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城内,最大的酒楼摘星楼。
三层阁楼里,唐一菲将两只脚翘在一旁的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节拍,嘴里喃喃自语:“饿死了饿死了,不?是说,你们家的河豚料理的最好么,怎么还不?给本大爷上菜呢。”
她手?里拿着一把纸扇,唰一下展开,又嗖一下合上。她虽只有七八岁模样,又生?得粉粉嫩嫩,可可爱爱,可这番神态,却?更像是个浪荡江湖的小公子哥。
一旁侍候的小二哥点头哈腰,满面笑容:“小恩人,您稍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王大厨正给您解鱼呢。您要不?要先尝尝咱们摘星楼新推出的菜前甜品……”小姑娘都喜欢吃甜食,想必这道甜点,能让小恩人多些耐心。
唐一菲挥了挥折扇,一副大爷状:“小二哥,别想着拿本大爷当小孩子忽悠。本大爷可是出来混江湖的。混江湖的,你明白么?”
店小二立刻严肃表情:“明白明白,像小恩人这般大的本事,一入江湖,就如那鱼游入海,龙翔九天,以后的造化可大了去了。”
唐一菲的小脑袋微微一点,认真道:“很?好,你说得不?错。既然明白,怎么还劝我?吃那娘们兮兮的东西。去,把你们楼内最好最烈的酒,给本大爷上两坛来。本大爷要不?醉不?归。”
小二哥哪怕见识过?她的神勇,不?敢小觑她。此时内心还是腹诽不?已。但在小姑娘那双大大的眼?睛,颇具威慑的一瞪之下,他还是乐颠颠地?跑下楼去,为这位年不?过?八岁的女?童‘大爷’去取洒楼内最好喝,度数最低的桂花酿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谁不?知他们摘星楼,是金华大户白家的产业。
摘星楼屹立金华城也有二三十年了,这是老东家当年置下的家业,传到少?东家手?里,也有三年了。
本地?的地?痞流氓,别说敢于前来楼里闹事了,他们都得绕着摘星楼走。
可偏偏,今天就有十几个面生?的地?痞,不?知在什么人的撺掇下,跑到他们摘星楼闹事。
当时,对方人多,上来就说他们老大那八十老母,在酒楼里吃了一顿清蒸河豚,回去就口吐白沫,给毒死了。
不?待掌柜的与他们对峙,问明他们的来历,什么时候来店里吃过?酒。对面那群人就冲进店来,一通□□,掀桌子骂娘,拿着凳子冲着店内的客人恶声恶气?,往外赶人。
看那情况就知道,他们所谓的老大的老母,可能只是个借口。甚至于,他们连这个借口都不?曾做实,可见来的过?于匆忙,就是奔着让自家生?意做不?成,来恶心他们的。
掌柜的派人去衙门请官差,和派去东家请人的人,都不?可能这么快到来。
要真要等援兵来了,店里财物损失还在其?次,只怕这次的冲击事件,会给摘星楼的名誉带来极大的损失。
毕竟,客人都还在楼内吃着饭呢,就被这群地?痞流氓给拽起来推搡出去,这要不?能立时将这些混混的气?焰打压下去。他们摘星楼以后的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楼内的掌柜,厨师,小二和打杂的伙计,都站了出来。他们对于这家老店很?有些感情,自然不?愿让摘星楼就这么被毁去声名,砸了他们的饭碗。
可他们这些人,又哪里是那十几个混混的对手?。
一时间,店内桌椅乱飞,勺子,凳子,门闩齐齐上阵。眼?见那混混头子,拎起一把凳子,照着掌柜的脑袋就抡了过?去。
这一下,如果砸实了,掌柜的不?死也得重伤。
掌柜的大叫一声,想躲却?已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把凳子已经?砸上了自己的头发。掌柜的惊骇欲绝,以为自己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却?不?料,说时迟,那时快。这位年不?过?八岁的漂亮女?童,也不?知打哪里蹿了出来,她轻描淡写?,挥手?间,就将那群混混点了穴道,直接扔了出去。
这不?,他们摘星楼正门前,还叠着十六位僵直着身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好汉’呢。
掌柜抹了把额角的虚汗,对着小姑娘千恩万谢。小姑娘也没别的要求,只想一尝楼中?的招牌菜。
作为金华城内最好的酒楼,这样的要求有何难。更不?谈,人家恩人是在自家酒楼出了大事,被人污蔑为吃死过?人的时候,敢于在自家吃饭,为自家一证清白了。
掌柜的为报大恩,请这位武功盖世?,神勇非凡,力大如牛的小恩人,去了他们东家特意给自家人和朋友们,预留的雅间--三层阁楼。
只是他们没想到,小恩人别的不?点,让他们随意上。只要了三道菜:红烧河豚,白汁河豚,清炖河豚。
小恩人这么愿意为他们摘星楼正名,他们自然愿意。可小恩人年龄小,也不?是那耐得住个性子的孩子,这才多大会,就说肚子饿,她还要喝楼内最好最烈的酒。
小恩人虽力大无穷,单手?举起八尺壮汉,一脚踹飞两个混混,但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嘛。哪声,小二哥拿的是楼内度数最低的酒,可万一,小恩人在他们店里喝醉了,再被人家家长找上门来。
他们这些了承了小恩人恩情的人,到时候怎么和人家家里交代。
小二哥心中?狂呼自家小东家。
小东家,您快点来啊。您不?是自诩为江湖侠士么。如今店里来了位浪迹江湖的小‘女?侠’,怎么也该来个江湖人作陪。
可惜,往日里游手?好闲,最喜打抱不?平的小东家。今日里自家酒楼被混混给砸了,他竟然没能第一时间赶来。
眼?见,小恩人的酒菜已经?上齐了,衙门里的人,也将闹事者?带走了。
掌柜的也从衙门回来了。
不?仅小东家没来,连大东家都不?曾露面。
掌柜的派去东家的人,终于回来了。
那小伙计气?喘吁吁带了一人过?来,向掌柜的禀道:“掌柜的,大约半个时辰前,大爷忽然得了急病,神志不?清,力大无穷,还满嘴胡话。二爷将金华城内的大夫都请了过?去,可就是不?见好。
二爷走不?开,请了大爷的好友韩二爷,前来处理此事。
掌柜的,这位就是韩彰韩大侠。”
韩彰是个二十七八的汉子,他看起来老实憨厚,但掌柜的可不?敢怠慢了他。掌柜的忙向韩彰行礼,将前头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韩彰笑道:“不?碍事,衙门那边,自有卢方去打理。那些混混的来历,你注意着点,我?们也会派人去查。韩某先去见见我?们的小英雄。”
掌柜的忙在前头引路,他笑道:“今日,还得多亏了唐小恩人,若非小恩人出现及时,老黄这脑袋,就得被那混子给开了瓢。
不?瞒您说,小恩人看起来只有七八岁,长得就跟老黄家里那小孙女?似的,粉粉嫩嫩,可爱精致,却?是有大本事的人哪。那十六个混子,被小恩人三招两式就给打了出去。
最厉害的,还是她那小手?一拂,那些混子就跟个木桩子似的定在那里,除了眼?珠子,哪里都动弹不?得了。您不?知道,小恩人那能耐,可是不?得了哦……”
掌柜的唯恐韩彰小看自己的恩人,又将唐一菲的奇异之处,吹嘘了一番。在他口中?,唐一菲已经?不?是神童,而是仙童了。
韩彰听得津津有味,大感惊奇。
话说江湖上,会点穴的能有几人?别人不?好说,反正他不?会。
这么小的女?童,竟然会点穴,还力能抗鼎,一只手?就把一个八尺大汉给扔出门去,一脚就能踢飞两个混混。
虽然,他也能做到这一点,但他都多大的人了?
人家才七岁。
想他七岁的时候,还穿开裆裤玩泥巴呢。
咳,想多了。再返回去。
嗯!这是什么天才儿童,难道真跟老黄说的似的,是天上童子下凡来历劫了。
韩彰带着一种膜拜神童的心态,快步跟着掌柜的走进了三层阁楼。
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挥筷如闪电,埋头痛吃的粉衣小姑娘。
只这挥筷子的速度,韩彰就自叹弗如。
再看这姑娘确实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她若站起来,也就到自己腰间的样子。
那一身雅致的粉衣,趁得她越发精致。他看不?出那衣服的材质,却?觉得穿在小姑娘身上,有一种飘逸洒脱,清新自然之美。
掌柜的笑道:“打扰您用饭了,小恩人。这位韩彰韩大侠,是东家的好友,东家家里出了点事,抽不?开身,不?能亲自来向恩人道谢。就拜托这位韩大侠……”他越说越觉底气?不?足,人家帮了他们,救了他和这间酒楼。东家却?连面都不?见,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虽然,他知道东家突然得了疾病,但这样的事,他怎么好和一个小姑娘说。
唐一菲从一只比她脑袋还大的大碗中?,抬起头来,韩彰只觉眼?前女?童,生?得实在是漂亮,那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是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可爱。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眸中?似有星河闪现,美的不?似凡人。
小姑娘很?有气?势的挥了挥手?:“好了,老黄,不?用解释了,我?都懂。来来来,你们俩坐下,陪我?喝杯酒,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江湖儿女?,哪里那么多计较和讲究呢。”
掌柜的喜道:“多谢小恩人,老黄一个掌柜,怕是辱没了您的身份。”
唐一菲嫩白的小手?往下一压:“叫你坐就坐,客气?什么。”
韩彰和老黄坐在唐一菲左右,两人与唐一菲碰了一杯。
韩彰笑道:“今日,多谢唐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韩某代好友白锦堂谢过?唐姑娘了。”
唐一菲:“客气?了,你们摘星楼的菜做的真心不?错,很?好吃。”
掌柜的喜道:“好吃,您就多吃点。您若喜欢以后常来。老黄别的不?敢说,摘星楼的菜品,却?是管得起的。”
唐一菲眨眨眼?,笑道:“酒也好喝,来来来,喝酒。”
掌柜的哈哈一笑,却?并不?说要管她酒喝。
韩彰笑道:“唐姑娘,不?知在下,可否向姑娘请教几个问题。”
他从一见到唐一菲,就知这并不?是个普通女?童。那一身的气?势,别说他了,连卢方和他见过?的那些官老爷,都没这小姑娘身上的气?势足。是以,他与唐一菲说话,不?敢存了半分轻视之心。
唐一菲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说。”
韩彰:“姑娘这般大的本事,必然是看出那些混混是故意为难掌柜的,才会出手?相助。不?知,他们哪里露出了破绽。”
唐一菲不?屑道:“领头的那人,说他家八十岁老母,吃了酒楼的食物,回去就死了。
其?实,那家伙还不?到三十岁,他老母除非五十多岁的高龄,才生?下他这么个不?孝子。他又哪里来的八十老母。”
韩彰大笑:“姑娘聪慧机智,韩某佩服。还有别的么?”
唐一菲:“还是那领头的混混,他老母早在他十七岁时就已死了。是以,我?断定,他说谎骗人,不?是个好东西。”
韩彰:“姑娘竟识得那领头的混混。”
唐一菲喝下杯中?桂花酿,笑道:“早前,不?曾谋面。”
韩彰奇道:“那,唐姑娘怎么知道,他十七岁上,就没了母亲。”
唐一菲拿胖乎乎的小手?往双眼?上一遮,理所当然道:“自然是看到的了。”
韩彰将信将疑:“原是如此。不?知姑娘,可否看到在下的生?平。”
唐一菲上下打量他一番:“韩彰,祖籍黄州,排行老二,使一把钢刀,善使毒镖,会挖地?洞,做地?雷……”
韩彰举杯打断唐一菲的话,笑道:“韩某信了,佩服佩服,小英雄,我?们喝一杯。”
掌柜的连连给他使眼?色,韩彰只当看不?见。这点桂花酿,怎么可能醉得了人。
掌柜的暗自运气?,想劝唐一菲不?要喝太多,又怕扰了她的兴致。只得干巴巴盯着唐一菲的酒杯。
唐一菲一口饮尽,赞道:“真是好酒。”
掌柜的忙说:“小恩人,您年纪尚小,莫要多饮,不?然第二日醒来,只怕会头痛难受。”
唐一菲看了一眼?一旁的酒坛,颇为不?舍道:“好吧,我?不?喝了,剩下的,你给我?打包,走的时候带走,路上慢慢喝。”
掌柜的喜道:“好。”
韩彰笑道:“小英雄要去哪里?是寻人,还是投亲。可需要韩某相助。”
唐一菲:“不?必,我?和师父说好了,我?们会在下山后的第二个城市,最大的酒楼相见。”
韩彰:“……”这么笼统的说法,让一个孩子该去哪里找去?
“姑娘来到摘星楼,也是想碰碰运气?。”
唐一菲点了点头,委屈巴巴道:“师父骗人,山下往哪边走,都能找到第二个城市,虽然有远有近,有繁华的也有落魄的,可每个城市都有最大的酒楼。”
韩彰和掌柜的,两人顿时一阵心疼。这得多心大的师父,才会和这么小的孩子,做这样不?靠谱的约定。
这当师父的,是故意把孩子引出来,扔掉的吧?
韩彰劝道:“唐姑娘,你看这样可好。这家酒楼的东家,是我?的好朋友。他家里颇有几分势力,你先住到他家,让他帮忙给你找找师父。等得了你师父的消息,我?们再送你去与她会合。”
唐一菲叹了口气?,皱着张小脸,苦恼道:“不?行啊,师父说,只给了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内若是找不?到她,就要请我?吃竹笋炒肉。”
韩彰和掌柜的,在心里已经?把唐一菲的师父给骂成了傻叉。
他们面上不?显,韩彰还在劝:“唐姑娘,我?们知道你很?厉害,但你仅有一人。不?如,你把你师父的样貌特征和名讳,在哪个山上修行,告诉韩某。韩某这就派人,在那座山周围的城市酒楼,四处寻找你师父的踪迹。你看这样可好?”
唐一菲歪头想了想,喜道:“好办法。比我?边算边找,效率要快多。”
韩彰试探道:“唐姑娘还会算卦。”
唐一菲:“当然,师父说,我?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神童哦。”
韩彰:“那唐姑娘,还会些什么?”
唐一菲:“捉鬼,捉妖,治病救人,打架,逗鸡溜狗,欺负人……,差不?多,我?都会点。”
韩彰渐渐凝重的神色,在听到欺负人时,差点笑场。
他心中?一动,笑道:“唐姑娘,我?有位好友,突然得了急症,神志不?清,力大无穷,满嘴胡话。请了几位大夫,却?看不?出他是得了什么病。姑娘可见过?这种病症?”
掌柜的目露恳切,自从唐一菲一巴掌拍飞,拎着凳子砸向他脑袋的混混,他几乎已将唐一菲奉若神明了,认为眼?前的小恩人是仙女?下凡,无所不?能。
唐一菲托着下巴:“这种情况,有很?多种可能哦。不?过?,如果所有大夫,都看不?出来他生?的是什么病。那么,最大的可能,被敌人知道了他的生?辰八字,取走了指甲、头发或贴身之物,扎了他的小人。”
韩彰目露骇然:“扎小人?这东西管用?”如果这东西管用,他们苦苦习武,又为的是哪般。
唐一菲:“普通人扎小人自然不?顶用。施法者?,必须懂这些邪术,精通诅咒厌胜之术。”
韩彰想到自己好友白锦堂那难受的模样,也顾不?得追根究底,急急问道:“唐姑娘,此术可有解法?”
唐一菲:“有,找到施术者?,打断他的术法。或在你好友家中?,床底柜底等隐秘处找找,看是否有那些诡异的‘小人’。找到后烧了,也可解。”
韩彰起身,朝唐一菲躬身一礼:“还请唐姑娘出手?相助。日后,别的不?敢说,你喜欢的桂花酿,韩某管够。”
唐一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笑道:“好。”
掌柜得眼?见两人如旋风般冲了出去,他也不?禁笑了起来。
东家刚出了事,酒楼就来了闹事的。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呵,也不?知,是谁在背后下蛆。等东家醒来,有他们好受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唐一菲委屈巴巴:师父约我在下山后的第二个城市,最大的酒楼见面。
韩彰,老黄:这是什么破师父,就会坑小孩子,真不是个东西。
五位师父:……什么也不说了,看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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