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雪和沈安彤走了,偌大的别墅只剩下齐骁和伏凤两个人站在客厅中央。
齐骁紧张地抿了抿唇,不太期待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
“没别人了,我们好好谈谈?”伏凤扬了扬眉毛,取了块手绢慢条斯理地一边擦手,一边贴着齐骁一步一步靠近,一副打算秋后算账的架势。
齐骁明白伏凤要算什么帐。爱人擅自以身涉险,换他他也生气。
所以他心虚,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害怕伏凤在这件事之后,会像他一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独自去找卜方。
下意识地齐骁不想面对这次谈话。
他得拿到主动权。
“……?”伏凤手中的丝绢蓦的被齐骁抽走,随意地擦了两下之后被丢回到茶几上。
“没有别人……”齐骁借着伏凤走近的惯性,长臂一伸,顺势把人圈进自己怀里,带着他微凉体温的呼吸喷洒在伏凤的耳廓上,声音透着满诱哄意味的低沉沙哑,“才正合我意啊……”
略微颤抖的手强硬地抚上伏凤的后颈,齐骁侧过脸,轻轻吻上了伏凤的唇。
齐骁的嘴唇才刚触上,就被伏凤皱着眉头推开。
“齐骁!”伏凤沉声喝道,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多数时候伏凤都是用各种欢快粘腻的语调叫“哥哥”,很少像这样直呼齐骁的全名。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伏凤反手握住齐骁的肩膀,十根手指指深深地扣入了他的肩胛骨,“不要把我对你的爱当做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免死金牌!”
在本来就有错的基础上一错再错,不仅不乖乖承认错误,还妄图利用自己的美色转移重点!伏凤怒极,紧紧地盯着齐骁的眼睛,咬着牙恨恨质问道:“你、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很痛,肩胛好像要碎了……痛意透过血管传递到心脏的位置,齐骁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一样张着干涸的嘴,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伏凤的质问像高频率的电磁,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为什么会……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
齐骁无法接受现在这样的状况,眼前一阵发黑,他踉跄着倒退了一步,奈何身体受制于伏凤,不能再过多动弹。
伏凤的感受么?他当然想过。
可是在注定遇到的危险面前,让伏凤完全规避危险比照顾伏凤的感受更加重要。
齐骁想笑,嘴角哆嗦着却怎么都上扬不起来。
所以现在轮到他了么?
伏凤是不是要离开他了?
伏凤死了他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即便注定要失败,他也想陪着伏凤一起……
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排山倒海的孤寂感蔓延全身,齐骁颤抖着弓起身子,视线已经被水汽浸润得雾蒙蒙,他举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让伏凤看到自己这么脆弱的样子。
“滴答——”眼泪滴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看着齐骁指缝下通红的眼眶,伏凤的心也跟着一阵酸涩。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满肚子质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破碎的语调,颤抖的嗓音,齐骁的声音从苍白的手掌后传来,带着深刻的无措和迷惘,像被遗弃在苍茫旷野中的无助的小孩。
齐骁这样,伏凤心里又怎么会好受,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垂下眼睛,隔着齐骁捂脸的手指轻吻上他的眉峰,搂着他的肩膀把人紧紧按回自己的怀里。
“你啊……”伏凤叹息道。
手背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还有伏凤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是妥协,是纵容,是爱。
齐骁的心里安定了不少。
“你别丢下我自己去找卜方单挑,”他顺从地靠在了伏凤的肩膀上,搂上他的腰,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老实认错道,“我知道错了。”
是他不对,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有错就该及时认错。
“只准哥哥丢下我,不准我丢下哥哥么?”伏凤无奈地轻笑,嘲弄道,“哥哥的标准还真是随心所欲呢。”
叫哥哥了,叫哥哥了!
从地狱到天堂,从死刑到死缓,齐骁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伏凤肯叫哥哥就代表他不生气了!
确认了这一点,齐骁整个人都轻飘飘了起来,忍不住激动地在伏凤身上扭蹭了两下。
“这能一样么?”他随口反驳道,“我死了还能减少碳排放,你死了这个位面就毁了。”
整个位面的责任都压在伏凤一个人身上,他只是想尽自己所能的帮他分担。
“哥哥,”伏凤不悦地皱起眉头,后退一步,墨黑的眼睛深深地望进齐骁的眼里,眼中的情绪深沉得像暗流涌动的深海。
他捧起齐骁的脸,细长的手指细细摩挲过他的眉骨,眼角,颧骨,脸颊,一寸寸,专注,深情。
“在我心中,你跟这个世界同样重要。”伏凤说。
这想法太危险了。
滚烫的热血在齐骁的胸口沸腾,不受控制地涌上大脑,带着炽热的温度,烫得原本肤色苍白的脸红得一塌糊涂。
这人……怎么这么会说情话呢……
·
“你没有杀贺飞白?那排行榜是怎么回事?”
伏凤先前解释给田雪她们听的版本模棱两可,只说了贺飞白受了致命伤,成活几率不大。齐骁本以为齐骁是为了掩人耳目,却没想到他真的没有补刀。
那么贺飞白应该和他们一起通关,为什么排行榜上会没有他的名字?
当时他们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没在贺飞白身上,现在仔细回想一下,贺飞白好像在最后通关传送之前就已经消失了?
“贺飞白应该是死了,光凭他一个人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在我眼皮子底下跑掉,”伏凤靠在齐骁怀里,摩挲着下巴,食指在他的大腿上一下一下地敲击,没太把贺飞白的死活放在心上,“他大概是和郁阳签订了什么主从契约,郁阳死了,他自然活不成。”
“可惜江凯最后也活着通关了,”齐骁摇头叹息道,“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碰到了。”
“江凯啊……”伏凤嘻嘻笑了一声,撑起身子凑到齐骁耳边,勾着唇坏坏地说道,“我送了他一份大礼。”
·
这是一个巨大的岩洞,呼呼的风带着森森的寒气,像冰粒子一样刮拉着人的脸皮。
洞里黑漆漆的,视线所看不到的角落里满是暗暗窥伺的阴暗生物,“滴答滴答”的水声不绝,落脚满是湿滑的触感。
“这鬼地方……那小子别不是骗我吧……”黑暗中闪过一道手电筒的圆光,长长地打在山壁上,湿润的山壁反射了部分光芒,隐隐绰绰照映出来人的五官。
来人是江凯,高耸的山根令他的脸有大半掩藏在背光的阴影中,眼窝深陷,眼神阴冷。
他的手中拎着一只半死不活的的兔子,兔腿被子弹打穿,伤口上草草地绑着几圈绷带。
倒不是他突然善心发现,而是他不能让那兔子死得太早,留着还有别的用处。
和凯尔文共进的那顿午餐,席间江凯尾随伏凤出去,打算杀了伏凤。却没想到他的动机轻易被伏凤看破,杀人不成还差点被反杀。
“你难道没有好奇过贺飞白是怎么变成尸妖的?”伏凤当时冷不丁提出了这个问题,着实吓了江凯一跳。
他不知道伏凤是怎么看出贺飞白尸妖的身份,就像他不知道贺飞白是怎么变成尸妖一样。
伏凤送了他能够解除强制组队的道具,还送了尸妖诞生副本的钥匙和秘法。
——“你有这么好心送我这些东西?你跟我有仇忘了么?”
——“我还和贺飞白有仇呢,你要能把贺飞白弄死,我这礼物就送的值,就算你被贺飞白弄死了,我也不亏呀~”
过程很痛苦,时间很漫长,传说很多人都失败了,只有真正意志坚强的强者才能坚持到最后。
江凯不介意被当枪使,贺飞白凭什么能踩在他的头上!
如果他也能变成尸妖……
贺飞白都能做到,他有什么做不到的?他难道不比江凯要强?
——“这秘法是真的么?”
——“我又没试过,我怎么知道真不真?钥匙我反正给你了,你爱用不用~”
最终还是用了。
这个游戏系统的存在感极低,除非必要的播报,其余一概由玩家自行摸索。比如组队,只有在申请组队的时候系统会跳出请求界面,玩家如果中途退出队伍,队里的其他队员并不会接到提示。
怎么别人都能拿到各种乱七八糟用途的道具,就自己什么都没有,脸未免也太黑了……江凯有点心塞,一拿到解除强制组队的道具就马上用了,收到系统的提示以后,他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摆脱那一大一小两个恶魔了。
伏凤的话或许真的可信,但是江凯可没傻到全信。
走着走着终于走到了地图上标注的目的地,不大的洞室里有一个比一人稍大一些的长方形池子,黑色的,江凯凑近了才看清那不是池子本身的颜色。
池壁上吸附着满满的都是细长海螺一样的黑色虫子。
就是这种黑色的虫子么?可以让他变成尸妖的虫子。
江凯皱了皱眉,解开兔子的绷带,抠了一只虫子放在兔腿的伤口上。
这里是岩洞的最深处,连风都被阻隔在蜿蜒的洞道外面,周围寂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只能闻到空气中凝滞的潮湿味道,以及一丝丝血腥味。
兔子依旧半死不活地抽抽着,这只虫子似乎没有对它造成任何影响。
江凯的眉头皱得更深,拎着兔子的耳朵整个丢进了池子。
“噗——”半截抛物线,兔子摔落池底,小小的,灰灰的,大概摔疼了,挣扎着叽叽叫了两声,随后又沉寂了下去。
……
就这?
意想中的各种可能一个都没发生,这个池子,这个黑虫,仿佛与外面普通的池子和虫子没有任何区别。
江凯的脸色阴沉沉,阴鸷的眼眸恨恨地眯了眯,究竟是黑虫只对人类有效果,还是伏凤骗了他?
但至少确定了虫子没有毒……江凯犹豫了一下,抠了一只黑虫放在自己的食指上,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虫子,不放过任何微小的变化。
虫子微微动了动,身上紧密的纹路稍稍有了些变化,江凯的手指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不过片刻,剧烈的疼痛从手指传来。
“!!!”被吓了一跳,江凯条件反射地甩手,可虫子紧紧吸附着,根本甩不掉。
他疼得头皮发麻,口中骂了一句脏话,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虫子已经有些胀大的虫身,用力地把虫子从他手指上拽了下来,虫子的身体被他甩在地上用脚碾碎了,长长的口器却还留在他的身体里,仿佛有生命一般沿着手臂直往身体里钻。
“呃啊!”江凯疼得单膝跪在了地上,快准狠地隔着表层皮肤捏住了乱动的口器。
草,这就是改造身体么?这才只一只虫子而已!
他到底要不要进那个池子?江凯内心有些退缩。
“窸窸窣窣——”仿佛从沉睡中苏醒,池子里的黑虫慢慢动了起来,密密麻麻地从池子里爬出,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江凯的脚下。
食物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凯去的山洞没有祭坛,是虫子的老巢,虫子虽然吃肉,但是也有强化灵魂的附加作用,所以江凯要求速死可能有点困难。
(啊,话说骁哥和伏凤的这段感情戏真的非常尬,小可爱们别骂我,我知道错了TT)
感谢在2020-06-2701:42:42~2020-07-0212:2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谟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