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鬓边簪杏

沈兰亭口中的姑姑,名唤沈兰亭。曾女扮男装参加科举,三甲夺魁,跨马游街、鬓边簪杏封了状元郎。后来,又入得翰林院,修书著典,是为文人典范。昔年大顺与富桑一战,曾深入虎穴救出当时御驾亲征的圣上。后又于金銮殿上,舌战富桑使者,换得富桑代代俯首称臣,换得两国世世交好。

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小翰林官,一路平步青云坐到当朝首辅的位置,辞官后还让当时的圣上拱手江山不要随她隐于市野,且朝野上下甚至万千百姓,都无一人责她祸国殃民,这样的人生,也算是传奇了。

这样的女子,展椒确实钦佩。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很羡慕沈漪,不是羡慕她家财万贯,也不是羡慕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是羡慕她,有沈兰亭这样一个姑姑。

“沈姑娘,到家了,你快进去吧。”展椒望了望沈府那块状元及第的牌匾,心生敬畏。这沈府,就是当年的圣上御赐给沈兰亭的府邸。

沈漪知道展椒言外之意是想走了,于是笑问:“府里的晚杏开得正好,展大人要不要进去看看?”

展椒闻言迟疑了一下,其实她早就闻到了隔墙的杏花儿香。顾府的杏花,是当年的圣上为沈漪的姑姑沈兰亭,亲手种植的。

全京城的人都想看那杏花,她也不例外。

“能得沈姑娘相邀,下官不胜荣幸。”

沈漪看展椒果然没抵住这墙里杏花的诱惑,笑得更开心了。

待到展椒进得府门,扑面而来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簌簌落落,香风阵阵,叫她着实失了言语。

风定落花深,满地红堆雪。红烛暗明灭,灯影恍如蝶。

当年圣上对沈兰亭用情之深,可见一斑。

下人上了糕点酒水,两人在园中石凳上坐下,沈漪适时地说起沈兰亭的故事。

“跟你讲,我姑姑,当真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姑姑……”

沈漪将那命格无双的两人的故事娓娓道来,听得展椒入了迷。

李勖与沈兰亭,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就极为相配。

原来,真如市井传言所说,李勖幼时便认识了沈兰亭,两人数载同窗,朝夕相对。原来沈兰亭亲赴富桑,真是因为相思心切。原来李勖自登基时,就想好了要为沈兰亭拱手让江山,他从没想过锦衣玉食、后宫佳丽三千,只是想跟心上人过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生活。

至于那场让九五至尊纡尊降贵、男扮女装亲自“下嫁”到沈家的盛世婚礼,更是听煞了展椒的耳朵。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深情如斯。

两人聊得酣畅,不知不觉夜已深沉,待展椒不得不走之时,沈漪在她鬓边插了一支新摘的杏花。

展椒嗅着那花香,没有拒绝。她还醉心于那传奇的故事,一心想着,领略一番这杏花里的深情,也是好的。

而站在门外的李峤,恰好看到这一幕。

在他眼里,少男少女并身而立,于这暗夜杏花一起,自成一道别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