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人是个闷葫芦。
于思齐打着哈欠这么想。
他们已经离开了临安，正在往江南一带走。话本里说的御剑飞行都是假的，他们都靠两条腿和几匹马赶路的。
要不是涉及到皇家，阳南总觉得这是什么新型骗局。不，也有这个可能吧？好多古代皇帝都被江湖骗子骗过。
在纠结思考的时候，阳南看见七皇子下了马，冷汗淋漓。
七皇子没怎么受过苦，连日连夜的驾马让他大腿内侧磨出了血，但他始终一声不吭。一出了临安，他和斗篷人都再没怎么说过话。
字典里似乎只有“走这边”的斗篷人并没有发现七皇子的窘况，也许这位仙人对□□凡胎这四个字没什么了解。
阳南看着七皇子强绷着的苍白嘴脸，喊了一声：“思齐兄？”
这段时间阳南发现了，她和于思齐的对话，斗篷人是真的听不到。要不然就是他装得实在太好。而那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显然不一般，这个事实让她和思齐都略略放下了心。
“猜拳。”于思齐心领神会。
阳南没有手，猜拳对她来说是个技术活，是以他们是喊三二一，同时开口。
于思齐是“剪刀”，阳南她出了“布”。于思齐赢了，但他们猜拳之前并没有定下规则。
“可以吗？”阳南问。
于思齐知道她在问什么，他只是道：“不必问我。”声音温柔。
“你凭着自己心来就行。”他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澈。
阳南一边唾弃自己真是圣母心，一边顺从本心给七皇子扔了几个法术。每当这种时候，阳南总是很开心一件事，于思齐是她的搭档。
单纯开心这么一件事，她都能开心好久。这本身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七皇子腿再这么磨下去，说不定整双腿都要废掉。阳南并没有扔治疗的法术，她是个半吊子，这么一边磨一边治，不仅耗灵力，而且治标不治本。她只是把灵力覆在了七皇子的大腿内侧，这样就不会再磨下去了。
至于他现在受的皮肉之苦，那不是应该的吗！
阳南不管。
斗篷人若有所思地侧了一下头，阳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上了他的眼睛。
有点像恐怖片……阳南抖抖自己的起来的鸡皮疙瘩。
又是一日的跋涉，“到了。”斗篷人难得开了金口。
此时到底在哪，于思齐也不是很清楚。周围看起来只是个简简单单的的树林。
于思齐沉默了几天，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道：“这位先生，你没有可以代步的器物吗？比如御剑之类的？”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剑的大小，表情认真。阳南侧耳听答案。
斗篷人回答了：“有。”
随后便是沉默，还是沉默。于思齐问了问题，斗篷人便单单回答了他的问题。
于思齐严肃着脸继续问：“为什么不用呢？”
“小世界的规则，禁飞。”斗篷人依旧有问必答。
听到这个规则，阳南感觉到了一丝现代飞机的即视感。
“传送阵，回中世界。”斗篷人见于思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没等七皇子下马，随着一声简短的“拿包。”，地面上阵法的纹路出现，一阵白光掠过，覆盖了三个人，于思齐手疾眼快地捞起自己装着细软的包。
此时的于思齐并不知道，换地图连流通货币也换了。灵石是中世界的流通货币，也就是说，他之前死乞白赖跟大哥二哥拿的金银细软可能会成为废铁了。
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几匹被用完就扔的马还留在原地，它们甩了甩尾巴。阵法的纹理一点点龟裂，最后散逸在空中。
……
眼前人数不算多，但每个人都穿着类似的淡青色长袍，行色匆匆。于思齐看了看脚下，纯金色的纹路覆盖了这一片地方，不少人从周围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见到他们三个人，好几个年轻人激动地喊了一声：“妙真师叔。”
斗篷人颔首，他似乎在门派中很有威严，见他神色冷淡，几个一脸见了偶像的年轻人只好强按下自己激动的表情，自觉地退下了。
他们周围出现了一道中空的领域。
斗篷人往前走了些许，带着他们出了这片传送阵中，来到一个气势磅礴的建筑物面前。来到这，人更多了。
不少人小心翼翼地瞧着斗篷人，仿佛透过这看不清脸的斗篷，看到了什么令人挪不开眼的珍贵宝物。
下一秒，他低声说了一句：“主峰殿。”
×
阳南看着那个值班弟子最终缩了缩手，不敢再搭腔，心下失望。
“我还想你说出那句名台词呢。”
“哪句？下次还有机会。”于思齐道。
阳南清了清嗓子，掷地有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于思齐忍不住笑了。
“于师弟。”觉清喊了喊于思齐的名字。
于思齐抬眼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走了神，这位走马上任的新鲜师兄正带着温柔的笑意看他。
“觉好师弟的道号是师父取的，你也要自己取一个吗？”
一说到这句话，七皇子……啊不，觉好的脸就开始了一阵扭曲，最终冷笑了一下。他被迫舍弃了他的人生、他的名字，可他无可奈何。
他们目前正在主峰殿中登记，因为年纪的缘故，于思齐成了觉好的师兄。
“不了。”于思齐婉言拒绝，“就登记于思齐吧。”
道号并不是一定要取的。只是有道号的弟子大多对外使用道号，本名便渐渐地落了灰。
“好。”
觉清是个很温柔的师兄，比那个二话不说撂下就跑的妙真，他显得健谈又风趣。
拿出那个小巧的木舟的时候，阳南对他好感更是不断up。
“cool！帅爆了！”阳南这个目前心理年龄最大的刀最为兴奋。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那个修□□版的共享木舟，“思齐兄思齐兄！快上去！”
于思齐顺从地上了木舟，又依着阳南的指示左摸右摸，一人一刀开始了深刻的研究学习。
木舟启动的时候，更是过瘾。阳南感受到了类似于开车兜风的快乐。
“你们有个师姐。”觉清道，“她目前正在炼气一重陷了瓶颈，你们暂时让她带会。”
“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到了贰峰，贰峰看起来就仙气飘飘。阳南感受着贰峰更加纯净的灵力，心情大好。下了木舟，阳南看清楚了觉玥的脸。
觉玥一张鹅蛋脸，眼睛正好奇地看着他们，听到觉清的介绍才略略扯起一个笑。
“两位师弟，你们好呀，我叫觉玥。”声音甜甜的。
觉清突然叹了一口气，“师父喊我去主峰上走一趟。”
他带着歉意道：“觉玥，你带两位师弟熟悉一下贰峰的环境。”
“是，师兄。”随后觉清御剑而起，衣袍飞扬。
“cool！”阳南瞧着觉清越来越小的身影，再次感叹道。她看着于思齐若有所思的样子，警惕道：“你别想了哈！我是不可能让你踩的！”
于思齐眨眨眼睛，一双流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阳南犹豫道：“这、这个！偶尔一次哦！”
于思齐又眨了眼睛，嘴角的弧度悄然下垂。
“两次！就两次！”
于思齐又……“混蛋，你别得寸进尺啊！”
……
“这边是弟子房。”觉玥先带他们去看了住所，每个人都是简简单单的一间屋子，她道：“这里的屋子可以随便挑。”
“峰顶上有石屋，也是每个人单独一间，不过依我们现在的修为，不适合待在那。”觉玥笑容灿烂，嘴边有着可爱的梨涡。
觉好随便找了一间屋子就把包袱扔进去了，一进一出就耗了几秒的时间。
“思齐兄。”阳南严肃道：“倒数第二间！采光好哇！并且还离七皇子远！”
于思齐没什么意见，在某些事情上，他一贯是阳南开心就好的态度。但他偶尔也会拿腔拿调地跟阳南唱反调，纯粹是在逗阳南，她也配合着于思齐一起闹。
“师姐，接下来去哪？”
于思齐把包袱放好回来就听见觉好这么一句话，他耸耸肩，跟上两个人。
阳南看见觉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觉好有些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又立刻收回视线，笑道：“我们空流派，早上是所有弟子分级别一起上课的，我先带你们去主峰的学堂瞧瞧？”
“哇哦，没想到到这里都逃不了上学的命运！”学渣阳南悲痛道。
另一个学渣于思齐脸上勉勉强强还保持着表情。
“等等，空、空流派？！”一向不着调阳南突然抓住了重点。
是的，不管是妙真这个闷葫芦，还是觉清这个带了一会儿就被不靠谱的师父喊走的师兄，全都没有介绍他们门派到底叫什么啊！
能不能走点心啊！
至少介绍一下你们门派的历史啊！
“名字挺好听。”于思齐一本正经地评价。
“是啊。”阳南下意识附和，反应过来立刻道：“不，不对！那件事不重要！”
“现在是开元多少年？”阳南急急问道。
于思齐听她声音焦灼，立刻将她的这句话复述给了觉玥。
觉玥略一思索，道：“开元7592年，今日应该是三月二十一？”
【开元7666年，空流派遭遇大劫，元气大伤，派中人士多数死于非命。年仅二十一岁的顾觉飞挽狂澜于乱世，扶大厦之将倾。自此成了空流派最年轻的掌门。
——《仙界万人迷》】
一段清晰的文字从她脑子里浮现出来，仿佛是篆刻在她记忆中。
还有七十四年。
7666，这真是个充满恶意的数字啊。
阳南似乎听到了剧情转动的声音，嘎吱嘎吱，仿佛在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