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聊斋

黑山,是一座在附近城镇很有名气的大山,它出名不在于其峰峦叠嶂、清奇峻茂、别有洞天、奇峰罗列。而在于近两百年来,凡是进了这座深山的人,少有人能活着走出来。

这座山就像是个吃人的妖怪,让附近以打猎为生的百姓,采药人,或是想去山上采点蘑菇,挖些野菜的人,都望而却步。

有那大胆又穷苦的猎户,也只敢在骄阳当空时,在山的外围活动一两个时辰,太阳不到下山的点,他们就匆匆下山去了。

时间久了,倒再没了失踪人口。也有人不信邪,非要闯一闯这邪门的黑山。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两百年来,这座诡异的黑山,引来了无数的道士、和尚、修士,可却无一人能拿这座诡异的黑山如何。

最后一次,那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据说一位在佛道两道,都很吃得开的大人物,招集此界十位法力最高强者,一同赶赴黑山,经过一番艰苦奋战,他们失去了七位同伴的性命,才终于将这邪异的‘黑山’给封印住了。

而那位发起者,也没能下得黑山,他本就身受重伤,命不久矣。送走唯二的两位战友,他自己留在山上,当了镇山太岁。

可惜,哪怕他法力高深,最终还是抵不过病痛的折磨。临死前,这位柳姓道士,以自身的鲜血,加固了阵法的封印。让一直蠢蠢欲动的‘黑山’再次沉寂了下去。

时光匆匆,不过短短百年,人间已是沧海桑田,‘黑山’没了镇山太岁,在其他妖物的相助下,竟然又有了挣脱束缚的可能。

而当年镇压‘黑山’的那一战,令佛道两方实力大损,参与过此事的两人,也早已不在人间。当年,存活下来的两人,回去各自收了徒弟,徒弟又收了徒弟,可诸多徒子徒孙中,又有几人有惊天纬地之才?

又有谁能够在关键时刻,加固当年的符箓阵法,将那急于逃出牢笼的诡异‘黑山’,再次镇压下去。

白眉老道已年逾古稀,他望着黑山的方向,眉宇间皆是忧虑:“徒儿,为师已经老了。那黑山之祸,就要应在你身上了。”

说实话,若非实在没有办法,他是不想让自己的徒弟走这一遭的。

可‘黑山’一旦得脱,黑山附近的百姓必遭其毒手。更甚者,整个金华,浙江,乃至中土,最终都将被‘黑山’侵蚀。

真到那时,人间可还有几人能活?

他是活不到那一天了,可他还记得自己师父临去前,那殷殷的期盼,师父是希望他能成为那个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制服黑山的人。

可他虽资质不凡,却终究多年困在深山苦修,历事太少。那年,他怀着一腔热血,前往黑山,要去加固山中隐有破损的阵法。却为妖邪所惑破了元阳之身。

关键时刻,阵法未成,反而被打成重伤,若非师父留下的符箓护了自己一命,这世上,哪里还有他的存在。

可经此一事,他再无法修成本门无上心法。无法在本门心法上更进一步,他便将心思都放在了符箓和卜算上。

多次卜算,得到的结果均是相同。可这相同的结果,他却看不懂。卦像虽是九死一生,终究还有一线生机。

可这一线生机在哪里,他却无论如何都堪不破?

那年,他在树下浅眠,于梦中梦到一只大狗着一身黄色衣裳,披着赤红云霞,落在黑山之上,一脚将刚刚挣脱束缚的黑山又给踩了回去。梦醒的那一刻,他好像听到一道女子清柔的声音,在叫二狗子。

他觉得梦中那只狗,就是破解黑山的关键。可那只‘着黄裳披赤霞’的狗,该去哪里找去?

几年下来‘着黄裳披赤霞’的狗,都成了他的心病了。

可无论他怎么卜算,也算不到这只神奇的狗的下落。无奈之下,他也只当自己卜算本事不够,一心扑在易经一道上,希望能再窥天机,解黑山之祸。

直到他收了个徒弟叫燕赤霞。他才恍然明白,披着的赤色云霞,很有可能不是真的‘云霞’,而是一个人的名字。那么,黄裳也很有可能不是黄色的衣裳了。尽管想了许多,可无论是披着黄裳的狗,还是黄裳与狗,都不见踪迹。白眉老道也只能继续等下去。

幸而,燕赤霞不负他所望,这孩子自小体格强壮,勤于修练,又悟性非凡。

可惜,他于自己最擅长的符箓、卜算上,一点也不感兴趣,若非这个当师父的逼着他,他连最简单的驱鬼符都不会画。

唉,这都叫什么事,他一个道士收的徒弟,却更像个剑修。

幸而,师父当年,还给他留了一把上古神兵‘轩辕神剑’。是以,哪怕自己的徒弟燕赤霞偏科偏的严重,但有一身法力和这把剑在,就无人能近得他的身。

燕赤霞:“师父,徒儿谨遵师父教诲,必不会令‘黑山’出来,祸害人间。”

白眉老道捋了捋山羊胡须,一脸的不舍,赤霞已可下山,那着黄裳的狗又在哪里呢?莫不是机缘未到,徒儿下山,或许能遇到他们,唉。

“师父在山上等你回来。此去,切不可大意,你要记得,你师祖那样的人物,联合当时十大强者同出,牺牲了七位同道的性命,才将黑山镇压。

你此去,只为加固阵法,切不可因他事误了时辰。莫要像为师为人所惑,痛悔一生啊!”

为了梦中那只大展神威的狗,他也是拼了,连妖都不敢说了,只将当年诱惑他的妖说成了人。

燕赤霞:“师父,徒儿此去,必不敢令师父失望。只是,徒儿此去并无万全把握,徒儿可否请个外援。”

白眉老道:“外援?”

师门中除燕赤霞,几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佛门近些年来,也并无大德高僧现世。他又能去哪里请外援?如果有外援可请,他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徒弟,只身赴险。

燕赤霞:“师父,您可还记得,徒儿两年前于山下交的那位好友。他精通道藏,一身正气,又是以武入道,他的战力还在徒儿之上。此关乎苍生命运之大计。徒儿邀他同往,他必不会拒绝。若得此人相助,此行,徒儿也能多些把握。”

白眉老道喜道:“爱徒还有这等好友,他叫什么名字?”只听说自己的徒儿在山下又多了个酒友,却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谁让自己徒儿好像天生就会交朋友。山下镇子上的人,几乎没人不认识他,也几乎无人不是他的朋友。

燕赤霞:“徒儿的朋友姓黄名裳,他还养了一条颇为神奇的大狗。”那狗喝起酒来比他还猛。他曾与二狗子比酒,最后他醉了,狗却没事,也是奇了怪了。

如果那狗是妖,他倒也不觉奇怪,可偏偏那还真的只是一条狗。

白眉老道:……

‘着黄裳披赤霞’的狗啊,黄裳和赤霞都是人名。

这坑爹的预言梦,就不能少些坑么?

两个人成了衣裳和云霞,只有那只狗是原型,这也太坑了。如果不是当着徒弟的面,老道都想捂脸骂娘了。

惭愧惭愧,原来梦还可以这样解,是他输了。

他纠结了一会,总算是将‘黑山’镇压下去,这件大事在心中占了上风。

一时间,白眉老道眉间忧色尽去,他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为师总算明白了。徒儿速去速回,为师在山上等你们回来!”

燕赤霞:……

总觉得师父这情绪转变未免太快,但他没等来师父的解释,反而被师父给撵下山去,还嘱咐他,此行定要带上黄裳和二狗子。若遇危机,人与狗可解。

燕赤霞:……

行吧,他师父精通卜算,本就神神叨叨的,他也早就习惯了。

本来就是想叫上自己的好友,一起去搞大事。若非此事太大,必须得征求师父的同意。他如今早就坐在好友家中喝着他家的美酒,luo着他的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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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早些进京赶考,宁采臣一路抄近路而行,是以,他并不知道,他脚下的山,是附近百姓望而却步的黑山。

更不知道,他眼前的这座古寺,早就被当地人传成了鬼狱。

是以,这位傻大胆的书生,就站在寺庙前,看着十分壮丽的大殿宝塔,望着地上长满比人还高的蓬蒿,发呆。

此处不过金华北郊,这半山腰上的寺庙怎么就荒废了呢?

奇哉怪哉。

宁采生虽心中好奇,却并未就此离去,反而放下背上的书箱,在寺内转了一圈,觉得今晚宿于此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总比宿在荒郊野外,还要小心豺狼虎豹,要强上许多。

他却不知,寺庙几里外一棵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槐树树干上,露出了一张诡异的面容,发出了诡异又兴奋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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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裳:“离黑山还有多远?”他与燕赤霞,二狗子,一路跋山涉水,走了近万里,才到了江南,可这黑山,怎么还不到?

哪怕他已经破碎虚空,来到这个世界多年,还是被这个世界中奇奇怪怪,超出人想像的妖魔鬼怪,给震的三观尽碎。

幸而,此前,他就有一个颇为神奇的朋友,在三观破碎后,他带着二狗子,很快就在这个神奇的世界安定下来,还交了个酒友燕赤霞。

燕赤霞性情豪爽,身高八尺,面貌粗狂,使得一手惊才绝艳的剑法,还会拿他画的‘驱鬼符’来找他换酒。

可以说,两人颇为投机。

偶尔,燕赤霞去捉鬼除妖,他也会跟过去看看,学习一下新知识。

他是不懂法术,也不会画符,可他通读道经,同为道家一脉,只要有心,又有燕赤霞这么一个朋友偶尔提点一二,还有什么是他学不会的呢。

甚至于,短短几年时间,他在卜算一道上,比之好朋友的师父,也不差什么了。

那日,他一早就算出,有朋友上门求助,燕赤霞就来了。

听了燕赤霞的故事,黄裳有些犹豫,他并非不想与燕赤霞一起去会会黑山,只是他有些不舍得让二狗子冒险。

这可是他朋友唯一的狗,万一这只蠢狗被黑山给吞了,等唐一菲找来,他拿什么赔给她?

难道还能睁眼说瞎话,她亲亲宝贝二狗子老死了么。

再说了,与这只狗相处多年,他自己也舍不得他冒险。

当时,燕赤霞告诉他:“临下山前,师父曾一再嘱咐燕某,此行,必要叫上黄兄与二狗子。家师精于卜算,黄兄亦然,你若不放心,不妨算上一卦。”

就这么着,黄裳带着二狗子与燕赤霞,踏上了前往黑山的道路。

他只是没想到,这条路会这么长,这么远。

如今,他无比想念好朋友唐一菲的大雕。

如果有它在,哪里需要他们日行千里,夜宿荒野。二狗子都没前几日精神了。

燕赤霞:“若所料不错,前面那座山,就是黑山了。”

黄裳:“那座,看不清大概形貌的山就是黑山?”

彼时,太阳早已经下山,天上的月牙细的像是营养不良的香蕉。他们也就是仗着法力高深,武功高强,能于黑夜中视物,才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燕赤霞:“应该就是它了,咱们上山吧,总感觉去的晚了,会多生出许多事来。”

黄裳掐算了一下,认真点头:“你的直觉很准,快走吧,那儿还有个有缘人,等着你去救命呢。”

燕赤霞:“啊,有缘人,救命?什么鬼。”不是说这附近都没人敢上山么?怎么有人敢夜宿黑山。还是说黑山提前出来了?他们来晚了。

见自己的小朋友脸上的神色太过精彩,黄裳不得不打断他的思绪,哼了一声:“你问我,我问谁去。别怪我没提醒你,去晚了,那人可就死了。”

真当算卦能算得那么精准。他要有那能耐,早就算出来,他的好友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了。

燕赤霞:……

最烦神神叨叨的神棍,在他跟前装神弄鬼了。

可惜,他打不过自己的朋友,更奈何不了自己的师父。到了此时,他也只能听神棍朋友的话,加快速度,冲往黑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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