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悠怔愣间，陆奶奶轻轻放下骨瓷茶杯。
“珰”的一声，瓷器相撞，尤其明显。
“悠悠，你不必害怕，奶奶尊重你的决定，也不会和你抢媛媛。”陆奶奶温和道。
说是这么说……
但尹悠曾亲眼见过陆奶奶只用寥寥数句话，就令敌人生不如死。
媛媛是她的命根子，可说到底，也是陆家的长孙女。
尹悠苍白着脸色，快速解释道：“陆奶奶，虽说两年前的那夜我和陆以慕是个意外，媛媛也是个意外，但我后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媛媛的身上，她已经是我最重要的宝贝。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们，只是陆以慕曾说过让我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我只是怕他连带讨厌媛媛而已。”
她珍之若重的宝贝，不想让别人去讨厌。
“悠悠，你这孩子，说你傻你还不认，你真的认为以慕讨厌你吗？”
“……”
这话什么意思？
陆以慕讨厌她，再明显不过了！
尹悠讶然地看着陆奶奶。
陆奶奶叹然一笑，而后无奈道：“两年前你出国后，以慕曾发狂似的找过你一年，你知道吗？”
尹悠一愣，陆以慕曾找过她？
她不禁想到一年前在纽约第五大道的相遇……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找了，还交了个女朋友。”说到白薇的时候，陆奶奶的语气中带了点嫌弃和不屑。
“……”陆以慕为什么找她？
难道……
不知怎么的，尹悠的心多跳了两下。
“悠悠，按理说孙子辈的事情我不该插手了，可我只有以慕这一个嫡孙。以慕的爸爸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耳根子也软。以慕是最像他爷爷的，有魄力有远见，所以我在他身上花费了很多心血，寄予厚望。”
陆奶奶又道：“我想要给他最好的，而在我心里，你是最配他的媳妇。”
“陆奶奶，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尹悠手捧着花茶，低声清醒道。
“悠悠，你先听奶奶说完，你知道奶奶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你这丫头很像当年的我，当年鹤姚失势，我跟着他……”陆奶奶平静地诉说。
“……后来鹤姚翻身了，身体也不行了，我一个人撑起陆家，做过很多事情……”
“陆奶奶……”尹悠连忙制止，再听下来，她可能就真得和陆家捆绑在一起了。
那个动乱年代的隐晦辛秘，了解过多并不是好事。
“悠悠，我活不长了，癌症晚期。”陆奶奶倏地平静道。
活到如今，她经历过腥风血雨，也拥有过质朴感情，早已是看透生死。
但有些事，她必须在死之前料理好。
尹悠全身僵住。
陆奶奶眸色变深，饱含深意道：“奶奶只是想在走之前看着以慕成婚，而你是最适合他的人。”
“……”
“陆家在我走后必然会有一劫。这世间向来不缺锦上添花，可却少有雪中送炭。以慕要是能挺过那一劫，或许将带领陆家走向一个新的高峰……要是就此倒下去，就此一蹶不振，他就只能归于平庸了。”
“陆奶奶……”
尹悠心里泛酸，陆奶奶虽满腹乾坤算计，可对她那是真心实意的好。
“悠悠，为了救媛媛，你需要再同以慕生个孩子对吗？”
尹悠哽咽地点头。
“那你现在成功受孕了吗？”
尹悠摇头。
就在今早，她来了月事，这打破了她一夜怀胎的幻想。
“悠悠，奶奶能帮你。只要你和以慕结婚，奶奶就能以自己的病情相胁迫，逼以慕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生个曾孙。”
也就能给尹悠一个孩子。
“陆奶奶……”
“该改口了，把那个陆去掉。”陆奶奶淡道，带着隐隐的威慑力。
尹悠迟疑着，过了半晌，只得低声道，“陆奶奶，你让我考虑一会好吗？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不想草率。”
陆奶奶浅笑，“那不要考虑得太久，奶奶等不起，媛媛也等不起。”
话罢，陆奶奶就浅笑着望向身后的苏姨。
“阿苏，今天悠悠留在这用晚餐，她口味偏清淡，你吩咐厨房注意点。”
尹悠握着骨瓷杯的双手，紧了紧。
苏姨愉快地点头说好。
……
一整天的时间，尹悠都留在陆宅，陪着陆奶奶聊天，喝茶，看京剧……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
点点星光在陆宅上，恍若宫殿。
尹悠看着陆以慕走进大厅，听见陆奶奶对陆以慕说：“以慕，你回来得正好，过来，奶奶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奶奶。”他步姿慵懒，带着兽一般的敏捷灵巧。
“大喜事，我今天和悠悠说，我相中了她做我们家的孙媳妇，她答应会考虑。”
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