乌泱泱一群人在的。
余音闻言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贺兰钰捂着她泛着凉意的手,给捂热了些:“所以只管按你喜欢的来就是。”
余音心里算是松快了,不过还是存了个另外置办宅子的想法。
长公主跟老夫人待她好,处处也?妥帖。
可金窝银窝,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小窝。
另外,还有小铃跟三生的原因,虽小铃跟三生没有说,她也?瞧得出来,两人在这里都处处拘着。
“在想什么?”贺兰钰见她出神,问道?。
现在倒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余音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就听见敲门?声。
是小铃同三生过来。
倒是不用她再找借口,两人黏黏糊糊地挨过来说话,自然而然就茬了过去。
贺兰钰倒是没有追问,拿了大氅披在她身上,系好了带子,一行人这才往前?头去。
他们到了前?头正?厅,倒是还没有人在。
丫鬟们利落地先上了茶,过了会儿,老夫人被丫鬟扶着进?了门?,笑眯眯地拉了小孙孙跟小孙媳妇儿坐在她两边说话。
又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
贺兰铮携着长公主进?了门?。
四个孩子先起了身行礼。
老夫人坐着没动,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们,笑着说道?:“怎的这样迟,叫我们都等着,一会儿孩子们饿坏了,都拿你们是问。”
长公主暗地里拧了一把夫君腰间的肉,都怪他磨蹭蹭,才这样晚。
不动声色拧完,她笑着上前?:“都是我们的错,一会儿先罚三杯。”
媳妇儿的手也?是能拿剑砍人的手,那力道?也?不是普通的力道?,贺兰铮忍着才没有呲牙咧嘴,不过虽然疼,但心里却美滋滋的,跟着扬声道?:“若是三杯不够,六杯也?成。”
老夫人听了嗔怪道?:“什么三杯六杯的,有孩子们在呢,喝什么酒。”
长公主笑着应是。
贺兰铮倒是许久没喝过酒,有点想,不过他也?不是嗜酒的人,不喝倒也?没什么,就是母亲说的这些孩子们……
怎么瞅着一个比一个眼?生?
他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在母亲身边的那小姑娘脸上。
触及到那眉间红痣,还有隐约熟悉的面容。
贺兰铮愣住,好一会儿,才迟疑道?:“音音?”
余音又行了一礼,唤了声伯父。
贺兰铮急忙走过去,虚扶着她起身,西疆战事结束他便想先去云桥县一趟的,可是又得到消息那里发?了洪涝,人也?都迁走了,后?来因为得诏返京,擅离不得,他便遣了人去寻,至今还没有消息。
本来想着再派人去,谁知他竟然在家里头看到了音音。
贺兰铮有满肚子的疑惑想问,比如她怎么在这里,这些年怎么样,她父亲可还好等等,只是刚开了个头就被母亲按了下去:“行了,有什么吃过饭再说,你不饿,我们都饿了。”
母亲大人发?话,贺兰铮只好先搁置下来。
老夫人拉着小姑娘坐下:“你们也?都坐下。”
众人落了座,须臾有丫鬟端了菜鱼贯而入。
饭桌上倒是没有什么大的规矩,一顿饭吃的也?是开心。
老夫人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儿子也?回来,还有了小孙媳妇儿,大家都好好的在一处。
再没什么比团团圆圆更好的了。
用完了饭,桌上的碗碟撤了下去,又上了些点心茶水。
几人就这么坐着,说着话。
贺兰铮憋了一顿饭的诸多问题,终于有了说出去的时候。
长公主怕小姑娘累着,揽过了话:“音音歇着,我来说。”
“说起来也?是巧……”
长公主将他们怎么遇见的音音,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都一并细细说了。
贺兰铮仔细听完,一时沉默下来,他看着面前?气质沉静的小姑娘,是他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没有按时去寻她,她这样一个小姑娘,没了父亲,又没有旁的亲人在,不知有多无?助,他曾经答应过余兄,会好好照看音音,他没能做到。
“音音,是伯父对不住你,是我……食言了。”
余音知道?他是迫不得已才没来,轻声宽慰道?:“您不用自责,我过的很?好,真的,我父亲也?没怪您,他还告诉我,依着您的性格,定是有什么事耽搁,所以才没能来的。”
贺兰铮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听见这话,倒是红了眼?。
他何德何能,得余兄这般信任。
长公主伸手覆上夫君的手,无?声安慰,从前?她总是埋怨他连封信都不往回寄,给儿子定亲的事也?都不说一声,但那都是嘴上说说,她心里最是清楚,若是可以,他巴不得天天捎信回来。
一旁坐着的老夫人叹了口气,也?没有开口。
久久的沉默。
余音也?不知怎么办,看向了一旁的阿钰。
贺兰钰刚好看过来,冲她微微颌首,然后?开口打破了寂静:“爹,我的玉坠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以
我能行
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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