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清凉殿。
环佩叮当声中,但见锦衣华服的少年与少女正用着精致的早点。坐上的贵妇人,正眉眼带笑着看着他们。
这贵妇人便是当朝的皇后娘娘,李峤的母妃,林歆。
林皇后早年与当今圣上还在封地之时,就与沈毅的姑姑沈兰婷交好,因此在神医也如亲生女儿一般,好的不能再好
这厢三个人正吃着,沈漪的丫鬟突然疾步走了进来,俯身在沈漪耳边说了些什么。”
“什么?你说展大人失踪了?”
饶是一向温婉知礼的沈漪,听到这个消息也惊出了声,面露急色,说着就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阿漪的一个朋友出事了,阿漪先去看看,下次再陪娘娘吃饭。”
在沈漪面前,皇后娘娘自然也是个好说话的,她刚点头,还没来得及问问是个什么情况,沈漪已经快步跑出去了。
这时,停下筷子的李峤也不淡定了,他烦躁地搓了搓手指,向外望了望。
“皇儿,那展大人是何人?是个男子?”吴皇后一心想叫沈漪嫁给李峤,于是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
“母后,展大人是谁说来话长,儿臣怕阿漪出事,先去看看!”
林皇后还没得到回答,李峤已经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展椒在哪儿失踪的?”他一边疾走,一边问身旁的初一。
“听说是昨日去城外冯家村查富贵楼那个案子,回程时江心浪涌,一行八人都被卷下了江。”
“什么?你早就知道怎么早点不告诉本王?”
“属下……”初一突然被呵斥,心里苦得说不出话来,他一早就听说了,镇抚司一早就派人去汉江打捞,可是他家王爷一直跟沈漪姑娘在一起,他怎么敢说啊?
再说,他也不知道他家王爷这么着急那展大人啊。
待李峤赶到汉江边儿上,沈漪正在跟丫鬟争论,她说什么也要自己上船去找展椒。丫鬟没有办法,只好抱住她拖着她,她正生气,扬手挣扎着,全然没有一点儿平时大家闺秀的样子。
真是中了展椒的邪了。
“阿漪,你听话些,江上浪大,危险,你待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找展椒。”
“你找得到吗?”
“……当然,你放心,本王一定给你找到他。”居然被沈漪质疑能力,李峤脸上黑了黑。
听李峤做了保证,沈漪这才安静下来。李峤向镇抚司的人问了问情况,一路往江下游找去了。
他心里何尝不急呢,虽然展椒几次三番调戏他,可他也不想展椒出事啊。
“展椒!”
“展大人!”
“展椒!”
北镇抚司出动了三十多名锦衣卫,连带着李峤和十几个手下,从上游找到下游,从早晨找到夜幕降临,就是没找到展椒,还有跟她一起失踪的几个京兆尹的捕快。
李峤心里已经有无数个不好的想法闪过,汉江茫茫,要找几个人谈何容易?
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可他还是一声一声喊着她的名字,刺骨的江风一下下灌进他喉咙里,如吞利刃。
他不能放弃,他答应了沈漪一定要找到展椒。他,一定要找到她。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行人在下游找到了破败的船只,正是展椒她们乘坐的那只。
可希望,同样也是绝望。
只找到了船,却不见人。茫茫江面上,只看到这只破败不堪的船,见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冰凉的江水打得李峤两腿发颤,一个浪头打来,他禁不住晕了过去。
“王爷……”
“殿下……”
***
待到李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殿下……”一直守在一旁的初一一听到动静就醒了过来。
“……”李峤想说话,可是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
“属下给你倒杯水。”初一给李峤倒了一杯水,他喝下,这才觉得喉咙好了一下。
“展椒找到了吗?”
“……”初一显是没想到李峤一开口就问展椒的事,愣了愣,“找到了,展大人他们一直在江上漂着,今天下午才找到。几个人好像还进行了打斗,身上都是伤,这会儿沈姑娘正在那儿帮着包扎……”
初一话还没说完,李峤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李峤坐了起来,想动,胳膊和腿却都是一阵酸痛,“快给本王穿衣服。”
展椒的房间。
展椒肩上挨了一刀,沈漪正在给她包扎,刀口很深,还在汨汨地往外流着血,伤口又因为被水泡过,伤口外一圈发白的,看起来叫人心疼极了。
沈漪给展椒上着药粉,手颤抖着,眼泪挂在眉睫,眼看就要落下来。
展椒倒不觉得疼,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沈漪眼里的心疼。从她的方向看过去,沈漪的脸白皙柔腻,眉睫上挂的泪珠儿晶莹剔透,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展椒虽然是个女子,但怜香惜玉她还是懂得的。况且沈漪这般关心她,她实在不该再因为她天之娇女的身份而疏远她。
“没事啊沈姑娘,我不疼。”
展椒说话时已经疼得吸气了,却还是伸出手,细细的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滴。
沈漪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惊道了,两人面对着面,展椒俊俏的面容与她就在咫尺。她一瞬间以为,她长久以来对展椒的小心思,终于得到了回应。她心中欢喜起来,泪又落了下来。
展椒越擦,沈漪的泪落的越凶。就像窗外的雨水,泛滥成灾,就这么扑哧扑哧的落着。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正准备出声安慰,一声怒喝制住了她。
“放肆,你在干什么?”
展椒被喝得身子一震,看着自门外匆匆进来,衣服都还没扣好的李峤,手慢慢放了下来。
沈漪还没反应过来,李峤已经急匆匆地走过来,一把把她拎了起来。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成何体统,赶紧回去!”
沈漪站都没站稳,人已经被李峤揪着往门外走了。
“殿下,我还要上药呢!”
“还上什么药,赶紧回去,我帮你上!”
“来人,把你们小姐押回去!”
沈漪来不及拒绝,人已经被揪出了门外,李峤“啪”地一声大力地关上了门。
李峤气冲冲地关上门,回身,抬头一瞥,捏着袖口愣在原地。
展椒褪下了半边中衣,胳膊上、锁骨上,尽是斑驳的伤痕。红与白交合在一处,别样的夺人眼球。
他本来有一肚子的怒气,此刻却突然柔和下来:“好好的从冯家村回来,怎么又是落江,又是受伤?”
李峤握住展椒细白的胳膊,小心翼翼替她擦去伤口上斑驳的血迹,轻轻洒上药粉。
“回程时那船夫有问题,把船凿破了想害我们。我们好不容易补上缺口,他们就直接拿出刀想杀我们,打斗了一番,大家就都掉到了水里。”
“船夫……难道是冯掌柜的人?”
“对,是负责帮冯掌柜种罂粟的,我们抓了冯掌柜铲了罂粟,就相当于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自然怀恨在心。”
展椒说话时,直直地看着面前人精致俊美的侧脸,他的头发有些乱了,无精打采地垂在颊侧。灯光之下,却是别样温柔。
她就那样长久地看着他,热烈又张扬,漆黑的瞳仁中有毫不掩饰的火光。那样的眼神,仿佛要将它吞噬殆尽,叫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察觉到他的不自然,她勾唇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半开着的窗户伸手,握住床侧的帐幔,“哧啦”一声,围住了两个人。
“你……干什么?”
“我冷。”展椒笑着,一手抓着床单,把脸微微往前伸,试图朝李峤靠近。她的嘴唇湿漉漉的,不知是不是刚才舔过,水光潋滟,明丽动人。
李峤抬头去看她,苍白的脸上,正绽放着明媚的笑容,樱唇往下,是白皙精致的锁骨,看得他身上一热,不由咽了一下口水。
“药上好了,快把衣服穿上。”他往后退坐了一点儿,不敢再看展椒。
展椒眼里流出促狭的笑意。
“怎么,殿下不敢看我?你是不是怕我抢了你心爱的女人?”
李峤心里一窒,几乎是脱口而出:“阿漪不是我的女人……”又觉得自己的反应不对,接着道:“天气凉,展大人刚刚因公事受伤,小心着凉。”
“你担心我?”
“上司体恤下属,人之常情。”
展椒不听他的,自顾自说道:“沈姑娘很美,家里也有钱,对我也很好,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姑娘。”
李峤闻言愣了一会儿,一时心里万马奔腾,却不知如何发作,只好故作愠色,“放肆!她是你能碰的人吗?你把本王置于何地?”
展椒笑了笑,没有搭这句前因不搭后果的话,往前坐了坐,扬着脸,靠近他。要吵架似的,突然一把搂过他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炽热的吻如同狂风过后的暴雨,劈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李峤脑袋里空白了一瞬,往后退了一下,还想再退,背已靠在了床头架上,无路可退。展椒起身跨坐在他身上,两手按握住了他的肩,柔滑的舌奋力地往他嘴里伸。
他从没见过比她还胆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