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少有些气结,对自己的弟弟有些失望,情窦初开?的年纪人人都?要经历,只是这样?偷偷摸摸,不但坏了自己的身?子更是坏了姑娘的名声。
智能?生在佛家不懂俗事儿。日后秦钟能?收了她还好?,若是不然?一辈子只能?青灯相伴了。爱着人家偏要做些伤人的事儿,都?是女子,秦可卿当为她叹息。
她将双手叠在腿上,望着智能?梨花带雨的模样?,叹了口气,“你起来吧。这事儿我谁也不会提。”
智能?打帘子出去,秦钟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他模样?,秦可卿怒道:“好?好?地姑娘没的让你埋没了。我问?你,你讲如何安排她?你倒是得了一时的痛快。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日让她怎么面对佛祖。”
秦钟长跪着不起,半天才磕头道:“阿姐,此系我真心,不欲负她。日后定当娶她。”说完匍匐在地。
“娶她?你就是用这样?的话骗得她?你拿什么娶她呢?不说别的就是父亲甚重?伦理?纲常,万不能?同意?。你相过没有?”
秦钟闻言嗫嚅半天并没有话回答,哭丧道:“阿姐,救我。我实在真心不欲骗她。若是这般,弟定要受誓言折磨。”
智能?哪里肯远走呢,只在外间的窗下,听秦钟待他果然?真心,又听秦可卿讲的十分在理?。从未听说,好?人家的公子娶庙中的姑子的,心中依然?灰了大半,一步抢进来,跪在地上,“钟郞不必为难,想来我是没有福气,不能?常常陪伴你。日后,郎定能?成大事儿,岂能?让儿女私情牵绊住脚。我生来就在寺庙中,怕是死也是寺庙中的幽魂,不能?出的。这就是命,钟郞还要好?好?保重?。有我的一日,定会日日在这里给你念经祈福。”
一壁说一壁哭,让人听着好?不心疼,又说,“虽然?咱们两情相悦,到底我的身?子还是干净的。没有辱没佛家清静之地。尚或别人知道了咱们的情分,也不敢十分难为我。你去吧,日后相见便作陌路。”顿了顿又说,“只是念钟郞,天冷多添衣,努力加餐饭,勿念妾。”说说完便长拜不起。
秦钟见她要走,也顾不得旁人,直直的抱住她的腰,不让走。
秦可卿笑?骂道:“你们俩人要死要活的。我倒成了坏人好?事儿的黄世仁。我问?你们,可是真心?”
秦钟见有转圜的余地,便哭道:“怎么不是真心。阿姐没见哭成泪人了吗?”
“放屁的话。眼泪谁没有?要哭都?能?哭出一缸来。我只问?你们是真心?若是,我还有办法。若不是,你们就此撩开?手,也别相互惦念。”
俩人回答是真心。秦可卿见样?子也知道,假不了,虽然?年轻,也不妨有真情在。“你俩人各做各的营生去吧。明日再听我安排。”
回去的路上瑞珠便问?:“小?姐,打算怎么办?这佛门?清静之地,怕是要坏了有上阴鸷。如今小?姐身?子不好?,正是多烧香的时候。得罪了可了不得。”
秦可卿小?心的扶着她,叹道:“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这是我尚有这么一个弟弟,并不忍心看他这样?。别的都?是虚妄,我只是担心日后他在朝为官起来。若是有人那这个说事儿,怕是要妨碍她的仕途。容我好?好?想想,回去谁也别漏,就当没有事儿一般。”
俩人说定,回到屋中。王熙凤禁不住主持老尼的再三撺掇,在外领人为非作歹起来,这是后话了。当今俩人心中都?有事儿,也没的心思?注意?相互的神情,这一夜倒是安寝到天亮。第二?日天一亮,王熙凤众人便要回府中。主持并一众姑子送到门?外。
智能?独在列,便趁王熙凤招呼之际,便拉着主持将手上的念想珠串戴在她手上道:“今日怎么不见智能?。昨日我见她的针线不错。我跟前?正缺这么个人。”
主持老尼多在各府中游走,昨晚又求了王熙凤,少不得卖她个面子,按着手腕道:“奶奶怎么不早说。早说我让她今日就跟去,奶奶喜欢,也是她的福气。今日下午我便让人打发她去。”
秦可卿料点头笑?道:“您也要多来府中坐坐。咱们府中没有什么好?东西,一杯薄茶还是有的,你可不要嫌弃。你自小?养着她便是她的母家了。”
主持老尼,忙说不敢。
路上王熙凤邀她同车说话,解闷,她正借机会,“婶子,我还要跟你说件事儿。我看中了老尼身?边的智能?模样?周正,要养在身?边。你同意?不同意??”
王熙凤早就得到了消息,俩人已经谈好?,这会儿乐得给她个面儿,笑?道:“你怎么也看中了。跟你说吧,昨日我还跟平儿说,要了家去。这会儿你要了。我就不要了。”
她的本事,秦可卿笑?道:“怎么的就这样?巧。婶子要回去干什么?难道要给叔叔做媳妇不成?”
王熙凤啐道:“放屁,我还好?好?的呢。就是那天腿一蹬断了气,还没有她的份儿。”
到了城里,贾蓉早骑马在路上迎着。秦可卿便打开?帘子问?道:“你怎么来了?大冷天的在路上冻了。”
贾蓉见人多,不好?与她十分缠绵,只含糊说:“老祖宗不放心。让我来看看。宝叔叔在车里?”
秦可卿努努嘴,向后面的车道:“在后面呢。与钟儿在一起,你去看看。”贾蓉闻言,拍马前?去。
王熙凤嗤笑?道:“到底是年轻夫妻,一刻也离不得。这会儿就在家门?口了,还巴巴的出来挨冻。”
“婶子又笑?咱们。叔叔不是爱着婶子呢。”
俩人又说笑?一会儿到了府中,到了贾母尤氏跟前?说话。
中午用饭下来,贾蓉早就在房中等着。
见她来了,忙迎上来,问?长问?短,殷勤非常。
秦可卿佯作不知,等抱上滚烫的汤婆子,脚蹬在炉子上烤着火,舒舒服服的叹了一口气,歪在椅子上道:“还是回家舒服。”
贾蓉见她安顿好?了,上来给她安捏着肩膀,“行程还算顺利。只是昨晚怎么住下了?让我好?想。我在厨房里给你炖了稀烂的鸡肉,你要不要现在尝尝,还有昨日尚好?的柑橘我也没舍得吃,放在里间了。现在你要不要吃?要吃我就拿来。”
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腮上似笑?非笑?的道:“蓉哥儿有话就说,你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听过没有?可有事儿求我?”
他奉承道:“卿卿,神机妙算。我看你的精神头尚还可以。进去换了衣服出来,我请的太医早在外面候着了。这就进来给你瞧瞧。这都?两月有余了,我心中睡觉也不踏实。”
半天还是为她好?,她不是不敢动,“就为这个我还当什么?这衣服也不用换了,来来回回的怪冷。你这就去请吧。说好?了,我就坐在这儿不用扯帘子挡布的。你就在跟前?不用这么些忌讳。”
贾蓉倒是没想会这么顺利。其实他不知道秦可卿胸中也有他想,她的月事儿一项准时,这都?两月没来了,心中多好?有底。找来太医不过是证实。
瑞珠进来见她还是围住炉子出神,跺脚恨声道:“你不着调,小?爷也跟着你不着调。这会子太医就要进来了,小?姐,还坐在这里作什么。”边说边拉着秦可卿外立面去。
太医放下医枕,要了她的手腕放上去,撵着山羊胡子望天半晌,又换了另一只手撵着胡子寻思?了半天。秦可卿见太医这般模样?,总是想笑?。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大家族中的规矩多,只能?问?诊和切脉,并不让见人。太医将近两月的行经问?了一遍,便喜道:“小?爷不必挂心。夫人是坐了胎,足有一月有余,脉象上并不明显。再过月余便知道了。”
贾蓉大喜过望,也不管是否有外人在场,打开?帘子探进身?子去,笑?道:“卿卿,你可听见了。你有咱们的孩子了。我很欢喜,你欢喜吗?”
“我也欢喜,好?好?地送送太医。”
她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脸上一讪,忙退出身?来,送太医到外间喝茶。亲自捧了茶奉于?太医手,问?道:“先生,我乃是头次做父亲,有孕在身?,可有什么禁忌。先生告诉于?我。我时时记着。”
太医十分体?谅,初为人父的喜悦,只道:“孕者,饮食多有禁忌。禁忌诸多不能?一一讲完。明日我记录于?纸上差人送来便可。只是一样?,三月之间,胎并不稳。切忌房中事儿,不若伤了胎气后悔可晚了。”
贾蓉又将秦可卿两月的畏寒等症一一问?来,俱是有孕导致。
送了太医他急忙差人告诉两府,想了想又差人去下面的庄子告诉父亲。正要回去,恰好?被外书房的相公逮住,拉到外面说了半天话才回来。
秦可卿见他回来,便促挟道:“将太医背太医馆了?这会儿才回来。”
他见喜欢她这点小?脾气,活生生的,善于?言辞,不像外间的女子见了他,便将头埋在胸间。问?答上总是言不对题。无端的让人看着着急。站在椅子后,连人带衣服捂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是你念我还是孩儿念我?”
她憋不住,觉着自己越发刁钻了,眼睛弯弯的笑?道:“当然?是我了。他还没有指甲盖儿大呢。再说大了也不是念你,是念他媳妇。”
他就近拖了一把椅子坐过来,捂着她的手,解释道:“刚才外间的相公拉我去听说事儿。圣上今早朝发了怒。将废太子从皇陵中捆出来,明日就要斩首。”
秦可卿随口问?道:“怎么这么着急?残害手足,她不怕天下人戳他。”
贾蓉闻言唬了一跳,忙站起身?来捂住她的嘴,“姑奶奶哟,你怎么什么也敢说。让人听了去,是要下大狱的。”
“这才圣上震怒,连同子孙一起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