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秋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江容予的回答与她的暗示完全大相径庭。
她的儿子本该是天之骄子,而不是像如今要依附于天水城。
别说云凌的死和江容予脱不开干系,即便没有这回事,她一样不会喜欢江容予,但她完全不明白这门亲事为什么会成。
不仅是江岱同意了陆挽宁“高攀”,连陆挽宁自己都乐在其中。
简直是太荒唐了。
她绝对不能看着江容予害了云凌后,再毁了陆挽宁。
正当她还要开口时,急匆匆跑来一个士兵。
“小姐!圣都云溯要见您!”
江容予自然得去见。
云溯是只身一人前来,江容予便让他过了无妄之海。
这次平息满镇海一事是圣都是以云溯为首,他便能代表了圣都,江容予不知道这件事是否有云溯的份,但该有的礼节她还是得给。
柳苍江寻志都在,江容予知道陆挽宁在暗处,但他没有露面的意思她也没有去寻他。
凤池秋没有提出离开,江容予也不好开口让她走。
云溯来时也发现了凤池秋,“见过陆夫人。”
因为凤池秋与三城一同讨伐满镇海,云溯对这个美丽强大的女人是抱有一丝敬意的。
只是“陆夫人”三个字落到凤池秋耳中却有些刺耳。
江容予偷偷看了凤池秋一眼,凤池秋现在可是天帝夫人,按理是云溯的继母,再者也该是云夫人,她还没忘凤池秋提起陆景焕时隐隐的恨意。
果然凤池秋稍顿了片刻,才随意应了一声。
云溯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凤池秋人有些清冷。
“我此行前来是为了云凌一事。”他此时的态度比江容予之前见的时候要好了不少。
完全在江容予意料之中,她缓缓开口,“云溯大人是来抓我的?”
云溯摇头,“有陆夫人在这里,若我想强行带走你,恐怕不太可能。”
凤池秋虽然没动过手,但灵力不会骗人,再者他要是来抓人,怎么可能自己单独前来。
江容予一时没有接话,事实上凤池秋估计是最希望自己被抓走的,她见凤池秋浅浅笑了笑就沉默了下去。
“那云溯大人为何来见我?都说我与魔物勾结,可是人人避之不及。”她起了好奇心。
云溯手中折扇轻轻摇着,“自然是劝江小姐去圣都。”
“那和抓我有什么区别?”
“圣都的人不通人情世故,说话多有冲撞,让江小姐误会了。”云溯也不急,“我知道圣都已多次来找过,可他们毕竟只是奉命行事,有些事哪怕知道也说不得。”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云溯也不藏着掖着。
“江小姐可知道云凌一死,最恨你的是谁?”
江容予没动,眼珠却偷偷转向了凤池秋的方向,除了她估计没谁会更恨自己了。
云溯自答道:“当然是圣都里的那位夫人,本来云凌死不死对圣都并无影响,但既然是夫人的儿子,总归还是要给夫人一个交待。”
“要给个什么交待?”凤池秋嘴角染上了笑,眼神却透着寒意。
天帝的儿子本只余三人,云启年事已高寿元将近,也就云凌与云溯有一争之力,凤池秋很清楚云溯那一派势力自来就瞧不惯他们母子。
“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云溯不以为意,“一个儿子而已,天帝不会在乎的,我死了那么多兄长,多个云凌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圣都不会为此对天水城大动干戈的,雪麟卫那般态度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夫人看而已。”
江容予惊住了,低头品了一口清茶,淡淡的苦涩在舌尖晕开,她借机偷偷观察着凤池秋。
她不觉得雪麟卫只是做做样子,但云溯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总该是会有依据。
“云溯大人何出此言?我记得天帝是极为疼爱云凌圣子的。”旁边的江寻志听得有些疑惑。
云溯眼底藏着一抹讥讽,“如果雪麟卫动真格要带江小姐走,第一次便带走了,何必拖到今日。”
不对,云溯的话是有些道理,但江容予清楚其中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当初她发现魔物出现在天水城,就在马上重新完成结界时,雪麟卫来了,然后他们发现了藏在远处的魔物和被动了手脚的结界。
然后便传出了天水城蓄养魔物的谣言。
再到老爹出事,满镇海被指控被杀,都离不开他们的影子。
雪麟卫最开始可能的确如云溯所言不是真的要带走自己,目的是为了搅浑天水城,让天水城龙溧两败俱伤,从中得利。
但带后来,绝对想要抓自己,她在边界时那些雪麟卫可不是随意做做样子。
凤池秋清楚雪麟卫的实力,见江容予好端端坐在这里,虽然并不信云溯的话,但他的话也的确影响到了她。
“云溯大人所说皆无依据,全凭猜测,如何能信?”她眼神锐利注视着云溯。
“不需要什么依据,天帝那么多儿子,多一个云凌不多少一个不少,早在我离开圣都前天帝便将云凌的混元实给我了七哥云启。”
凤池秋的瞳孔微微收缩,在云溯看过来前眼神已恢复正常,紧紧捏着衣角的手却快用尽了全身力气,指节泛起了青白。
江容予第一次听见混元实这次词,“混元实是何物?”
“混元实是云姓一族出生时一同诞生的一种气运,相当于我们的第二条性命,关键时刻可用来救命,或者寿命将近时用来延年益寿。”
云凌已死,混元实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用了。
江容予一时不知道该说天帝是冷漠还是足够冷静,能用死去的儿子去救另一个。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
云溯看在眼底,嗤笑一声,“江小姐放心,云凌在天帝心中位置恐怕还比不过他那块花田。”
这嘲笑的话也似乎在嘲笑自己,他知道如果死的是自己,恐怕和云凌也是差不多的结局。
儿子罢了,死了再生便是。
“我有些不舒服,恕先行一步。”凤池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在起身时手不小心碰到桌角,白皙的手背上立马出现了一道红印,但她似毫无察觉,就那样走了出去。
江容予注意到她褶皱的衣角。
如果云溯的话是真的,句句都戳在了凤池秋的心口。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女人的背影看着有些可怜。
云溯又说了些话,都是在劝江容予去圣都,带江容予回圣都,也是他此趟的任务之一。
江容予以江岱重伤未愈天水城无主推脱。
云溯知道即便他此刻抓了江容予也没法带过无妄之海。
“那位夫人不是省油的灯,江小姐听我一句劝,此时去圣都将事情解决对谁都好,若那位夫人暗中对你出手,那时候就不是那么容易结束了。”
江容予谢过云溯的好意,将他送出了无妄之海。
回去后,第一时间她找到了陆挽宁。
“你娘怎么样了?”
“一个人在房中。”
江容予虽然不喜欢凤池秋,但看得出来凤池秋对云凌是用心疼爱了的。
两人没有再说话,并肩走在小路上。
轻风微微拂动树枝,落了一片枯黄的树叶在陆挽宁肩头。
江容予余光瞥见,伸手轻轻将树叶取了下来放在手中。
路过一个小池塘,江容予将树叶丢了进去,让树叶就那样漂在水面上。
魂力渐渐聚集起来,陆景焕的那抹生魂被带了出来。
当时在魔渊中已经在消散边缘的生魂在温养了这么长的时间后,已经趋于平稳,但也只有这么一点而已。
“等回去后,或许能知道这一抹生魂还留下了什么。”
这么倔强着坚持了这么久,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她的话刚刚说完,陆挽宁神色一冷,察觉到了有杀气靠近,拉着江容予闪身躲到了旁边一棵巨树后。
江容予连忙将陆景焕的生魂重新藏了起来。
来人是凤池秋,她寒着一张脸,手中已祭出了一把精巧的剑。
“陆景焕!给我滚出来!”
江容予紧紧抓着陆挽宁的衣角,有些不知所措,陆挽宁缓缓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凤池秋眼角微红,在原地转了一圈,却根本没有发现口中那个人的身影。
“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
“为什么……”
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就一句话却仿佛含着无数的仇恨。
她明明感受到了陆景焕的存在,为什么又没有了?
心口处仿佛被人攥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正当她要放弃时,一个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陆景焕……”她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杀了你!”
剑招飞快,刹那间便到了那人身前。
“母亲,是我。”
剑抵到陆挽宁身前,凤池秋浑浑噩噩收了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神情。
陆挽宁垂下眼帘,看着衣服上破开的一个小洞。
“为什么?”
凤池秋知道他在问什么,她轻咬着下唇,眼神似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
“他练邪术入魔,杀了我父母。”她知道陆挽宁敬爱他父亲,看着陆挽宁眼中的错愕,她忽然生出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很难以置信对吧?”凤池秋笑了起来,“这可是他亲口承认的。”
“就为了一个女人,他甘愿入魔,甘愿毁了碧凌波。”
尘封多年的往事再被提起,就像愈合的伤口再一次活生生被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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