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七步断魂

花月楼。灯火通明。

展椒先才看见的信被那黑衣人拿走了,不过,那人百密一疏,桌子底下还遗落了一封。

那书信上的文字衙门有个叫高捕快的认识,是高丽文。信的内容说的是来到花月楼听曲的官员泄露了一些国家机密,被皓月听到了。给皓月姑娘寄信的这一位显然是十分中意她在江月楼偷取的情报的,夸奖了她,让她继续偷听,还让她特别留意高丽刀的去处。

高丽刀,又是高丽刀。

展椒想起之前沈漪说过近日洛阳来了一批高丽人,心中了然了一些。看来,这桩案子已经不是官府可以解决的了,只要把这个案子捅到刑部或是大理寺,别说是在场有嫌疑杀害皓月的熏风姑娘,就连整个花月楼都逃不了被审讯的命运。

“展大人,之前属下还听人传,说皓月姑娘长相颇具异域风情,可能是个外邦人,有没有可能,皓月姑娘就是高丽人?”这时,高捕快问道。

展椒迟疑道:“这……想法子去查查。”

不管皓月姑娘是不是高丽人,面前这封书信都完全可以证明她伙同高丽人里应外合,窃取国家情报。

大顺与高丽本就正值剑拔弩张之际,朝廷又怎么会姑息皓月这样的奸细呢?

毕竟,事关国之大体。

可先才那黑衣人夺了信,很明显是不想暴露皓月的身份,可见皓月姑娘背后还有人,会不会是他们为了灭口杀了皓月,然后利用飞刀嫁祸给有杀人动机的熏风?

“展大人,你看这里。”展椒正陷入沉思,这时,高捕快捧着桌子上那盏茶走到她面前。

高捕快拿出银针放入茶汤,顷刻后取出,银针呈黑色,看来茶里是有剧毒的。

“展大人,我想,这就是皓月姑娘的死因。这是高丽人常用的毒药,七步断魂散,此毒无色无味,一旦进入体内,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

凶手显然是算好了皓月姑娘毒发的时辰,恰到好处的击落了美人灯,让灯落到皓月身上,造成皓月被火烧身亡的假象。这也是皓月为什么既不挣扎也不呼救的原因,她已经中了毒,不能动弹了。

展椒看着浓浓的茶汤,收回了准备去碰茶盏的手。

有线索了,可这七步断魂散的线索没有任何指向性,在场所有的人身上或是房间里都没有搜到七步断魂散,杀死皓月的直接证据就在这里断了。

案情一时陷入僵局。

另一方面,熏风姑娘无法证明自己并非凶手,被官府带走了。虽然展椒是相信她的,可没有证据,她就注定只能背黑锅。

案件最后移交给了刑部,展椒向刑部的官员说明了基本情况之后,就赶回驿站照顾沈漪去了。

沈漪已经昏迷了两三天了。

大夫请了好几个,都只说是失血过多,再加上伤口感染受了风寒,好好修养便会醒来。

这几日沈漪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连汤药都是展椒嘴对嘴喂下去的。

这日,展椒刚含了汤药渡过去,就看到沈漪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亮亮的,盯着她,叫她差点儿忘了嘴里还有药。

“咳……咳……对……”电光火石中,展椒囫囵吞下了嘴里的药,咳得满脸通红。

这时床上的沈漪经过几天的修养,身子好了许多,动了动身子准备坐起来。她心里在偷偷地笑。

面上还有些懊恼,恼自己醒来的不是时候,不然……

展椒赶紧伸手去扶她起来,又小心翼翼地叫她靠在枕头上,别碰到了肩头的伤口。

“对不住啊沈漪,我这是……是事急从权,不然你要是喝不下去药就……就不好了……就好不了……”展椒逼迫自己镇定,开口解释着。

“沈漪?”沈漪抬头,翦水双瞳漾出笑意。

“嗯……”

展椒坦然笑了笑,重新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喂沈漪喝着汤药。

“你这几天都是这样喂我的?”

“嗯……”

“谢谢你,展椒。”

“嗯……”

很快,一碗药汤喝尽,露出青瓷的碗底。展椒的心也定下来,她决定了,待沈漪伤好了,就告诉她自己是女儿身,不能叫她再这么错下去了。

沈漪自然不知道展椒在想什么,还傻傻笑着。

***

沈漪的伤快痊愈了,这日晚上,展椒送女大夫回医馆。

回程的路上,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她发现路上有个披着斗篷的人,那人的身影很熟悉,是李南松!

她刚准备上前问他金簪的事儿,却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展椒皱了皱眉,悄悄跟了上去。

李南松很明显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一路上东闪西躲地,直到展椒都发觉自己跟丢了。

只听跟踪的那两个人小声说道:“遭了,又跟丢了!”

“不跟了,别被发现了,咱们回去!”

两个人点着头,随即准备转身离开。就在两个人转身的一瞬间,李南松倏然出现在了两个人身后。

黑漆漆的夜晚,人影突然的出现,吓了两个人一跳!可那两个男人在发现是李南松之后,并不打算跟他动手,而是打算转身逃跑。

李南松站在原地,纵身一跃,直接一脚踹在一个男人的背后上,直接把男人踹飞出去。

而另一个男人看到这种情况,知道自己是走不了,转过身眼神闪过一丝恨意,一拳朝着李南松抡过去。

看着男人的招式,李南松知道这两个人是有来头的。他微微弯腰,快速闪过,随即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用力朝下一掰!

“啊!”空气中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嘶吼,面目狰狞。

李南松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涌起了笑意,目光阴骘,像是地狱里的修罗,声音冷得可怕:“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跟踪我,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被擒住的男人没说话,红着眼睛看着李南松。

李南松笑了,对付这种不开口硬骨头,他有的是方法,他最喜欢这种把硬骨头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说着,李南松再次加大了手中的力量!

“啊!”

如果说刚才那个人的手腕是骨骼错位,那这一次,就是彻底断了!连一旁躲着的展椒都听到了,清脆的,骨头断开的声音。

男人怕了,从他涣散的瞳孔中,李南松知道他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了。

他正欲追问,手下一轻,那人往下倒去,竟然咬舌自尽了!再看另外一个男人,早就跑不见了。

李南松正觉得满肚子的怒火没地方发,突然发现巷子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谁?出来!”

展椒一怔,已感觉到凌迟一般的目光隔着墙角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我……”

她出声应答,刚准备站出去,还没见到月光,脖子一凉,人就被掐住脖子给按到了墙上。她的头猛地碰到墙,疼得龇牙咧嘴。

黑暗中,一双清冷阴骘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带着森森的寒气。她抬首,迎上那目光。

“侯爷,是我……”

“你跟着我干什么?也想要刀?”他松开手,笑了笑,冷声问她。

“不不,我不是想要刀,我是看他们跟着你,所以……”展椒抚着脖子,连声解释着。

“所以你是要保护我?”

展椒被这话问得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夜色中,松柏苍翠,树影凄迷,清凉的月光在他的脸上若隐若现。他看着她因刚刚窒息而憋红的脸颊,忽觉心里一热,俯身贴了下去。

展椒此刻正想出声打破沉默,刚抬头,突然,毫无预警地,面前人低头就吻了下来。她下意识想惊呼,却没能发出声音。

她讨厌李南松。

更不能接受他一而再再而三这样轻薄于她。

展椒只觉唇上温凉的触感让她十分不适,心里愤怒起来,偏头想挣脱他那可恶的唇,但他一手牢牢的定住了她的头,一手则及时的扣住她想反抗的手。在她想屈膝踢他下方要害时,他又忽然放开她,但她只来得及喘口气,又被他一手拥着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拉起来,紧靠在他的胸膛。

“你……”她一肚子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再次被攫取了红唇。

而这次,他的吻更加用力,唇舌撬开她齿关,蛮横地长驱直入,恣意地吸吮着她的唇。

她火冒三丈地想挣脱,奈何面前人的手臂如铁条般紧紧的箝制住她,她动弹不得。

直到她认命了,放弃了,不再挣扎了,他才放开她。他笑得狡黠,她甚至能感觉自己唇前,他嘴角扬起的弧度。

展椒觉得屈辱非常,扬手就要掴李南松一记耳光,他利落地闪开,妖艳的脸上带着邪邪的笑容。

“下流!无耻!”

看到他竟然还在笑,展椒气不打一处来,她以侧肩及弯起的手肘用力的撞向他的肋骨处。她自知力量悬殊,于是使出全身的力量撞过去。

展椒身高只到李南松的肩头,身量又娇小,他本来没将她这一撞放在眼里,不过,他显然错了。

“嘶……”

她的力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一撞竟撞疼了他的肋骨,刚刚好将他撞得重心不稳,住后退了几步。

展椒见李南松失势,冷笑了一声,但她却不准备见好就收。她这会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是想把面前这个自己往日害怕非常的人,好好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