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好意思,只会画乌龟

他站在她跟前,俯身去看睡梦中还吧唧嘴的人儿。

看上去,年纪不大。

前一秒他那么对她,后一秒她还能睡得这样没心没肺?

旁人得罪他,哪个不是三跪九叩的求饶,她倒好——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蹲下身子,赵朔瞧见她耳朵上的极细小的耳洞,伸手抚过她的咽喉。指尖一顿!没有喉结?是个丫头!

许是他摸咽喉的动作惊了夏雨,夏雨嗖的坐起来,一见赵朔,撒腿就往外跑。

赵朔也不恼,顾自朝着床榻走去,“前脚出去剁前脚,后脚出去剁后脚,胳膊腿都不要了,那就麻溜的滚出去吧!”

夏雨眼皮直跳,摆明了,这个“皇叔……”暂时不打算要自己的命。

所以呢——她回到了原地。突然毫无骨气的跪在赵朔跟前,摆着一副惨绝人寰的凄惨模样,外带抽泣两三声,“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赵朔一脸黑线,“是皇叔,不是你叔。”

夏雨蹙眉,“不都是叔?”心里暗自鄙夷,姑奶奶什么没见过,尤其是不要脸的男人,花满楼多得是。

“闭嘴。”赵朔冷然。

夏雨撇撇嘴,皇叔是什么?约莫是皇帝的叔叔。只要不是皇帝,那就好办!

都说:不怕混混耍牛氓,就怕牛氓有文化。

所幸这个牛氓,除了油头滑脑,没啥大文化。

总结下来就两句话:大字不识一箩筐,遇事马上脚抹油。逢人扯皮不害臊,今天说了明天忘。

“叫什么名字?”他问。

夏雨刚要开口,却听得赵朔补充一句,“若敢骗我,知道后果?”

听得这话,夏雨极不情愿的点头,“夏雨!喏,是实话,没骗你。我娘是下雨天生的我,所以叫我夏雨,你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

赵朔嫌弃的瞧了她一眼,顾自安睡。

外头都是守卫,她想跑,除非学老鼠打地洞,否则只能乖乖睡觉。好在夏雨从不会委屈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眼见赵朔不找自己麻烦,她也乐得舒坦。

这一夜倒是相安无事,只不过以后,就该赵朔头疼了!

事实上,第二天夏雨就出丑了。

赵朔说,让她登记造册入军簿,李焕便领着她去账营。问她可识字,她说会。

可拿起了笔,夏雨却谄笑着凑上去,“李大人,您行行好,我写的字不好看。”

“不好看也要自己写,这是规矩。”李焕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

夏雨咬着笔杆磨蹭半天,最后两手一摊把笔丢出去,“我认得一些,但不会写。不过我会画乌龟,要不我在这上头画个乌龟?”

这话一出,在旁管事们都窃窃私笑。

夏雨嗤鼻,心道:笑什么?姑奶奶是个女的,画乌龟画一辈子,那也是做不了乌龟王八的!

李焕嫌弃的瞪了她一眼,最终帮着她写上了大名。

“去火头营报道。”李焕转身往外走,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如今入了册,你若想跑,那就是逃兵。逃兵被抓,是要——”他在脖颈上做了个咔嚓的动作,“明白吗?”

夏雨咽了咽口水,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明白!”

一路上,李焕憋着一口气,身边的夏雨实在是聒噪得没完。有那么一瞬,他真想一巴掌甩过去。

比如夏雨连珠炮似的开问:我去火头营是烧火还做饭?你们这军营多少人?那么多人要吃多少米?要吃多少菜?要买多少盐?吃那么多,那得建多少茅房啊?还有还有……

“问完没有?”李焕站在火头营的营帐前头,眉心已经皱成了川字。

夏雨嘬了一下嘴,“我——其实不会做饭。”

“那你会什么?”李焕瞪着她。

“饿。”

她如实回答。

李焕嘴角一抽,扭头就走,脸黑如墨。

扯了扯衣襟,夏雨大摇大摆的走进火头营。午饭时间,火头军们忙得热火朝天。

夏雨这头摸一把豆子,那边抓点果仁。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当她是个透明的。

人群中一声喊,“伙夫长回来了。”

伙夫长——夏禾,教人一瞧,便知道这军中伙食不错。否则怎养得这般白白胖胖,身宽体胖?

夏禾扭着胖嘟嘟的身子,一抹额头的汗珠,抬头就往营房瞧,惊得夏雨蹭的一下子钻到了桌子底下。

“伙夫长,方才李大人带了个人过来。”副手刘易上前,等着回头时,不觉仲怔片刻。

夏禾让手下把刚刚采购的蔬菜抬进营房,这才喘了口气,“人呢?”

刘易从桌子底下将夏雨提溜出来,“在这呢!”

“哎呀,你个——”夏禾操着兰花指就冲了过来。还真别说,这胖乎乎的身子,跑起路来带风带喘,速度挺快。

下一刻,夏雨忙堆着笑脸,推着夏禾往旁边走,“伙夫长好!伙夫长好!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等着到了僻静处,夏禾的兰花指狠狠戳着夏雨的脑门,“要死啦,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你都敢进来,你这死丫头不要命了?”

夏雨揉着被他戳疼的脑门,一脸委屈,“不是我要进来,我是被逮进来的。”

“赶紧回家,别整这儿添乱。”夏禾扭着身子哼哼两声,“跟哥说,到底谁带你进来的,哥去给你说一声,你呀赶紧滚回家去!”

夏雨感激涕零,握住夏禾的手,“哥真好!你去跟那个皇叔说一声——就说小爷不伺候了!”

这话刚说完,夏禾急忙撒了手,直接退开两步,见鬼般瞪着夏雨,“你、你再说一遍,谁?”

夏雨揉着鼻尖,声音细如蚊蝇,“皇叔赵朔。”

“哎呦,要死啦!”夏禾慌张的捂住她的嘴,急忙环顾四周,“睿王爷的名讳,也是你叫的?你这闯祸的祖宗!”

“哥!”夏雨掰开他的手,略显愠色,“是他强留我,又不是我的错。”

夏禾身子一抖,卷翘的兰花指,凌空直哆嗦,“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得罪睿王爷。睿王爷是谁?那可是皇上的亲叔叔,他跺一跺脚,这代州府都得抖一抖。你呀,你这是茅坑里打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