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白望亭将烟厂的事情安排妥当,又与老方将买卖谈妥,便亲自前往洋货行买礼品。
下午两点多刘杰才跟着白望亭一起满腹郁结地从洋货行出来,嘟嘟囔囔地抱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半个上午就搞定了,反倒买东西买了大半天,没意思的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逛街买东西没意思,抡皮锤岔架就有意思,是不是?”
“这不是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吗?”刘杰蔫蔫地回答,又说道,“再说了,咱们养着那么多工人是干啥的,让人这么欺负,多丢人。”
白望亭听罢站住脚说道:“打上回拿下金水湾的时候我就说了,金盆洗手,以后做正经商人,打打杀杀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工人们跟着咱们是为了吃上饭过上好日子,不是为我们流血卖命的,再者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好刀要用到好刃上,这种不到半天就能搞定的事情,用得着大张旗鼓吗?”
“是是是,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刘杰又沉默着望向金水湾的方向,悲伤地摇摇头,“唉!这么好的码头,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那码头本来也不是咱们的。”
“啊?”刘杰一愣,“什么意思?”
白望亭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冲刘杰勾勾手指头。
“什么!”刘杰傻呆呆地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那这么说,咱们之前根本就是在给黄老板打工?”
“你可以这么想,但是工人们的工钱还是咱们出。”
“那咱们岂不是亏本?”
“亏什么本?”白望亭说,“远洋货商的人脉是在我这里,那些货的利润也利润当然也是在我这里。说白了,我用货利换他的运利,谁也不赚,谁也不亏。当然了,这是我拿着码头的时候,现在换了张啸林,那就不一样了。”
“等等,现在换成张啸林,也就是说,咱们不走货,那么货利就没有了,但是黄老板的运利也没了。”
“不仅如此,原来码头是我的,货商人脉也是我的,我一走他的货源也就跟着没了,除非张啸林有本事给他另外找一个更加实惠的货源,否则……”
刘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不着急!你是等着黄老板帮你出头呢?”
“瞧你说的,我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咱们原本就是帮黄老先生看的场子,工钱我都出了,现在他的场子让别人占了,咱们还要让自己的人去卖命流血吗?没有这样算的。”
“你哪是贪小便宜,你是能算计啊!”
“闭嘴吧,你。”白望亭瞪他一眼,“上车,走。”
刘杰看看手里面大包小包的问:“哪你买这些东西,是要给黄老先生送去?”
“不是。”
“那是干嘛?”
白望亭看他一眼说道:“这是孝敬我未来老丈人的。”
“噗!”刘杰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憋气,“你未来……你哪来的老丈人?你老丈人是谁啊?”
白望亭突然语塞,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没见过。”
“那你娶谁呢?”
“吴疏月啊。”白望亭坦然地回答。
“啊?”刘杰反应了好一会儿,又问了个,“啊?”
“啊什么啊,回家。”
“哦。”刘杰就这样沉默地上了车,又沉默地开着车回到家,沉默地把大包小包从车上搬下来,又沉默着吃完饭。
白望亭开始有点儿担心了:“哎,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刘杰摇摇头。
白望亭又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问道:“关于我要和吴疏月结婚的事情……”
“吴疏月……”刘杰看上去还是有些茫然,“你说的吴疏月是咱们常见的那个金百灵吗?”
“不是她还能是谁?”
“那你前段时间说和她谈生意,那其实你俩不是谈生意?”
“也算是吧。”白望亭说,“某种程度上来看,这的确是我与她的一次合作,只不过合作内容是婚姻,利润是幸福,时限是一生,仅此而已。”
“可真有你的!”刘杰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你这是当着我的面,娶我的女神啊!那是我的梦中情人!梦中情人啊!你现在让我管她叫嫂子,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刘杰难过地问。
“考虑了,但是我觉得你做梦做太久了,是时候该醒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刘杰终于崩溃了,“亏我把你当兄弟,你就这么对我,朋友妻不可欺,你懂不懂啊!”
白望亭脸色一冷说道:“你要是这么说我可真忍不了。”
“忍不了就动手啊!来啊!怕你啊!”刘杰正大呼小叫,突然眼前一黑被白望亭放倒在沙发上,脚踢过茶几,杯子花瓶碎了一地。
刘妈闻声跑过来,立时吓了一跳:“哎哟!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别打了快别打了!”
刘杰哪里肯听,他满心觉得白望亭不讲义气,夺他所爱,不仅如此,他只说要动手,他就真的忍心对自己下手,一点情面也不留,如此见色忘友更加令他难过,挥着拳头冲着白望亭又喊又叫。
“阿杰!亭亭!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刘妈,别担心,打不起来。”白望亭说着把刘杰提起来又把他的手拉到身后往下一压,面朝下重新按回到沙发上,然后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知道你迟早得给我闹那么一出,所以我早也没告诉你,但我想着,不论是我去看她还是接送她给她买花,也都没有刻意瞒着你,若你当真在意应当早就可以看出来。”
“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追她!”
“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刘妈担心地问。
“他!”刘杰被白望亭按着也还是不服气,抻着脑袋向他妈告状,“他说他要娶金百灵,他要娶金百灵啦!”
“你这死孩子,亭亭要结婚,这不是好事儿吗?”
“他结婚是好事儿,可他凭什么娶金百灵呢?凭什么呢?”
“凭她喜欢我,凭我喜欢她,打她第一天迈进这个门我就知道她对我是什么心思,她频频登门是因为我白望亭,不是因为你刘杰。”白望亭又说,“是,若不是你,我没机会跟她认识,所以在这以前你说喜欢她,我只当你是对她的崇拜,不与你计较,但是刘杰你要记住,从这以后她是你嫂子,你要再不分青红皂白,我对你不客气!”
“你……你这就对我不客气!”刘杰哭的泪流满面,“就算是……就算是我说我喜欢她,那又怎么样,你就要对我不客气?你还说把我当兄弟,这天底下何曾有你这样的兄弟?我有什么事都不瞒你,你呢,你怎么对我?你说你和她好瞒着我是料到我要闹,这就是你瞒我的理由?白望亭,你……你有本事你打死我!我再没你这个兄弟!放开,你给我放开!”
白望亭手一松,他便跑了。
白望亭脸色铁青,可是也没什么办法,又看看刘妈说道:“不好意思,刘妈,我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
“算了,”刘妈叹口气说,“且由他去,不用管他。”
“刘妈……”白望亭微微低着头,那模样和惹了祸的孩子别无两样,是难得一见的乖巧。
“没事儿!”刘妈又说道,“他说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和吴小姐好我早就瞧在眼里,不必管他。再说了,你看他口口声声说要讨人家吴小姐当老婆,他知道什么是老婆?人家吴小姐又何曾正眼瞧过他,你结婚是好事,千万别因为他对人家吴小姐乱发脾气,可听到没有?”
白望亭点点头说:“我知道。”又说,“等会儿我就把他找回来,我肯定能跟他说清楚。”
“不急,你先不用管他,随他去玩,晚上他一准回来,说不定你什么也不用说,他自己就好了。”刘妈又说道,“他是懂事孩子,就是脑子慢一些,不像你,这些年不是有你,就凭他带着我这老婆子,早不知死了多少回,我也年纪大了,若有日我去了,还要你照顾他才好。”
“刘妈你别那么说,在我心里早就把您当成我的亲生母亲,他就是我亲兄弟,这是说什么也不会变的。”
“好,好,”刘妈终于释然,脸上也有了笑意,说道,“我晓得,我一早便晓得你最有义气。”
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刘杰还是没有回来,白望亭有些坐不住对刘妈说:“我去找找他。”
“你先吃饭吧。”刘妈说。
“不,还是等他回来一起吃的好。”
白望亭刚走出去不远,便看到有个熟悉的影子遥遥的像他招手。
“怎么是你?”他快步迎上去,又看到吴疏月脚边靠着墙角酣睡的刘杰,以及一脸不耐烦正在照顾他的阿绿。
“路上碰到他一个人喝酒,我便把他送回来。”吴疏月说。
“怎么喝了那么多,”白望亭皱着眉头去扶刘杰又问吴疏月,“他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吴疏月摇摇头说:“没有,见到他的时候便已经不省人事了,不过他嘴里面一直唠唠叨叨说……”
“说什么?”
吴疏月有些害羞地说道:“说你要娶我。”
“啊,嗯。”
“嗯什么?你怎么跟他说的,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他大概……大概太高兴了。”白望亭面露尴尬。
“才不会是高兴呢,”吴疏月说,“他肯定是太伤心了,毕竟是我的歌迷,要是他们知道我要结婚,心里得有多难过啊。”
“你还挺得意的。”白望亭略有些不悦地说。
“干嘛不得意,大家喜欢我这是好事啊。”她又眨眨眼说,“不过我更喜欢你,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