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四八

饶是如此,院里?几人还是望着院门的?方?向久久不曾说话,直到郑成安实在看?不过去,说了句“行了,还是先顾着我们自己吧”,他们这才回过神来,接着看?到了院里?的?一片狼藉。

刚才大家吃得高兴,他们的?饭菜含肉量不少,又?有油水,几乎每个盘子都空了,现在收拾起来也?简单,几人一起,李氏和连星负责洗刷,两个男人负责拾掇院里?的?狼藉。

接着他们把院里?的?东西全?都归位,桌子搬进屋里?,连星安安静静地把桌椅板凳擦洗得干干净净,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仿佛刚才没?发生那回事?一样,神情冷静淡然,哪怕是刚才那么激烈的?时候,也?没?见他面上?起了波澜,郑成安怕他有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趁他出去洗抹布从自己边上?经过的?时候伸腿绊了他一下,正好把人接了个满怀。

连星下意识地往大亮的?门口看?了一眼,身子僵着,支着胳膊道?:“脏。”

郑成安道?:“没?事?,你把抹布丢一边。”

连星听话地把抹布丢掉,他以为是这一通闹剧让夫君心中不畅快,想来也?是,乔迁之日是个大喜日子,他的?娘家却还来人大闹一气,怎么可能有人心里?没?有疙瘩呢,于是他乖顺地靠在郑成安怀中,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嗯?什么意思?”郑成安问。他原本是害怕因为连家来人导致连星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先向自己道?了歉。

“这么大好的?日子……”连星没?说完,他的?眼睫垂下,投落一块小小的?阴影。

他不常表现自己的?情绪,总是面无表情,眼睛又?很大很亮,每每睁着眼睛看?人时别人还要嫌他在瞪着眼睛凶人,但郑成安却不觉得如此,他的?情绪表达得多清楚啊,愧疚时垂下的?阴影,不安时不断眨动的?睫毛,高兴时眼里?亮起的?光,害羞时半阖的?眼眸和不再平直的?嘴角……

就像现在,他话里?虽没?有明显的?语气,却自责地不敢看?人,郑成安立马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别这么想。”

郑成安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人会那样觉得的?。”他安抚道?,想了想,还是转移了话题,“连翘这么走了,你不担心吗?”

连星:“她长大了,该自己选择了。”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郑成安却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我们也?不能帮她一辈子。”顶着郑成安的?目光,连星又?加了这句话。

“……也?是。”郑成安原先还怕他心里?会有疙瘩,听了这带着淡淡释然的?话终于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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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才进了村里?,没?走多久就被人撞了一下,摔了个屁股墩儿,顿时蹙起秀气的?眉毛,方?才太热他一直低着头没?看?路,对面那人也?不看?路吗?

刚想抱怨几句,一抬头却看?见了是那个在路上?见过的?清秀书生,此时他失魂落魄,不知遇见了什么事?,却更显得面色苍白无力,让人不由心生怜惜,月白刚想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柔若无骨道?:“哎呀。”

连清这才回过神来,这么多年习惯性的?礼貌让他下意识地作揖道?歉“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到你了”,并把人给拉了起来。

然而人刚起来他顿时又?想起甚至连这习惯性的?礼貌他都未曾对妹妹用过,郑成安说过的?话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轮番在他脑中狂轰乱炸,一颗心被轰炸地支离破碎。

他甚至来不及查看?被他撞到的?人是否有受伤,只低低说了一声“抱歉”就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月白轻轻柔柔唤了一声“公子”他也?仿佛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失落离去。

月白刚熟练的?摆好姿势展示自己最美?的?侧面,垂着的?眼眸就看?见腿边衣袂翩跹,一闪而过。

“公子?”月白又?提了提音量,结果那人竟还是头也?不回地走。

他微微有些失落,遗憾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这个书生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事?,一眨眼的?功夫这条路都快走出去了,月白收拾了下心情,打算回家,但眼睛仿佛不受大脑的?控制一般不断的?往后?瞅,结果还没?两步他就又?撞上?了人。

这回是实打实的?撞,对面那人分?量十足,月白的?尾椎骨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像一斧子劈在木柴上?,劈得四?分?五裂一样,月白从小没?受过什么苦,他眼前一黑,痛意顺着骨髓爬遍四?肢百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啧!哭什么哭?不就撞了你一下吗,能多疼?哭哭啼啼的?像我欺负了你似的?,”王芳拍拍身上?,嫌弃道?,“真晦气。”

“你!”月白又?痛又?气,他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哪有人这么明晃晃的?嫌弃过,就算成亲后?日子过得不舒心他也?没?被人这么说过,可他向来是被人护在身后?柔柔弱弱的?那个,难听话说不出口,因为痛得不停抽噎更是大大影响了发挥。

“行了,别管他了,连清都走得看?不见了。”连峰忧愁道?。

王芳着急地抬头看?,确实,连人影也?没?了,她顿时急了,往常遇见这么不礼貌的?小年轻她肯定会教训一顿,让他们知礼懂节,今天这个人原本也?是,瞧他穿的?那副样子吧,矫揉做作,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主。

但此时她却没?心情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嘴里?不干不净的?埋怨了几句就对连峰说:“行了,别搁这耽误事?了,快走吧,儿子都不知道?去哪了。”

连峰有些不高兴地道?:“那还不都是你。”

王芳一听这话立马就被引爆了,愤怒地反击道?:“怎么就怪我了,难道?这事?你没?有份?还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嘟囔着什么家里?没?钱了没?钱了我才弄的?。现在又?把事?推到我身上?,你以为你就干净了吗?”

连峰:“你弄就弄了,对丫头好一点不行吗?要是她刚丢你就把她找回来还会有这事?吗?”

“还不都赖她离家出走!老娘这么多年哪里?对不住她了,看?我回头不治治她。”

“得了吧你,还想不想儿子考上?大官了。”

两个人边走边吵,很快就走远了,月白听着他们渐渐变得不甚清晰的?话,自己心里?复盘了下,很快发现了端倪。

原来方?才那个书生是这两个人的?儿子啊!

那点突如其来的?悸动马上?消失无踪,仿佛只是一捧春风微微吹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水面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要是以前月白才不会管这么多,不管看?上?什么他总有办法得偿所愿,但现在不同?了,自从他成了亲,总算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他也?拉拢不了的?人了,那就是他的?婆婆。

月白现在想起来还恨得牙痒痒,他算是悟出了一个道?理:这婆媳就是天生的?敌人!刚才那个女人对自己撞到的?人都那么恶毒,就更别提儿媳了。

那一瞬间?的?上?头冷却,月白甚至还恶意地揣测以后?被她看?上?的?儿媳该有多不幸啊!那么清秀的?书生以后?也?是个家庭不睦的?主。虽然屁-股还痛得不行,但月白还是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他苦中作乐,幽幽地叹口气,自己慢慢站起来了。

刚站好,他就隐约看?见前方?又?风尘滚滚的?跑来一个人,这回他学精了,远远的?就喊:“等一下!”

来人虽然一个急刹车,却仍旧差点撞到他,她跑过来带的?风让他身子晃了晃,好险被她扶住了。

竟然差点就撞到了人,连翘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月白后?怕的?摆摆手,“……算了,没?事?。”

说完他就艰难地抬步往前走,看?他吃痛的?模样,连翘于心不忍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月白柔柔弱弱,以退为进道?。以前每当他说出这样的?话,大家就会非常内疚地帮他把所有事?情都干了,无论男女。

这次,他也?以为是这样。

连翘想了想,确实,她还不知道?哥哥跑到哪里?去了呢,要是把他送回家,自己就更找不着了,于是,她略不好意思地说:“嗯,那你就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点罢。”

月白:“……?”

连翘一溜烟的?跑走了,就像之前那两拨人一样,月白只好慢腾腾的?一瘸一拐往前走。好在在这个村里?他的?魅力还是在的?,走了没?多久,就有下地回来的?村中汉子热情地邀请他坐上?他拉的?架子车。

月白却没?坐上?去,他看?着车上?遗留的?不明深色印记和鼻尖萦绕的?散不去的?臭味,讪讪笑了一下,委婉的?拒绝了。

可能是他今天的?运气实在不好吧,接二连三的?被人撞到,除了遇见一个拉粪车再没?遇见其他别的?人,只好忍着委屈和疼慢慢挪回了家。

刚一进家门就发现娘和别人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月白扁扁嘴,把眼里?的?泪咽了回去,然后?习惯性地扬起笑脸:“朱婶子,在和我娘唠嗑呢?”

“呦,小白咋回来了呢?新?姑爷呢,没?和你一块回来?”朱婶子往他身后?看?了几眼,没?看?到人,奇怪地问他。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要不是俩人生气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回来呢。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更加注重自己的?颜面,“哎呀,他做生意正忙呢,害怕我自己在家待着无趣,体贴我让我回家陪娘住几日呢。这不,天热了他还带来几匹蚕丝布让娘做衣服呢。”

“蚕丝布可不便宜。”朱婶子咂舌,这月白可真是嫁到了好人家,要吃有吃要穿有穿的?,他们乡下人以后?可比不了了。

朱婶子瞧着他篮子里?微微外漏的?一点布色眼馋,酸溜溜道?:“新?姑爷可真够好的?,以后?我们是比不了你了,你爹娘可跟着你享福了。”

“行了,不耽误你们娘俩了。”朱婶子眼热,不想再听他炫耀,酸了几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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