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误解

瑞珠一时不明白问道:“跑?跑什么?”

秦可卿恨铁不成钢地道:“跑路啊!跑了就不用进京了。我不用成亲了。你也不用背井离乡、离开父母上去了。我们跑吧。”

瑞珠眼珠子瞪地睁圆,坚定的摇摇头,半日又说:“小姐忘了。我是七岁人牙子买来的。根本不知道父母在何方。”

秦可卿闻言,一呻。故作亲热的拦着瑞珠的肩膀。继续诱导道:“这个都没关系。只要我们跑出去了。既可以爱干什么干什么了。你也不用再做奴婢了。”

瑞珠又坚定的摇摇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姐,我就是个做丫头的命,到了哪里都是改不了了的。小姐,我们还是回去收拾东西吧。”

秦可卿怒道:“你!”

奴性这个东西害人不浅。“你就不知道‘王侯将相竟有种乎?’”

秦可卿还待与她说,只听她小心恭敬道:“有没有种奴婢不知道。只是知道小姐该去准备了。”

秦可卿哪里能够死心,忙道:“刚才你不是还提议我跑嘛。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秦老爹的一番话,瑞珠早就听得明白。

厅里的老爷并不是小姐要嫁的人,而是小姐的公爹。

又听小姐进门,贾家十分重视,并不将她当做穷乏人家看待。心里认定小姐到了这种家中只有享福的命。

又想贾珍虽然荒*诞*淫*荡,毕竟是小姐的公爹。断不会做出什么违背伦理的事情。

从此一门心思的督促着秦可卿进贾家。

瑞珠道:“是奴婢该死,犯了挑唆主子的罪过。”

秦可卿一见瑞珠又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道:看来这事儿,只能靠自己图谋了。

谁知道更让秦可卿叫苦不迭的事情还在后面。

自从那日‘阴谋论’起,瑞珠便像防贼一样,天天防着秦可卿,小到如厕大到睡觉,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更让秦可卿无可奈何的是,这几年舒服日子过得太多。竟然忘了荀子老人家的谆谆教诲,居安思危。

除却平日里家里给的钱银没有半点私房钱存留。外面出去在书院里走动,没有半个结交。

这样只能期期艾艾、长吁短叹的数日子。

有日好容易商量了瑞珠来林府中与林氏夫妇及林黛玉告别。

娘家来人,贾夫人的病情又好了大半。

林黛玉正与父母膝下承欢。

听下面的婆子传话来道:“小姐。秦家小姐过来府上找小姐叙话。”

黛玉闻言,脸上当即就冷了下来,冷声冷气地道:“去回了,不见。”

贾夫人早已听贾珍说了来意。心里也是惋惜。

见林黛玉这样,却不赞许,催促道:“玉儿,快去。别让她久等了。毕竟这一去不定还能不能见面。”

林黛玉闻言只是低头不作声。

林如海见她这样,也道:“玉儿,你俩好了一场。没有她要出嫁你不相送的道理。这也不是林家的家风,还不快去。”

林黛玉抬头看了林如海一眼,又看了看贾夫人。

无法,不情不愿的起身出去了。

贾夫人见黛玉出去,叹道:“这孩子让我们娇惯坏了,竟这样小心小性。”

林如海宽慰道:“玉儿,还小,等过几年会好的。”

贾夫人又叹道:“可惜了可卿那个孩子,不然我们。”

林如海赶紧截断话头儿道:“这个你莫要再提了。就当我们从来没提过吧。”

贾夫人又道:“都怪我,没问明白。想来与那孩子也没关系。只怕玉儿恼了她。”

林如海道:“你就别操心了。孩子的事情让她们自己处理吧。只要你把身体养好了,别的休要再提了。”

秦可卿听见脚步声,知道是林黛玉。忙站起来迎上去道:“林妹妹可来了,让我好等。”

林黛玉眼瞅都不瞅她,半日方冷声道:“怎么,姐姐攀上高枝了就等不得我了。”

秦可卿被她噎的一顿,不欲与她计较,便笑着道:“妹妹几天不见,嘴也越发厉害了。”

转眼又看见她们前几日尚未完工的双面绣道:“本能一起做完。如今只怕是要让妹妹自己及劳动了。”

林黛玉闻言,拿眼瞧着绣架上的双面绣冷笑道:“怕是不用了。”

快步上前,摸起架子上的绣剪,唰唰唰几下就将花费了好些功夫的绣面绞上了好几个口子。

秦可卿阻拦不及,眼见林黛玉将绣品戳上了几个窟窿。

她并不知缘由,无缘无故受了她一顿排挤。心下便有些生气道:“林妹妹这样姐姐倒是不明白了。有话你便直说。”

林黛玉将剪子一摔,拭泪道:“你也不用姐姐妹妹的,我受不起。你还是早走了吧。”

秦可卿本不欲与她计较,谁知她这样咄咄逼人,也生了气道:“既然这样我也不敢多待了。再弄脏了妹妹地方。”

说完站起身来就走。

林黛玉一壁抽噎着哭,一壁道:“早知今日,你何必骗我。”

秦可卿头也不回冷声道:“我却不知什么时候骗过你。告辞。”

秦可卿一路气冲冲的往外走,本来这几日在家里待的闷的很,想到这里来解解闷。谁知道她又发什么疯。

瑞珠紧跟着自家小姐,知道俩人感情非同一般,便小心翼翼的道:“小姐,我们就这样走了不成?林小姐她。”

主子的事儿原不该她插嘴,知道自己造次了,忙将半句话咽了回去。

“不这样走。难道还用别人拿着扫帚打出去吗?”秦可卿没好气的说道。

瑞珠道:“小姐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明日我们就要往北边去了。怕是日后与林小姐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日后想想,奴婢怕小姐膈应。”

秦可卿气道:“没的你要操心的了。日后的事儿日后再说。日后相见的日子多了去了。”

瑞珠见秦可卿真动了气,便不敢在多言。只能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眼见不是回府的路,提醒道:“小姐,回去的路在那边。”

秦可卿骂道:“闭嘴。我难道连回去的路也不知道。”

走到正厅前,对着门前的垂手而立的小厮道:“去给我传话,跟你家老爷说我要见他。”

瑞珠嗫嚅道:“小姐,即使你与林小姐有什么,也不能到林老爷也是告状、说嘴。这样实在不是君子作风。”

秦可卿哭笑不得瞅着她道:“在你心里,你家小姐就这样不堪。是个爱告黑状的小人。多早晚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的作风。”

俩人正说这话,小厮传话过来说‘林老爷正在书房,请小姐过去。’

秦可卿大大方方的走进书房。

林如海早就候在里面,见她进来忙起身道:“秦姑娘,不在家中拾掇。怎么到这里来了?”

秦可卿也不用他让,找了张椅子溜沿儿坐着道:“林大人,知道我是何种人。这里我说话就不拐弯抹角了。若是有不当之处还望林大人担待。”

林如海也是从善如流之辈,让人给她看了茶,便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忙道:“姑娘,有话就说。林某,洗耳恭听。”

秦可卿便不客气道:“我有几个问题请教林大人。其一,林大人与夫人百年之后欲待林妹妹如何?”

瑞珠心里汗颜道:“小姐不是吧。即使你生气也不要空口白牙咒人死。”

林如海微愣后,略一□□道:“自然是寻得好夫婿,相夫教子,颐养天年。”

秦可卿又问:“若是寻不得好夫婿又如何?若是夫婿虽好,在夫家受人欺辱如何?”

瑞珠擦汗道:“小姐,即使跟人家拌嘴也应该咒人家找不到好夫婿啊”

林如海沉吟片刻道:“必留家产万贯,防患于未然。”

秦可卿微微一笑道:“嫁人随夫,若是夫家贪墨,将家财挥霍一空,或暗中挪用又如何?”

瑞珠笑脸刷白心道:“小姐,谁会这样倒霉啊。”(瑞珠,你这傻孩子。林黛玉比这个更惨,连个夫婿也没混上。)

林如海沉思半日道:“必是将财产交与心腹之手,让其夫家不能染指。”

秦可卿冷笑道:“既然林大人知道。那我还有一问。林妹妹,身边可有这样既能管理家业又能信任的心腹?”

瑞珠的脸上更白了,看着秦可卿的眼神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般。

林如海听她这样说,想了半日,擦擦鬓角上的汗如实道:“并无这样的人。”

此时秦可卿已经站起身来道:“林大人,莫怪我多嘴。我也是这几日事到临头才有所感触。想林妹妹他日定是能寻得良人。我此举算是多虑。”

林如海被她问的目瞪口呆,两腿发软,越想越心惊,越想与后怕,哪里还敢将她当一般女儿看待。

勉强站起身来诚心感激道:“我替小女多谢姑娘。是小女三生有幸才遇姑娘这位挚友。”

秦可卿道:“还有一句话,求人不如求己。”

转身对瑞珠道:“走吧。我们出来的久了,也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瑞珠忧心道:“小姐说的这些,若是林老爷不放在心上怎么办?”

秦可卿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儿在天。我只能帮她到这了。”

瑞珠跟在秦可卿身后久久不语。

心中翻江倒海,一会儿酸,一会儿甜,一会儿又是苦,来来回回的把心肝乱颤。心道:小姐今日句句在说林姑娘,何尝不是句句说的自己。若真论起来林姑娘比小姐的身世背景要比小姐好上几万倍。

又安慰道:原来是看错了小姐,却是不是个惫懒玩意。

来来回回只把里里外外的事儿掂来捻去的想。却倒好个忠仆。

明日便是起身北上的日子。

夜里屋中只留秦老爹与姜氏、秦可卿在房中。

秦老爹打开屋中最深层的柜子里,拿出里面的一块红绸布来,颤颤巍巍的交到秦可卿的手里。

秦可卿心中纳罕的将红绸布一层层的打开。

看着手中的物件顿时惊得张口结舌地望着秦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