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容予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陆挽宁之前住的那个房间里了。
她住了十几年的院子,没有一个地方不清楚。
面前的门后就是汤室了。
孟六说的是陆挽宁正在沐浴。
放在门上的手轻轻握了握拳,脸色涨得通红。
既然是沐浴,那里面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也不必去猜了。
她忽然想起那次想用偶人逃跑时见到的那个身影,现在一想起来,脸越发地烫人了。
还是等等吧,她越发觉得自己现在像是着魔了。
手刚刚要准备放下,心里又开始纠结了起来。
他们明明是拜了堂结了契的夫妻,可为何还要如此守礼?
昨晚陆挽宁的话仍萦绕在耳畔,可一想到细究起来他的话总透着些暧昧不明。
眼神暗了下去,都怪自己太心急太主动了一些,没让他把话说完。
不然也不会到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想了想还是走了算了,正要收回手时,里面的陆挽宁忽然唤了她一声。
“阿予?”
他的声音沾上了一丝沙哑,江容予感觉指尖被烫了一下,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连忙把手缩了回来,门却不小心被她推开了。
她确定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已经被他发现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这时候跑了倒是显得很古怪了。
反正里面还有一层帘子挡着,好像也没什么。
可在进去汤室的瞬间,没有她想象中的热气缭绕,水雾氤氲,反而处处透着刺骨的寒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隔着朦朦胧胧的帘子,她揉了揉鼻子,定睛看去,在水池中竟然没有陆挽宁的身影。
怎么回事?
她几步跨过帘子,立即就被水池中清澈的水吸引。
池水带了些青蓝,清澈见底,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萦绕在她鼻尖,淡到几乎闻不见,因为她在陆挽宁身上闻到过,所以才会印象如此深刻。
她走到了水池边,蹲了下来,确定陆挽宁身上的气息是沾了这水里的味道。
很明显这里面的东西不是出自天水城。
俯身伸出手在池水中荡了荡,冰凉刺骨的寒意让她不禁皱紧了眉。
“阿予?”陆挽宁略困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江容予下意识循着声音转身,身子一斜,噗通一声整个人就掉进了池水中,扬起了一大片水花。
彻骨的寒冷让她惊醒了过来,好在池水不深,她扑腾了片刻便在水池中站稳了。
定神过来破碎的水面上已经映出了陆挽宁的身影。
陆挽宁只披了一件黑色薄衣,衣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眼中凝着笑意。
“阿予这是在做什么?”
江容予微微抬头,耳边的碎发被池水打湿,紧紧贴在脸上,水珠一个接一个落在肩上,让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陆挽宁半干的头发被随意地拢在身后,整个人透着她平日没有见过的慵懒散漫。
她鼻尖忽然觉得有些痒。
这样的陆挽宁其实才算是狐狸精吧。
陆挽宁低下了身子,“水里凉,先上来。”
江容予本意推辞,但身体不配合地打了个喷嚏,只好羞赧地笑了笑,慢慢朝水池边上挪去。
这水当真是凉的刺骨,她就泡了这么一小会儿,身上已经冷得仿佛冻在了冰天雪窖中。
连走路都开始打哆嗦。
陆挽宁见状无奈摇了摇头,人已经先一步重新跨入水中,池水只到了半腰,他刚刚换好的衣袍打湿。
很快就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江容予本能地靠近着唯一的暖源,落在陆挽宁眼中,便是她不停地朝自己怀里蹭。
湿发贴在小小的脸上,冻得瑟瑟发抖,就像是被遗弃的小猫,可怜巴巴的。
他微微俯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抱了起来。
掌心的一点温热忽然变成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江容予眼神愣了片刻,感受着对方小心翼翼的动作,眼角弯了起来。
如此近的距离,她能清晰地闻到陆挽宁身上那股淡淡的气息,有些清冽,有些寒凉,就像那一方水一样。
她歪着头动了动鼻子,想要闻得更真切一些。
湿热的呼吸浸在颈肩的皮肤上,陆挽宁脚步一滞,僵硬着挺直了背。
“这是什么味道?”她离得近些又嗅了嗅,随着陆挽宁的动作几乎卧在了他的颈窝中。
陆挽宁眸色暗了下去,声音染上了几分喑哑,“孤灯蕊的味道。”
“那是什么?”
“一种灵草。”
“有什么用?”江容予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陆挽宁不是那些娇气的小姑娘,总不会为了体香刻意用灵草沐浴。
更别说那池水冰凉彻骨。
陆挽宁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快步离开水池,领口忽被她给揪住。
力道不大,却让他动弹不得。
江容予埋头看着陆挽宁胸口的伤痕,不等陆挽宁说话,手往下一拉,已经碰到了的腰带,半个胸膛几乎都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横亘着好几条深入骨髓的伤痕,她眼神闪动。
前世走马观花在心里一闪而过,那么多人知道陆挽宁运气好,总是能遇到大机缘,但从来没人想要去了解他那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也没人会在意。
“阿予。”陆挽宁语气很是无奈,已经将作乱的手拉在掌中。
但江容予不肯收回手,手还是紧紧拽着他的腰带不松。
陆挽宁轻轻咳了一声。
江容予微微抬头,这才发现陆挽宁脸色有些苍白,连唇色都浅了几分,“是受伤了吗?”
“刚好解开了法阵。”陆挽宁笑了起来,他喜欢见她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
圣都的法阵针对魔物,尤其是陆景焕所用的那个,这么多年能在魔渊气势不减,甚至能镇压住那么多实力强横的魔物,可见法阵威力到底有多强大。
可他偏偏修炼了所谓无法共存的邪术。
解开法阵的那一刻,自然会受到反噬。
“所以孤灯蕊是用来疗伤的?”江容予一猜即中,她的手越抓越紧,“是解法阵受的伤。”
陆挽宁笑意更浓了,环在她身上的手紧了紧,掌心放在她的背上,灵力将她围绕在其中,以免她再受孤灯蕊的侵害。
在他怀里的江容予将双手放到了他的脸边,动作轻柔,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她在水中踮起了脚尖,小心翼翼覆了上去。
温柔的不像话,生涩却又霸道地不肯放过对方的一点呼吸。
彼此间灼热的呼吸胶着,纤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落在陆挽宁眼中,镇定如他此时似乎也跟着慌乱了起来,心底缺的某一块被什么填满了。
让他很是欢喜。
大手落在她的脑后,想让两人间的距离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好不分彼此。
这个吻像蝴蝶落在花间,像蜻蜓点水,陆挽宁很快就不满仅此而已,他想要的更多。
江容予身上沾染了孤灯蕊的气息,让他觉得两人此刻似乎已经融为一体。
手将她的玉簪取下,一头青丝散在身后,衬得她越发干净透彻,越发让他想要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江容予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点点被侵占,让她快喘不过气来,身上的寒气逐渐散去,脸上越发灼热,她忽然有些害怕,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丢上了岸的鱼。
内心却不想拒绝。
那就放纵自己好了,她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手轻轻环在了陆挽宁颈间,陆挽宁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阿予。”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意味不明。
江容予一睁眼对上对方的眼眸,感觉自己陷入了深渊,便再也出不去了。
“我爹很想要个小孩子。”
陆挽宁指尖落在她的耳畔,将一缕碎发别在她的耳后,“阿予想说什么?”
“其实我也想要。”江容予的声音几不可闻。
陆挽宁一声叹息,“现在?”
江容予脸憋得通红,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种事还要问吗?
人忽然腾空,被打横抱起。
“现在不行。”陆挽宁已经将她抱出了水池。
江容予眼神闪动,很是错愕,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
女先生教她对待男人不能太过主动卑微,要学会欲擒故纵,可她并不想对陆挽宁用什么心计,她想,便做了。
难道是因为她太主动,所以被拒绝了?
人被放到床边,陆挽宁取来了干净的帕子,看着明面上无事,实际生着闷气的人,眼神越发柔和。
正准备将她被打湿的头发擦干,手却被江容予抓住。
她仰着头,有些执拗。
“现在不行?”她气鼓鼓的,“是我不行,还是你不行?”
陆挽宁眼神变得高深莫测。
不用等他解释,外面便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门被大力地敲了起来。
“小姐!你在里面吗!出事了!”
江容予一愣,门外江豆的声音很是慌乱,江豆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如此惊慌过。
她正准备叫江豆进来,可见陆挽宁身上的衣衫被自己蹂/躏地不成样子,深深呼了一口气,“我在,外面等着。”
陆挽宁俯下身,耐心地将她发梢上的水珠擦干,低声道:“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极尽柔和的语气里还是难掩一丝烦躁。
即便心中早就有数,被打岔总不可能还能如平常一般心平气和,是个人都不能忍。
江容予虽然娇生惯养,但性格“孤僻”,身边根本没几个下人,仅有江豆总归不是姑娘家,所以很早开始近身之事都是自己做的。
现在被陆挽宁像对待孩子一样伺候着,什么也不需要她动手,等重新换好干净的衣裳,脸上褪去的红潮又烧了起来。
也没去管这期间外面的江豆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小姐!圣都来人!说是要抓你走!”江豆已经急的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