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九十二章

“为什么……”

为什么说……对不起。

余音手指微蜷,拽住了面前少?年的衣襟,心里?忐忑着,有些不安。

是?发生了什么吗?

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吗?

余音一瞬间想了许许多?多?可能发生的事?。

甚至连最坏的那种情况都考虑到了。

倒是?没想到面前红着眼眶的少?年,竟是?因?为……

“对不起,音音,是?我没保护好你……”

少?年声音低哑,充满了愧疚、自责以及压抑不住的痛楚。

他语无伦次地说起之前发生的事?,说起那些暗卫,说起后来发生的事?。

那些暗卫只顾着护送他走,做错了吗?

贺兰钰心里?清楚明白地知道,并没有,因?为那些暗卫的任务就是?保护他。

他能怪那些暗卫没有好好保护音音吗?

他不能。

没有留下任何活口的拦截者?。

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找不到罪魁祸首。

贺兰钰只能怪自己。

是?他太弱,保护不了音音。

沙哑的声音还响在耳畔。

余音被高高提起的心却缓缓落了下来,她一把捧住他的脸,狠狠揉了两?把,直到看到明显的红晕才停了下来。

“傻子。”

贺兰钰微微张着唇,话也?被迫暂停了。

整个人被揉的暂时处于?一种懵懵的妆态。

显然搞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真是?傻乎乎的。”余音又?戳了戳他的鼻尖,“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担心的不行,阿钰,你以后莫要这般说话了。”

亏的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神情放松。

贺兰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自觉伸手握住她戳在脸上的手指,犹豫迷茫地问道:“音音,你……不怪我吗?”

余音另一只手又?去戳他的脸,笑了笑道:“不怪你。”

哪怕那些暗卫们没有掩护他先走,她恐怕也?会让他先走的。

他身上的东西最重要,旁的都不算什么,更何况她那时觉得自己手里?有保命的东西,可以逃脱——虽然后面发现并没有用。

只是?意外,怪不得谁。

“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所以阿钰……”余音靠近他,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柔声说道:“别难过,也?不要自责了好不好?”

“看见你难过,我心里?也?很难受。”

心里?经久的沉重哪里?是?这般容易消退的。

余音也?知道不能着急,需要慢慢来,她如今只希望打?开一个缺口,能让他慢慢放下逐渐走出来的缺口。

近在咫尺的少?年眼眶泛红。

长睫微颤。

过了一会儿。

她听见一道低低的应声。

余音弯着眉眼又?蹭了蹭他的鼻尖。

然后被轻轻地拢入怀中。

贺兰钰拥着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抱着一件易碎的无比珍贵的独一无二?的珍宝。

相?比于?他来说,余音就放轻松多?了,拽着他的衣服,又?想起之前问他的话,他还没有回答。

“阿钰,你怎么穿的这样?薄,这么冷的天……”

贺兰钰默默牵住她的手,然后余音惊诧地发现,他的手竟然会发热。

没一会儿,他整个身子都暖暖的。

余·没见识·音表示只在话本子里?见过这种情况。

所以话本子也?并不全是?假的。

艺术果真来源于?生活。

她实在是?好奇极了,眼睛亮亮地摸着他的手掌心,翻来覆去的。

贺兰钰任由她动作?,眼底微微泛起笑意来。

余音知道他冷不着,却也?没就这么放下:“就算是?这样?,也?别穿的这样?薄,现在下着雨,你病又?才好,最好还是?穿的厚一些……”

她是?在关?心他,贺兰钰哪里?有不应的。

“好。”

病人这样?听话,余音表示很满意,满意的结果就是?又?捏了捏他的脸颊。

贺兰钰不仅不反抗,还主动往她手里?送了送。

余音也?不过分,捏了两?下就收回了手,又?继续问道:“对了阿钰,我刚才看见你好似要出门,这样?早,你要去哪里??”

贺兰钰瞳孔缩了缩。

他自然是?要去找她,因?为他以为昨晚她的出现,不过都是?他的一场梦。

只是?原本早上醒来时昨晚发生的事?不怎么记得,他想当然以为是?梦,记不得梦是?多?正常的事?,他也?没有特意去想。

可现在,怀里?抱着心尖尖上的人。

像触碰到什么机关?一样?。

昨晚发生的事?,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一幕幕的,无比清晰。

他对她……这样?又?那样?……

还不允许她反抗。

就很……

余音没听到回答,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了少?年变得红彤彤的脸。

她第一反应就是?他是?不是?又?发热了,忙伸手探过去碰了碰。

就很烫。

“叫你穿的这样?薄,瞧瞧才退了热,又?……”

余音话还没有说完,手腕就被握住了。

“没发热。”贺兰钰垂了眼说道。

“没发热怎么……”余音不放心,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探他的脉。

嗯?

确实不是?发热的脉象。

虽然快了一些,但是?还算正常。

没发热,脸怎么这样?红,还这么烫。

余音十分疑惑,盯着他看,试图找出原因?来。

贺兰钰根本就不敢看她,他一直试图将脸上的热意压下去,可脑海中的画面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阿钰,你到底怎么了?”余音摸了摸他的脸,还是?烫烫的,她担心的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不是?有什么她没发现的暗疾?

贺兰钰看不得她着急,没办法,闭了闭眼,然后捂住她的眼睛。

他做不到面对着她解释。

余音不明所以,伸手想要拉开他的手,就听见少?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只是?想起了昨晚的事?……”

昨晚,昨晚能有什么事??

余音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眼前忽然又?亮起来。

余音看着面前的少?年,眨了眨眼,然后脸猛的也?烧了起来。

嘴唇微张,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贺兰钰见她比自己还要羞,不知怎么竟大胆也?起来,伸出手也?碰了碰她的脸颊,学她刚才的话。

“音音的脸也?好烫。”

余音睁大了眼,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间耳朵尖红的滴血。

贺兰钰更凑近了些,又?碰了碰她的耳垂,说道:“音音的耳朵也?好烫。”

余音再一次觉得她的阿钰变了。

“你……你……”

心尖尖上的人比自己还要羞。

贺兰钰虽还红着脸,却也?没有方才那般烧了,还有余力接她的话:“我什么……”

余音、余音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敌人太强大。

我方不敌。

申请援军。

申请援军!

敲门声忽的响起。

余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援军真的来了。

虽然外面出声的暗卫,并不是?她这一头的。

暗卫向来有眼色的很,若不是?有要紧事?,也?不会在这时候来打?扰。

贺兰钰自然是?知道的,他微皱了眉,想不到会有什么事?。

“去看看吧。”余音轻声说道。

贺兰钰抿了唇,小心将她放下来,这才牵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半点都不愿叫她离开视线。

余音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心口发软,倒也?没有挣扎,乖乖任他牵着,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贺兰钰微微顿了顿,更加握紧了些。

两?人走到门口,打?开门,贺兰钰侧身挡在她身前,接了暗卫呈上的信,便又?立刻将门关?上。

一身黑衣的暗卫默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屋内。

贺兰钰看着手里?的信,这信是?母亲送来,信封右上有一道红色印记,代?表事?情紧急。

他即刻拆了信,看到信中内容,便紧皱了眉,悬起心来。

祖母病重?怎么会!

明明之前母亲来信,还说一切安好。

余音不曾看信,瞧着他神情不大对,忙问道:“怎么了?”

贺兰钰捏紧了信纸,听到她的话,并没有隐瞒,直接说了。

余音也?提起心起来,忙说道:“既是?如此,你快些回京去。”

“我们一起。”贺兰钰握着她的手说道。

余音倒是?想同他一起上京,可她如今的身子,哪里?能赶得了路。

之前怕他担心,对于?一些事?,包括她的身体情况都有所隐瞒,只说快好了,没什么大碍。

如今这般……实在是?两?难。

叫他一人走,他怕是?不会肯。

可老夫人情况不好,他需得赶快回去。

莫不是?她得将事?实告知才行?

可告诉了他,他之前就已经自责成那般模样?,若是?再知晓那些,怕是?再难放下了。

余音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音音?”贺兰钰见她沉默,有些不安,攥紧了她的手腕。

余音抬头,看着他墨色的眼睛,轻轻抬手,碰了碰他瘦削的脸颊。

为了寻她,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

“好,我们一起。”

不过是?吃一些苦头而已,比起之前躺在床上浑身发疼,算不得什么。

不过余音本来都做好偷偷给自己扎针的准备了,结果她并没有用的上。

因?为他们不用骑马赶往京城去,而是?要走水路。

“从这里?往京城去,走水路是?最快的。”贺兰钰说道。

余音想了想如今所处的地界还有附近的河道,她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对于?这些,也?是?熟悉的,阿钰说的确实没错。

说起来,之前从北境出发的时候,她有同谢清云商量路线,也?不是?没有想过中途转道走水路,只是?考虑到水上情况难以预料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还是?将这条线给去掉了。

确认了要走,暗卫门行动很快,不多?时就安排好了船只。

外面还下着雨,不过小了一些。

余音本想同谢清云说一声,结果去敲门时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这样?快,想来事?情确实紧急的很。

“那我们走吧。”余音说道。

贺兰钰点点头。

一行人即刻去了码头。

船往京城而去。

如今天冷,船上风更大一些,余音受不得凉也?受不得风,每日只能在房间里?呆着,索性她也?不是?爱热闹的性子,倒也?没觉得憋闷。

因?为还喝着药,她大半时间都在睡着,醒着的时候,便看看书?,也?不是?什么医书?,不过是?船上房间书?架上的杂书?,大部分是?一些情情爱爱以及异志鬼怪的话本子,不过有几本写的甚妙,文笔流畅故事?新奇,着实吸引人的紧。

以至于?余音再次睡醒,下了床第一时间就去找自己睡之前未看完的话本子,结果在榻上并没有瞧见。

也?是?奇了怪了。

她明明记得放在软榻上了,怎么就不见了呢?

正是?疑惑不解的时候,背后传来贺兰钰的声音。

“在找什么?”

余音又?掀开榻上的软垫看了看,还是?没有,便说道:“阿钰,你帮我找找之前我看的那个话本子,我找不到了。”

“我收起来了。”贺兰钰走过去,将手里?的托盘放在小桌子上,牵着她的手让她坐下,“先用饭。”

原是?他收起来了,余音放下心来,不是?丢了便好,她本想问问收到哪里?去了,可手里?已经被塞了勺子。

那……等用完饭再问也?不迟。

用完了饭,余音扯了扯少?年的袖子,忙问道:“阿钰,话本子呢?”

“收起来了。”贺兰钰将她的手握住,慢慢说道。

“收到哪里?去了?”

“你找不到的地方。”

余音微微睁大了眼,有些疑惑,什么叫做她找不到的地方?

阿钰是?在同她开玩笑吗?

贺兰钰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将人抱起来放在腿上。

他这几日惯是?喜欢这般做,动不动便抱着她。

余音虽然仍有些许害羞,不过倒也?不如一开始动不动就脸红耳朵红了。

大小也?算是?个进步。

她习惯性地拽着他的衣襟,手指捻来捻去,仰起脸看他:“阿钰,话本子。”

贺兰钰一手扣着她的腰,说道:“收起来了,以后不要看了,看太久伤眼睛。”

余音没想到他说的“收到她找不到的地方”的话,还真是?字面上的意思,一时有些不敢置信,回过神下意识反驳:“哪里?看的久了?”

她明明看的不久。

几日下来也?不过才瞧了三四本。

“一天一本,不算久?”贺兰钰反问道。

余音语塞,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她竟然不知如何回,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了句:“那话本子薄的很,一天看一本已是?……足够少?的了。”

贺兰钰盯着她,也?不说话。

墨色的眼睛像幽深的湖底。

摄人的紧。

余音受不住他这般,实在是?叫人无端紧张,她眨了眨眼,垂下眼帘,只是?到底念着那话本子的结局还不知晓,心里?总是?念着不得劲儿,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

“阿钰,就最后半本,我看完了就不看了,行不行?”

“不行。”

实在是?无情极了。

余音有一点点气,顿了顿,用了力去挠他的手掌心。

她不知晓的是?,就她这点子力道,比幼猫的爪子挠人还要轻的多?,不仅没起到作?用,反而叫被挠的人心里?直发痒。

贺兰钰握紧她的手指,不叫她乱动,唇角微扬,放轻了声音说道:“不过我倒是?看了那话本子,可以说与你听,要不要?”

余音倒是?非常想有骨气地说声不。

可她实在想知道结局,想的抓心挠肺,大抵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想法在作?祟。

最后她还是?屈服了。

“要,快些讲,快些讲。”

这话本子讲的是?一位年轻县令破案的故事?,环环相?扣,实在精彩的紧。

“所以最后的凶手是?谁?!”余音兴奋地问道,“等等你先别说,我猜一猜。”

“是?张大贵吗?”

“不是?。”

“李屠户?”

“……不是?。”

“王掌柜?”

“……”

好歹是?全书?的大反派,怎么能没有资格拥有一个和主角相?提并论的名字。

那年轻县令的名字可还是?有诗词典故的。

余音不曾看过这般破案的话本子,一时倒是?猜不出来,不过猜不出她也?不纠结,问道:“所以到底是?谁?”

贺兰钰说了个名字。

余音实在是?惊讶的不行:“怎么会是?他?”

这个人物是?话本子中她最喜欢的人物了,怎么能是?他呢?

她现在的心情,就好比看了一个大半本子的甜蜜爱情故事?,一直笑一直笑,结果到了结尾男主突然出轨,最后女主还原谅他了。

十分不得劲儿。

好想把作?者?拖出来打?一顿的不得劲儿。

“你不要同我说最后他的结局了,我不想听了。”余音有些郁郁。

贺兰钰抱着她,没再继续说那话本子,说起别的话来,转移话题。

因?为这两?极反转的话本子,余音之后一直没有再要话本子看了。

她看伤了,她一点都不想看了。

水路走的很快,在船上不出房间,也?不太知道时间,余音只觉得自己睡了醒,醒了又?睡,循循环环好多?次之后,某一天傍晚,就抵达了京城。

余音被叫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到了?”

“嗯。”贺兰钰扶着她起来。

余音懵懵地打?理好自己,又?被蒙上了厚厚的面纱,披上大氅。

贺兰钰瞧着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放心,揽着她慢悠悠地下了船。

按道理说,祖母病重,他都恨不得飞回去。

可也?是?巧了,就在收到母亲信的前后脚,他就收到了初三的信。

之前发生那些事?之后,母亲把初三给了他,后来初三被他暂时安排到了林铃跟三生身边。

初三会按时给他汇报一些情况,除了林铃和三生的,当然也?包括府中的诸事?。

于?是?贺兰钰在得到祖母病重的消息之后,又?得到了一个“祖母病重”的消息。

显而易见。

是?他亲爱的母亲搞出来的事?情。

祖母大概是?被“胁迫”了。

不过就算是?母亲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叫他心急担忧,贺兰钰却是?一点气也?生不起来的,他知道母亲和祖母是?念着他,不放心他,想叫他回去一趟见见,没有想要阻拦他继续找音音的意思。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心意,他也?没有瞒着找到音音的消息,直接写了信叫暗卫先行送回去了。

他这信送的轻巧,却不知信到的时候,长公主府是?好一阵子的人仰马翻。

老夫人正喝着茶呢,初初听闻,直接撒了一身,也?顾不得管,急急忙忙问道:“阿英,你说……什么?!”

长公主拿着信的手都在抖,像是?不敢置信一般,又?将信仔仔细细瞧了一遍,真真确定了,只是?约莫是?太激动,说的时候话都要连不起来了:“阿……阿钰,音音……找到,找到音音……”

“真的找到了?!”

长公主重重地点点头,白纸黑字,又?是?阿钰的亲笔所写,错不了的!

“真的!”

老夫人捂着胸口,念了好些句的“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

赶明儿她得上护国寺还个愿去。

长公主看着信,撒不开手,欢喜地看着,只是?欢喜着笑着眼睛却湿了。

当初音音出事?儿,她心里?已是?难受的不行,后来眼见着阿钰像是?要疯,她身为母亲,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更是?觉得心都要碎了。

好多?人都说音音怕是?不好。

她心里?其实也?觉得无望,只阿钰坚持要找,看着他那模样?,她又?如何能拦。

这么久,这么久了啊。

总算……总算是?老天爷眷顾,没拆散了那一对小鸳鸯。

长公主撇过脸,随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转过头来便含着笑意说道:“阿钰他们走水路,算算时间,过个三四天应该也?要到了,娘,咱们先将院子收拾起来……”

“你说的对,是?该收拾收拾,也?不知道音音喜欢什么样?的院子,还有阿钰那院子,虽是?日日有打?扫,但也?得好好归置一番,还有穿的用的,好些要弄的,就剩三四天,不大够啊……”

老夫人闲不下来,当即就叫人进来吩咐事?儿。

长公主将信又?瞧了瞧,才仔细地收起来,末了也?没忘记吩咐丫鬟,去唤林铃过来。

当初音音失踪这事?儿是?瞒着两?个孩子的,可纸包不住火,最后林铃还是?知道了。

本以为会生什么事?儿,谁知道那小姑娘虽是?红着眼睛,却也?不曾闹,也?没吵着去找人,只是?越发安静起来,也?帮着瞒着三生。

乖巧懂事?地叫人心疼。

林铃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姐姐,可她长大了,不是?小孩子,她知道光凭她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她甚至可能连京城都出不去。

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好好看着三生,等姐姐回来。

只是?却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却说丫鬟到的时候。

林铃才牵着三生从门口进来,她抿着唇算着手中的银钱,一时也?没有看到院子里?的人。

只想着这次的绣品价钱高上不少?,算上之前的,她手里?也?有个一百多?两?了。

若是?搁在以前,手里?头有这么多?银子,她定然是?要高兴坏了的。

可现在,她知道这点银子,在京城根本算不得什么。

有什么法子能……

“林姑娘。”

林铃被打?断了思绪,抬头见是?长公主身边的人,便笑了笑,问了句有什么事?。

“公主有些事?寻姑娘去,具体什么奴婢却是?不知。”

林铃虽是?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交代?了一下三生让他乖乖的,就换了衣裳往前头院子去了,越往前走,她就发现,府中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来往的仆从匆匆忙忙的,有的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

便是?不解,她也?没有问,安静地跟着往前走。

等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林铃发现,这里?才是?最热闹的地方。

只是?之前她也?不是?没有来过,也?没见有这么热闹过。

林铃越发肯定是?有什么事?了。

莫不是?府里?头有客人要来?

林铃保持着不随便看不随意问不多?说话的模样?,进了屋里?头。

长公主看见她,放下手里?头的东西,笑着招了招手:“小铃过来这里?。”

林铃走过去,福了福身。

“管这些个虚礼做什么,快快坐下。”

林铃又?轻轻坐下,抿了抿唇轻声说道:“不知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确实是?有一件好事?,小铃你坐稳些,莫要太激动。”长公主笑着说道。

林铃并不激动,这世上除了姐姐回来这件事?能让她激动以外,再没有别的了。

“阿钰来信说,找到音音了,他们约莫再有三四天就能到京城了!”哪怕是?已经知道,可再同别人说一遍,长公主还是?一样?的激动。

林铃:……

等等??

音音?

说的应该是?……姐姐?

她……没听错吧?!!

林铃呆了一下,然后猛的反应过来,什么也?规矩也?顾不得,急急忙忙站了起来,问道:“您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

“再没有更真的了。”

林铃喉咙发紧,说不出来话,眼眶渐渐泛红。

长公主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好孩子,别哭,这是?好事?儿,该笑才是?。”

林铃重重地点了点头,伸手抹了一把眼睛。

对,公主说的对,姐姐回来是?好事?儿,她不能哭。

等从长公主那里?回去,从来在府里?头都是?慢慢走的林铃,这一次步伐轻快了起来,甚至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靠近自己和三生的小院的时候,她终是?没忍住,小跑着迈过了门槛。

“三生,三生!”她气喘吁吁地喊道。

她实在是?高兴极了,迫不及待地想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本来在屋里?面练字的三生,听见声音之后,忙放下了笔,跑了出去,刚好就被往屋里?面冲的林铃抱了个满怀。

“三生,你知道吗?姐姐要回来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小星星似的,璀璨极了,也?漂亮极了。

“真的吗?”三生惊呼道,“姐姐事?情办完了吗?”

听了这话,林铃亢奋的情绪微微敛了敛,当初为了瞒着三生,她找的理由就是?姐姐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

她笑着摸了摸三生的脸,轻轻说道:“对呀,办完了。”

“太好了,太好了。”三生拍着手高兴道。

对啊,实在是?太好了。

从未有过的那种好。

“小铃姐姐。”

“嗯?”

“姐姐还要几天才能回来啊?”

“可能要三四天。”

“那到时候我们去接姐姐好不好呀?”

“好呀。”

三四天的时间明明该是?一眨眼就过的。

可对于?长公主府的人来说,这三四天,就像是?过了三四年似的。

老夫人捻着手里?头的佛珠,叹了口气,说道:“从没觉得日子有这么难熬过。”

长公主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说完她狠狠咬了一口点心,嘟囔道:“算算时间,走得快的话,他们今天应该能到,最迟明天,那臭小子,也?不知道再派个人回来说一声具体什么时候,我们好去接一接。”

“真是?,都不体谅咱们多?心焦。”

“不是?都派人去码头那里?等着了吗?若是?有消息,会来报的,阿英你莫要着急。”老夫人虽这么说,眼睛却时不时往门外瞅,哪里?是?不着急的样?子。

长公主笑了笑,却不戳穿,也?跟着往外头瞧。

这么一瞧,就瞧见,之前派去的人好似回来了一个,正急匆匆往这边跑。

她忙站了起来,急急走了两?步。

老夫人年纪大,眼睛不大好使,不过也?模糊看到有人往这边跑来,忙扶着桌子站起来,问道:“阿英,是?不是?派去的人回来了?”

长公主过去扶着她,连连说是?。

“哎呀,那是?不是?他们已经到了?!”老夫人喜道。

长公主也?这么觉得,不然派去的人回来做什么。

那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面上很兴奋。

长公主跟老夫人期待地看过去。

只可惜,却不是?他们想听的消息。

“公主,老夫人,驸马爷回来了,西疆的将士们现今就在城门外呢,陛下率百官亲迎呢!”

长公主很失望。

老夫人也?很失望。

两?人就这么慢慢又?坐了回去。

回话的人很懵。

这难道不是?好消息吗?

是?好消息没错,但都是?过时的消息了,这事?儿之前还是?陛下亲自登门说的。

一点都不新鲜了。

长公主摆了摆手让他继续去码头蹲着。

回话的人一脸懵地又?走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

旁边的老夫人也?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长公主想了想说道:“娘可要去瞧瞧夫君?”

老夫人一点都不想去,儿子哪有宝贝孙子宝贝孙媳妇儿重要,皮糙肉厚的小子,知道人没事?儿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就行了。

“不去,阿英,你要是?想看就去看看,我在这儿等着就行。”

长公主……也?不想去:“我陪着您等,方才我倒是?忘了,夫君取了有戎王的首级,立了大功,想来一会儿要进宫去,现在去了咱们也?说不上话,等他回来再看也?不迟。”

老夫人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坐的便更稳了。

两?人就继续等。

这一等就等了好些时候。

太阳升起又?落下,落在枝桠上,衬着晚霞,甚是?好看。

长公主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两?个孩子怕是?要明儿才回来了,想着夫君快要从宫里?头回来,便才叫人准备晚膳,只是?就那么巧,刚刚吩咐下去,派去蹲码头的人就回来了。

这次是?真的好消息。

“公主,老夫人,小公子,小公子到码头了。”

长公主一喜,忙站了起来:“可当真?!”

“真真的。”

老夫人也?站了起来,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快快准备,咱们去迎一迎,准备马车,快些……”

传话的人听了,又?忙说道:“小公子说了,天色晚了,让公主和老夫人安心在府里?稍等,他们一会儿就回了。”

听这话,阿钰他们应当离开了码头,往家里?走了,算算时间,说不定都快到了。

“我可在这里?等不得。”长公主对老夫人说道,“娘,我得去前头门口瞧瞧。”

等了这么久,她是?一点都不想再等了。

老夫人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干等着,等的人心焦。

外头冷,自然不能就这么出去的。

丫鬟们忙拿了大氅和手炉过来。

长公主随手披上赤红色的大氅,至于?手炉,她连撇了一眼,就准备叫人拿下去,不过正开口的时候,想起音音来,又?将手炉拿在了手中。

那臭小子,怕是?不会太过细致。

她得多?上点儿心才行。

老夫人那边也?很快收拾停当。

一行人往大门口去。

天虽然不曾完全黑透,门口的灯笼却已经点上了。

长公主扶着老夫人,两?人都眼巴巴地往右边瞧。

这次倒是?没等多?久,一辆马车拐了弯,慢慢向这边驶来。

旁边高头大马上,身披黑色大氅的少?年手持缰绳,抬眼看了过来。

面容俊美?,身姿挺拔,眼瞅着变了那么多?,也?瘦了那么多?。

长公主几乎是?立刻眼睛就湿润了。

嘴里?说着臭小子臭小子,可哪里?又?是?不担心不心疼的呢。

“阿英,是?不是?阿钰,是?不是?阿钰?!”老夫人不住问道。

“是?阿钰,娘,是?阿钰回来了。”长公主声音都有些颤了。

老夫人等不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急急走下门口的台阶,就往那边走去。

贺兰钰见了,忙勒了缰绳,从马上下来,急跑了几步,扶住祖母的手:“祖母……”

老夫人含着泪将他好好仔细看了看,越看心里?是?越难受,眼睛湿润着,话都说不出来。

长公主也?跟着走了过来。

贺兰钰抬头,唤了声:“娘。”

长公主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一会儿才微微哽咽着说道:“回来了就好。”

平安回来了就好。

马车里?面。

余音微微掀起车帘,就瞧着了外头团圆的画面。

“姑娘,咱们也?下去吧。”雯雯说道。

“再等一会儿吧。”余音轻声说道。

现在有些不是?时候。

她松手正要把车帘放下,忽的就听见两?声呼唤。

“姐姐!”

“姐姐!”

她手一颤,忙看了过去。

漂亮精致的小姑娘牵着一个小孩往这边急促地跑过来。

是?小铃和三生。

余音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别的,忙下了马车,刚下去,就被两?人猛的抱住了。

林铃来之前告诉自己,姐姐回来是?好事?儿,不能哭的。

可眼泪这种东西,又?哪里?是?想忍就能忍得住的。

她这一哭不要紧,三生也?跟着哭了。

余音眼睛也?氤氲了雾气,鼻子发酸,说不出话来。

这边三人哭成一摊。

那边三人也?是?不遑多?让。

以至于?某个新新上任的镇国公高高兴兴拿了圣旨回家呢,结果瞧见这一幕,好家伙,差点没吓死。

“这是?做什么呢?!”

他本就嗓门大,这么一喊,又?这么突然,直接吓的人一哆嗦。

老夫人被吓的什么伤感情绪都没了,直接转过身,对着他喝道:“这么大声做什么,你娘我耳朵还没聋呢。”

长公主也?瞪了自家夫君一眼。

贺兰·大孝子·疼老婆·铮委屈巴巴下了马,接受来自亲娘和亲夫人的讨伐。

贺兰钰有些失笑,也?没插话,走到了三生旁边。

他倒是?想挨着音音,可那三个人还依偎着,一人占着音音一边,他没办法只好选择矮豆丁那一边,挤一挤,就能挨着想挨的人了。

他的小动作?倒是?没人发现,毕竟这三人的注意力都被贺兰铮吸引了。

余音看着那高高大大的男子,她之前见过贺兰钰的父亲,但那都是?好几年之前了,她也?不是?记得很清楚,只依稀记得那人还给她讲过故事?,还逗她笑。

正回忆着,右边传来贺兰钰的声音:“还好吗?冷不冷?”

余音刚想说不冷,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暖暖的东西。

“什么……”

贺兰钰温声说道:“手炉,娘要我给你的,暖和吗?”

余音慢慢点了点头:“暖和。”

手炉小巧,却很暖,好似要从手中暖到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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