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替代了世界替代不了你(3)

上午明媚的阳光落进音乐教室里,光暖交织的明媚处,扎高?马尾的女孩子安静的弹着?钢琴,手指轻盈的跳跃在黑白之间,如同蝶光点亮。

“咚……”愈来愈快,愈来愈高?,愈来愈动?荡任性,然后在八拍转调的地方,一声不和?谐的重音终止了这段旋律。

直发套裙的女教师轻轻皱眉,“小八小姐,又是错在这里。”

高?马尾浅绿裙子的少女低头一笑,“抱歉,我是真的有努力的弹,可是这里……却总像是什么堵着?一样……我没办法……”

“没关系的,小八小姐,《卡农》是一首轻快幸福的曲子,放松心?情,想想幸福的事?。”女教师轻轻揉着?眉心?,礼仪温和?的说:“琴声是同心?境相连的,再来一次吧。”

“嗯。”小八有些心?苦,然而不能辜负了先生的一番心?意,他找来教师教自己钢琴,她应当弹好?的。若不是遇见先生,她想不到有一天还会碰到钢琴。

钢琴……那是在她的梦里也见不到的奢念啊。

清脆悦耳的琴声步步上升,旋律扬扬而上,指尖跳跃在黑白之间,点点光影缀着?梦一般的光和?暖。

一定要弹好?……一定要弹好?这曲子。

“咚……”不和?谐的重音再次将动?人心?弦的旋律错开。

小八泄气?了的放下手,皱着?眉看着?面前交错排列的黑白琴键,“总是这里出错,总是错。”

“小八小姐。”女教师走到小八身?边,手掌温和?的放在小八肩上,温声说:“你?太在意这里了,不如放开它,当做自己不会出问题,想象一下自己正在某段幸福的时光里,而不是在弹钢琴。”

小八闭了闭眼睛,指尖感触着?钢琴键滑亮的触感,“我试试……”

清耳悦声,步步直上。

……

“小八,想要弹钢琴吗?”迹部景吾轻轻拉过女孩子,声音低缓优雅。

女孩子的眼睛一亮。

“我找老师来教你?钢琴。”

“谢谢父亲!”高?兴之极的女孩子眉眼弯弯的微笑,却不料迹部景吾抿紧了唇线,眼底深邃难测。

小八有些怯怯的看着?迹部景吾沉下来的俊美容颜,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所以她不怕,只是怯,小八又轻声唤了一声,“父亲……”

“是谁让你?这样叫我的?”迹部景吾沉声说着?,冷硬的声线绷着?寒意。

“是教我礼仪的老师这样说的,您是长辈,我不能总是你?啊你?的叫。”

迹部景吾抿紧唇线,深蓝色的眼底深邃难测。

“你?可以叫我……”叫什么。

小八说的对,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他始终属于她的长辈,想起很久以前那一声一声温柔的“景”,那个?独特却再也不会听到的称呼,以及永远停留在她十四岁的温柔睡颜。

景这一个?字,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再出现……是他不允许,也是别人没胆量。

“叫先生吧。”不愿她成为?他的亲人,就是如此。

……

“小八小姐,成功了呢。”

小八轻轻睁开眼睛,惊喜的看着?眼前黑白琴键,指尖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猛的抬起头,光暖交织的明媚处,净白的小脸上一粒浅褐的泪痣,眉眼弯弯的笑着?:“成功了,我成功了……”

食指按下琴键,紧跟着?是中指,无名指,左手右手……如同身?体自己有了反应一般的,十指翩翩轻盈的在黑白之间跳跃。

琴声流畅,声声盈耳。

迹部景吾轻声推开音乐教师的门,女教师刚要开口问好?,被迹部景吾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女教师会心?的微笑。

上午的阳光温暖明媚,光暖交织处的女孩子扎着?高?高?的马尾,模样只属清秀,但那单薄的脸上牵起的笑容比阳光明媚。

小八闭着?眼睛,仅凭身?体的直觉在琴键上跳跃着?指尖,完全不知道这间屋子里多出了一个?人,完全不知道那人深蓝眼底的柔和?。

一个?少年已如帝王的男人,少有甚至不曾有人见过的温柔。

那总是锐利能够一眼看透人心?的深蓝色眼底……此时仿若是最温柔的海。

一曲毕。

小八微笑着?睁开眼睛,感觉到了屋子里气?氛的不对劲,一偏头,“先生!”

上午的课已经结束,女教师离开。

迹部景吾走上前,目光落在光影中女孩子眼角的浅褐色泪痣上,声音低沉优雅:“弹得很好?。”

得到了赞赏的女孩子立即更开心?的微笑。

迹部景吾修长的身?子优雅高?贵的坐在钢琴前,单手放在琴键上,单旋律的音乐立即流出,清脆悦耳。

小八一喜,“先生会弹钢琴?”

“嗯?”迹部景吾淡淡掠她一眼。

小八低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像是这样完美的人会弹钢琴是自然的。”

迹部景吾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曾经打网球而留下的茧子,半晌,迹部景吾才低声道:“小八为?什么愿意学钢琴,小八说是因为?喜欢。”

“可是我并不喜欢。”低低的声音,如同钢琴弹出的重音。

“那为?什么还要学?”刚才只是单手随意弹了几个?音已经是极好?听了,应该是琴技很高?的,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那么为?什么还要学的那么出色。

“因为?我的姓氏,我必须完美,为?了达到这样的完美,我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

君临天下吧,景。

遥远时光的记忆还擦着?天台的风重重的灌进他的脑子中,仿若就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所以甚至连天台的风声都那么清晰,可那分明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七次的相遇,每一次都清晰分明。第七次的相遇,却是生离死?别。

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相见。

眼眸略沉,眼角坠着?的泪痣华丽而妖媚。

“先生……”小八正在看着?迹部景吾的侧脸,听闻唤声,迹部景吾并没有转头,只是略略掠她一眼。

分明是平日?的眼神?神?色,高?贵矜傲,优雅慵懒,她却觉得……这一刻的迹部景吾离她有万丈遥远,仿若她只是一个?与?他的世界毫无关联的人。

迹部景吾闭上眼睛,遮住了眼底不愿被人看见的情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跳跃。

从未听过的曲子,却分外的好?听。小八歪着?头去看光影中的迹部景吾,抿紧的唇线如同一年前初遇时一般,他俯下身?来抚着?她眼角的泪痣。

这一次我带你?走,你?会愿意吗——

孤儿院的婆婆说,很多孩子被领养以后会很幸福的生活下去,她跟他走了,他给了她他的姓氏,可是现在她却开始怀疑……那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

真是奇怪的感觉,明明他的面前只有她,明明他的眼底只有她的样子,她却有种错觉,他说的话是对她说的,却并不是说给她听的!

轻快活泼的旋律,就像是张开手臂拥抱光和?暖。

可在迹部景吾的手指下,她却听的悲伤。

明明是欢快的曲子,却觉得隐匿着?千万悲伤。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小八捏了捏手心?,“先生,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先生总是自称‘本大爷’,在小八面前却从未有一次,为?什么?”

深蓝色的眼眸凝在小八眼角一粒浅褐的泪痣上,目光深邃难测,“你?不会觉得太霸道了吗?”

“先生是不愿对小八霸道?”小八眼睛一亮,她能明显的感受到迹部景吾对她的不同,他的高?傲强制,在她面前锋芒尽敛。

“啊恩?就是这样一个?不华丽的问题?”薄唇一勾,优雅悠然。

“……”小八咬了咬唇,在迹部景吾的目光中,她抬起头来直直闯进那双眼睛:“为?什么我的名字叫小八?”

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不像名字的名字。

这个?女孩子眼睛清澈宁静,溢满熟悉的倔强,熟悉的有些刺痛他的眼。

小八……他的小八啊!

“先生,为?什么叫‘小八’这个?名字?”

×××

“先生,您最近一年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呢。”

管家将下午茶端到桌子上,见迹部景吾正凝着?外面的玫瑰花园,唇线抿笑,便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迹部景吾却接了口,“最近一年?”

“从小八小姐到迹部家开始,先生越来越心?情好?了呢。”

“哼,”迹部景吾抿唇轻笑一声,优雅矜傲。

刚刚垂下眼瞄了一眼桌子上的下午茶,目光一凝,如同海水倾天覆地席卷而来,管家见迹部景吾的表情,温声解释道:“是小八小姐学习茶道课之后为?先生泡的。”

温度适宜的浅褐色水波,上面漾着?几朵水雾缭绕的玫色花朵。

——玫瑰花茶!

“小八小姐很用心?呢,知道先生喜欢玫瑰,特意学了这道茶。”

“她学了多久?”唇线一勾,迹部景吾执起茶杯抿了一口。

“一天呢。”

一天?迹部景吾轻笑出声,眼角坠着?的泪痣华丽而妖媚。只是一天而已啊,他的小八……

……

我到那家咖啡厅工作了三?个?月,幸好?在父亲大人发现之前学会了这个?饮料。

真够笨的,三?个?月才学会?

不只是玫瑰奶茶,还有玫瑰花茶,玫瑰果酒……总之所有玫瑰的饮料我都学会了!

……

修长的身?子站起来,一瞬间如同万丈光芒全部凝在了他的身?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管家愕然,“您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