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绛儿睡醒后,见外头天都黑了,见了沈则便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战战兢兢道:“五叔,我睡晚了。”

沈则握了握右手,求饶般看向陈茗儿,陈茗儿眼底含笑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拍拍绛儿的头。

沈则只能别扭地抬手,轻轻地覆在绛儿的头上揉了揉,清了清嗓子道:“无碍。”

陈茗儿抵唇浅笑,终于上前解救了沈则,弯腰对绛儿道:“小殿下饿不饿?”

绛儿被沈则摁在手下,茫然又无措,朝着陈茗儿连连摇头,“不饿。”

“那我带着殿下去换衣裳。”

陈茗儿朝着沈则眨眨眼,沈则这才愣愣地把手从绛儿头顶上拿开。

绛儿抬眼看沈则,小孩子澄澈纯净的眼睛里此刻盛满的却是复杂难明的情绪,两人对视片刻,绛儿又垂下头,随着陈茗儿往里屋去。

望着绛儿小小的背影,沈则的心里生出一股从来没的难过来。

绛儿穿戴好后,见陈茗儿并不打算换衣裳,便小声问她:“嬢嬢不跟我们同去吗?”

陈茗儿把添好碳的手炉塞进绛儿手里,轻声道:“我怕冷,就不去了。”

绛儿略显失望地垂下眼皮,嘴角蠕了蠕,小声地跟陈茗儿道了句谢,便拧身走出去了。

陈茗儿一愣,这才意识到,孩子七窍玲珑早把大人间的心思看得通透。

才送走沈则和绛儿,还没及回屋,就听见院门口乱突然间乱糟糟的,紧接着就见绛儿蹬蹬地跑了回来,冲到陈茗儿跟前就把她屋子里推。

“殿下,这是怎么了”陈茗儿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抵上了回廊的立柱。

绛儿神色着急:“五叔让嬢嬢进去,躲起来。”

就在陈茗儿迟疑之间,门口的熙攘声更大,长宁尖利的嗓音盖过了丝竹乐声。其实就算听不到,陈茗儿也能猜到是长宁。

见陈茗儿不动,绛儿着急不已,催她:“嬢嬢,您快进去吧。”

陈茗儿的脑中忽地就想起曾经的那些噩梦,她若是再躲,这梦就永远醒不了了。

长宁叫嚷着冲进院子,见陈茗儿静静地站在廊下,先是一愣,旋即更是像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直直地就要冲向陈茗儿,只是还没等到她挪出步子,已经被沈则钳住手臂甩了出去,这一甩,沈则使了大力气,长宁差点栽个跟头。

“沈元嘉,你敢跟我动手?你……你……”长宁发髻散乱,状若女鬼,指着沈则,一双眼通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在朦胧的夜色中愈显恐怖骇人。

沈则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到陈茗儿跟前,沉声道:“你进去。”

陈茗儿摇摇头,杏眼明亮,“我不怕的。”

眼前的这一幕,简是朝着长宁的心口捅了一刀,捅得她心肝俱裂,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沈则看向陈茗儿时眼中无处藏匿的温柔,那是她从来可望而不可求的。

“沈元嘉,”长宁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歇斯底里道:“你给我离那个贱婢远一些!”

“长宁,你闭嘴!”

喝住她的是苏贵妃。

长宁猛地回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苏贵妃,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去娘亲,你让我闭嘴,你好好看,我才是受欺负的那一个,我才是!我是你的女儿,当朝唯一的公主,沈元嘉和那个贱婢竟然敢如此羞辱我,你却让我闭嘴?你还是我的娘亲吗?”

长宁捶胸顿足,头饰耳饰叮叮咚咚地砸落在地上,一颗硕大的东珠咕噜噜地滚到了陈茗儿的脚边,莹白通透的珠子上全是泥点子。

苏贵妃回头,示意秋英将院门关上。

她人站在高处,垂眼看着长宁,眼中的愤怒慢慢变成了悲凉。

“长宁,你还知道你是公主,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像个公主吗?你想想你这一路的大呼小叫,丢人现眼,你丢的你的脸,我的脸,还有你父皇的脸。天家威严,你的姓氏带给你无上的尊荣,如今却让这尊荣扫地,我真希望我从来都没有你这么个女儿。”

苏贵妃声音哽哑,眼底噙着的泪珠在黑夜中亮亮的,也凉凉的。

长宁眼神直愣愣地看着苏贵妃,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的亲生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啊——”她突然抱住头,凄厉地嘶吼一声,“你收回去,把你说的话收回去,收回去!你不能说这样的话,我要告诉我爹爹,我要告诉我爹爹,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绛儿挺着小小的身躯挡在陈茗儿身前,鼓足劲叫了长宁一声:“姑姑,没有人欺负你。”

长宁愣愣地转过身,循着话音看向绛儿,低啜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慢吞吞地朝着绛儿走了两步,突然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忽又凌厉起来,眼神如刀子一般剜向绛儿:“你也觉得自己很尊贵吗,当朝太子的嫡长子,从娘胎里出来你就享万人之上的尊贵,你以为你这一生都会如此从容淡然,你以为从来都不需要争,不需要抢,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对不对?”

“我告诉你,”长宁仰头冷笑,“这都是假的,都是!我倒要看看,你那个病怏怏的太子爹爹等护你到几时,等他……”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皇后刚刚赶到就听见这么一句,简直怒不可遏,扬手就给了公主的侍女一耳光,“公主行迹风迷,你们就由着她这么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长宁失声狂笑,“皇后娘娘,敢问太医署里太子的存档为何要封起来?您如此欲盖弥彰,还怕我们说吗?”

“啪”的一声,长宁的左脸挨了挨了贵妃重重的一巴掌,她捂住脸,定定地看着围在四周的人,她的母亲,她的嫡母,平日对她恭谨温顺的侍女,还有她爱慕了许多年的男人。怎么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对她横眉冷眼。

长宁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脸,她拨开人群把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喊:“舅母,舅母——”

“拦住她!”

皇后一声令下,守在院门口的宫女和内监一拥而上,他们不敢使大力气,但长宁冲撞的力气甚大,推搡到门边,已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薛怡芳人就在门外,长宁出事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皇后下令锁了院门,她心急如焚,进不去,也不知道里头的情景。猛然听到长宁叫她,声音悲戚如若滴血的幼鸟,摧心剖肝。

薛怡芳不管不顾往院门上撞,没几下额头上就血淋淋,里头长宁也拼了命地往外头挣,外裳被撕开,衣襟松散,十分不雅。

苏贵妃看着皇后,突然开口:“皇后娘娘,把门开开吧,把薛怡芳放进来。”

皇后稍事沉吟,便朝着门口扬扬下巴。

门栓刚拉开,薛怡芳就一头撞了进来,她像只发了怒的母狮子,对拦着长宁的婢女和太监拳打脚踢,嘴上骂道:“你们的脏爪子也敢动公主,是不想活了吗?给我松开,都给我松开!”

长宁哭着扑进薛怡芳的怀里,痛哭道:“舅母救我啊,舅母,你带我去找父皇,我要让父皇砍了他们的头,我一定要让父皇砍了他们的头!”

薛怡芳脱下自己斗篷把衣衫不整的长宁裹住,愤愤地瞪着苏贵妃,咬牙切齿道:“贵妃娘娘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这样欺辱吗?”

不等薛怡芳说话,站在她身后的闵之突然弯腰劝她:“薛夫人,这是天子家事,轮不上你置喙。”

薛怡芳抱紧怀中哭得浑身颤抖的长宁,想也没想便道:“什么天子家事,这是我的——”她猛地反应过来,说了一半的话吞了回去。

贵妃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东稍间廊下的陈茗儿,浑身颤栗不休,她走到薛怡芳跟前,蹲下身,一字一句道:“你的什么?”

薛怡芳冷下来,低着头道:“我的,我的外甥女——我命中没有女儿缘分,公主虽然是我的外甥女,但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心疼过的孩子,虽比不得贵妃对公主的疼爱,但我的确是把公主当做自己的他女儿来疼的。”

“把我的女儿当做你的女儿来疼?”贵妃微微一笑,“你真是天底下最好心的舅母。”

长宁从薛怡芳怀中挣扎着抬起头,断断续续道:“舅母对我好怎么了?贵妃娘娘看不惯旁人对我是不是?你这个亲娘对我不好——”

“长宁不许胡说,”薛怡芳一把捂住长宁的嘴,厉声呵斥道:“最疼你的人永远都是贵妃,是你的亲娘。”

长宁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用力去掰薛怡芳的手指。

院门大敞,四周人影晃动,贵妃倏然起身,一甩衣袖:“天气冷,有话进屋说罢。”

闵之抬脚便要跟着进来,闵源伸手拉他,小声道:“你跟着去做什么?”

闵之拂掉她的手,一声不吭,疾步跟上,走至廊下,与沈则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屋内人少清静,却也亮堂,薛怡芳和长宁的狼狈看得更清楚。

此刻薛怡芳才算是清明过来,扑通一声跪地请罪:“臣妇方才一时情急,冲撞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臣妇甘愿领罚。臣妇只听说大将军有了夫人,便觉蹊跷。而大将军对公主一向不伤心,臣妇担心公主受委屈,有辱皇家颜面,这才特地赶来相护公主,却见院门紧闭,只听公主的呼救声,那时臣妇并不知道皇后和贵妃在院中。”

贵妃静静地听她说完,抬头打量了一圈屋里的人,轻声问:“你们有人相信她的话吗?”

沈则淡道:“薛夫人,这是我府上,我的院子,你不要在这胡说八道。”

薛怡芳看着沈则,再看看他身边的陈茗儿,“这位就是大将军的夫人?果然是容貌出众,好像同原先闵公子的妾室有几分像呢。”

“你不必指桑骂槐,”陈茗儿面色平静,“我的确同闵之有过婚约。”

薛怡芳抹了一把鼻尖,冷道:“那就是,公主端庄,自然是比不过专勾男人的狐媚子,倒也不丢人。”

陈茗儿抬了抬眼皮,语气玩味:“是啊,公主的确端庄。”

端庄的公主现在披头散发地立在薛怡芳更前,锦缎的鞋面上都是污泥。

站在角落的闵之突然跨出一步,朝着皇后和贵妃拱手行礼,“既然薛夫人提到了微臣,那微臣倒有个故事想讲给薛夫人听。”

皇后虽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也名表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便道:“你说吧。”

闵之转身看向薛怡芳,问她:“恨陈茗儿吗?”

薛怡芳面无惧色:“我厌恶她。女儿家无名无分地跟着男人,这样的事儿大家闺秀是做不来的。”

闵之转而又问:“那你怕陈茗儿吗?”

“笑话,”薛怡芳哼然冷笑,“我怕她?她就算攀上了大将军的高枝,一样也是狐媚贱婢。”

闵之眉眼冷下来,“你记住你说的话。每一句,你都会为之付出代价的。”

他不再看薛怡芳,而是转头对皇后道:“陈姑娘人在荆州的时候,薛夫人曾派人三番五次地搜寻陈姑娘的养父母,最令不解的人,她找的人并不是景阳侯的府兵,而是行里有名的杀手。那个时候并没有知道陈姑娘和沈则两情相悦。皇后娘娘一定不解,为何薛夫人这么早就盯上了陈姑娘。”

闵之一顿,薛怡芳颤道:“你胡说!”

“薛夫人别急,这才刚开始。”闵之瞥她一眼,徐徐道,“方才在院中,您说您是把贵妃娘娘女儿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这话其实说反了。这些年,分明是贵妃把您的女儿当作自己女儿来疼。长宁公主原本就是您的亲闺女。”

霎时间,周围的呼吸声都停了。

薛怡芳脸上血色全无,浑身过筛似的,舌头也打了结,含糊道:“无稽……无稽之谈!”

长宁随意抄起手边的小香炉就往闵之身上砸,“你胡说八道,你说这些话,可是要被砍头的!”

闵之后退两步,掸了掸身上的香灰,似笑非笑地望着薛怡芳:“咱们不如看看,谁先被砍头。不妨告诉你,陈姑娘的养父母都在我手里,当年你们是如何找到他,如何把气息奄奄的公主交给他,叫他公主离开京,我都一清二楚。还有,就连当年给贵妃娘娘的接生的稳婆我也找到了,公主手心月牙状的胎记可不止一个人瞧见了。”

闵之走到陈茗儿身边,将她的手心的胎记露出来,然后对薛怡芳道:“你就是因为看见这枚胎记,才一定要置陈姑娘和他的养父母置于死地,杀人灭口。只可惜你错算了一步,当年接生的稳婆良心不安,偷偷在公主的襁褓的夹带中塞了一片绸布,这块绸布还请贵妃娘娘过目。”

闵之从袖筒中抽出一块花色罕见的绸布,递给苏贵妃。

“这是……”苏贵妃接过那块色泽已经发暗布料,顷刻间泪如雨下,“这是……我给我的孩子做的肚兜,这上头的花纹是我自己绣的,是一朵黄色的小花。绣花的时候我扎破了手指,染在了布料上,所以花叶子上有一处颜色较深,就是这里……”

苏贵妃下意识先指给陈茗儿看。

薛怡芳突然疯了一样扑向贵妃,一把将布头夺走,丢在了火盆里。她跪在火盆跟前,火光灼着她的额上的伤,让她整个人恐怖又狰狞。

长宁直愣愣地看着薛怡芳,满目不解:“你在做什么呀?”

薛怡芳裹在长宁身上的斗篷慢慢滑落,长宁一步步踩在素白的斗篷上,人像是傻了:“舅母你是不是失心疯了?你没有女儿,也不能抢我做你的女儿啊,你烧那块破布干什么,难不成就凭一块破布,贱婢就成公主了?你为什么好害我啊?你这么做是在害我啊……为什么要害我啊?”

薛怡芳张着嘴,呜咽两声,伸手把已经烧黑的布料从炭盆里捡了出来,“我没有……我不会……我怎么会害你……”

长宁软塌塌地坐在地上,失神地盯着眼前的陈茗儿,那张脸渐渐地与贵妃的来年重合在一起。

“像……母女都会像……”长宁念叨着,便用力去抠自己的脸蛋,边抠边哭喊着:“我不要这张脸,我不要这张不像我娘亲的脸……”

薛怡芳匍匐到长宁身边,握住她的胳膊,“你抠我,抠我,不怪你,不怪你,与你无关啊……”

长宁仍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抓自己的脸,脸上血痕班班。

薛怡芳丢开长宁,爬到贵妃脚边,咣咣地磕头:“娘娘,娘娘,当年的事与孩子无关啊,她还在襁褓中,她做不了主啊……”

贵妃垂眼看她,“你认了是不是?”

“我认,都认……”薛怡芳一面哭一面磕头,“娘娘,您救救长宁吧,您救救孩子吧……当初,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小公主活不了,母亲这才做主把长宁换进了宫,原是想给娘娘留一丝念想啊娘娘……绝非故意加害小公主……这么多年,长宁承欢膝下的时光也的确叫娘娘安慰不少,不是吗?”

贵妃揪住膝头的衣裙,咬着牙道:“我问过那么多次,我说我的孩子手心里有胎记,你们一个个都骗我,我孩的孩子被送出宫的时候明明是活着的,她活着的,你们凭什么以为她活不了啊……承欢膝下……那我的孩子这些年又承欢谁的膝下,我的孩子就该长大后被你们一口一个贱婢地叫着吗?”

薛怡芳闻言,仓皇地转向陈茗儿,伏跪在陈茗儿的脚边,一下下扇着自己嘴巴子,“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是奴婢言语冲撞公主了,奴婢……奴婢给公主赔罪。”

陈茗儿嫌恶地朝后挪了挪脚。

长宁一见薛怡芳抽自己,也跟着开始抽自己,一下下道:“让你长得不像,让你长得不像……”

“长宁……长宁……”薛怡芳扑住长宁,哭道:“不应该啊,不应该让你承受这些的……你别再糟蹋自己了长宁……”

长宁如此作践自己实在难堪,皇后朝着沈则点点头,沈则会意,拽住长宁的胳膊往上一提,照着她的脑后就是一计手刀,长宁软塌塌地晕了过去。

薛怡芳此刻已经神志不清,见长宁晕倒便以为她被贵妃害死了,凄厉地嘶喊了一声“我也要杀了你的女儿”,便拔了头上的金叉,朝着陈茗儿刺了过去。

沈则阻拦不及,却见贵妃倾身护住陈茗儿,金钗深深地没入了贵妃的后背。

陈茗儿下意识抱住贵妃,背部惨痛异常,贵妃却仍是笑的,她艰涩地对陈茗儿道:“娘亲对不住你……”

“快……快把贵妃挪去榻上,去叫傅婉仪……把毒妃给我锁起来,押回宫中待审!”

瘫倒在众人慌乱脚步下的长宁,紧紧地闭上眼睛。

睡一觉,梦就醒了。

傅婉仪也在沈府,很快就到,加上沈则这里处理外裳的器具和药品也齐全,三下五除二,傅婉仪就把贵妃后背的金钗拔了出来,好在金钗光滑,拔出时并没有流太多的血。

傅婉仪用厚纱布用力捂住伤口,约莫捂了一刻钟,血就止住了。她小心地将伤口勒住,对贵妃道:“娘娘,怕您伤口裂开,今晚得扎得紧些,你或许有些难受,等明日便能松开了。”

贵妃蹙眉点了点头。

皇后不放心道:“这伤口看着挺深的,无碍吗?”

傅婉仪擦着手上的血迹,温声道:“伤口是深,好在伤处不致命,大将军这里金疮药都是最好的,眼下又是冬天,伤口不会化脓,好好将养着,月余也就恢复了。只是恢复时难免痛痒,而且,留疤是一定了。”

皇后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道:“留疤就留疤吧……人没事儿就行,欸,你别动啊,当心又渗出血来……”

贵妃抬了抬脖子朝外头看,张口时眼底又是泪:“皇后娘娘,我想见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