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笈七签》卷二八引《云台治中录》:“施存,鲁人。夫子弟子,学大丹道……常悬一壶如五升器大,变化为天地,中有日月,如世间,夜宿其内,自号‘壶天’,人谓曰‘壶公’。”
这段记录我们可以认为是道家最早的微缩空间技术,中间的主人公便是所谓的“壶公”。关于他的记录还有不少,甚至在后世的记录中还说他和吕洞宾、陈抟是好友——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本书是本着记录的原则来写的,不代表作者的任何思想。
除此之外,专门记载壶公的传记《壶公符》中还有一段话:“又尝与客坐,使至市市鲊,顷刻而还。或一日之间,人见在千里之外者数处。”——这段话里又说到了空间移动技术,或者用一个大家更熟悉的词就是“瞬移”。
如果说到这里大家还是不熟悉的话,那么我们引入第三个名字:费长房。这位东汉人就是随壶公学习了医术与缩地成寸的道法,从此包治百病,驭鬼驱邪。
于是我们就可以看出来了,“壶中天地”、“缩地成寸”、“悬壶济世”这三个词的典故都是出自于这位道门练气士,道门再之后所发展的类似术法全部来源于此。不过坐在车里的一人一狗显然不会知道,在她俩的认知中,“天朝”这个词汇几乎是空白——就算这个“几乎”也是由于布蕾梅忒这位灵长类杀手而特别加上的。
“布蕾,我们这是被移动到什么地方了?”黑姬爱尔特璐琪·布朗奈斯塔德冷静的问着从自己的腿上跳起的宠物。
“距离刚才的地方不远,应该只有几百米。”灵长类杀手布蕾梅忒·玛德迩以警戒的神情看着窗外的景色。
此时二人连人带车被转移到了一处绿化带之中,青葱的绿草配合着郁郁葱葱的树荫,让人看起来感到十分赏心悦目——如果没有那淡黄色的天幕更好。
魏安途和宋舒依然站在车子的前方,与车子的相对距离半点都没有变。就在刚才,魏安途通过“壶中天”和“地轴禹步”这两种道术将车子和己方两人瞬间转移到了这个绿化带中,转移距离只有上百米,但是完全够用了——绿化带足以遮蔽灵长类杀手的视线,只要它的视线不看到和黑白两位骑士交战之人便足够了。
“姬君殿下,这两个家伙就由我去打法好了。”布蕾梅忒抖了抖身体,纵身就要跳出车外。
“那……我也和你一起去。”爱尔特璐琪用着天真无邪的声音说道,“算了,我还是先坐在车里安静的替你加油好了。”
都要加油了还怎么安静啊……黑姬殿下你的思考回路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毕竟萝莉是有特权的,布蕾梅忒径直冲下了车,将方向转向了两“人”,而黑姬则放下了车窗,如她所说的那样静静地观看。
看到只有大狗冲下了车,魏安途和宋舒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如果黑姬也下来了,那么己方就必须再增援了——事实上,刚才魏安途问黑姬要签名可并不是单存了什么“萝莉赛高”的想法,在他所会的妖术中还真有那么一项就是通过他人的亲笔签名发动的。
大家都知道,我们一般在签合同的时候都必须要有亲笔签名——复印件无法律效应——就算你不会写字也要画个圈圈。既然法律上可以有效应,那么在神秘系中是否也可以有作用呢?
答案是肯定的,亲笔签名就代表着和你这个人真的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在这个世界中,原本只是心理学的测字的原理也多了这一项。如果说普通人的签名效力较低,那么作为半个真祖的黑姬殿下的亲笔签名可是相当于受到了盖亚的首肯的!届时只要黑姬参战,魏安途便可以直接发动厌祝之术,让她吃一个大亏。
布蕾梅忒向着两“人”的方向使劲的嗅了嗅,随后继续散发着它的御姐音:“你俩……不是人类?”
魏安途翻了个白眼:“这个可以是。”
宋舒微笑着接上:“这个真不是。”
“想不到你们这个组织里面成员还挺复杂的,我在和圣堂教会交手的时候可没看到这么复杂的种族成分。”布蕾梅忒用爪子刨了刨地,俯下了身子,利齿从嘴边若隐若现。
(不太好办啊,如果是灵长类的话便可以直接抹杀,但是偏偏对方两人都不是灵长类,这下可要多费些手脚了。)
在这里顺便要说下灵长类的定义,这里的灵长类可不是科学上说的灵长类——如果是科学上说的,那么诸位猴妖、猩猩妖什么的也要小心了——这里的灵长类指的乃是“星球的统治种族”,布蕾梅忒作为盖亚造物中的最强者,自然应当对星球统治种族有着绝对抹杀这种惩罚权了。
“那是,我们同萌会是因为‘爱’才聚在一起的。只要有爱,没什么不可能的。”魏安途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大牌子,上面用红笔大大的写着“爱X无限大”,隔着一里地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是啊是啊,只要有爱,就算是男孩子也可以的。”宋舒的小脑袋点的跟啄木鸟似的。
“我去你的!”
“用非人类种来对付我,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布蕾梅忒的口边喷出了白气,“但是,我既然能够护着姬君殿下从死徒的集群中杀出来,就已经说明了我的本事可不止‘灵长类抹杀’这么点……”
“汝等……做好觉悟了吗?”
布蕾梅忒的眼神如同两柄利剑一般直射入两人的眼中,魏安途和宋舒原本满是笑意的脸瞬间僵住了,脸上布满了白毛汗。
杀意。
布蕾梅忒所传达的只有杀意。
虽然曾经听行苦大师说过,有人仅凭杀意就能震慑对方,不战而屈人之兵——但是这个说法对于两人来说无异于是个笑话。就算杀意足够,两人可是地仙之躯,何来足够的实力震慑二人?
作为灵长类杀手的布蕾梅忒,所抹杀的人早都不知几许,实力更是在二人之上。就在刚才,它用杀意彻彻底底的震慑了两人,两人一瞬间全身上下都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半分也动弹不得。
有传说人在寿数快到时,会有一瞬间依次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每一点事情。魏安途和宋舒的年龄均在两千以上,挨个想起来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埋藏在心中最深的记忆。
在魏安途的脑海中浮现的乃是一片青山绿水,还有站在樱花树下的她。
那是当年,师兄由于驭鬼鞭被盗,万鬼噬身而亡。为了追杀元凶,魏安途发挥自己作为一只兔子的最大特长,万里追杀那只妖鬼,最后追到了那个东方的岛国上。
人在全心全意想着什么的时候,就算有其他事情也顾不得了。当自己想要返回中原的时候,才发现海上的风浪实在是个大问题,自己的道行暂时还没办法安然渡过。于是自己就暂居在了东瀛,替人看病为生,直到……遇见了她。
自己与她的初见是在一个四月,那时八重樱开的正烂,蓝天白云映衬着青青的草,无数飞扬的樱花瓣散落而下。而她就站在那棵八重樱下,人面樱花相映而红。那个时候的她,是多么的美啊。
然后……然后……
与魏安途脑中的青山绿水所不同,宋舒的眼中只出现了大漠孤烟,漫天风沙。
“将军,您今天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啊。”宋舒穿着一身自己修改过的汉服,小心翼翼的给将军倒上了酒。
只有这个人才能让身为妖族的宋舒甘心舍身相随。在将军被贬为庶人后,宋舒毫不犹豫的辞去了官职,跟着将军回到了陇西。在那之后,又追随着将军到了右北平,然后又跟着将军出塞杀敌。虽然最后几乎全军覆没,宋舒当时身上也连伤十余处,但是宋舒绝不后悔。
“小宋啊。”将军平时不善于言辞,今天却好像话很多,很高兴的样子,“天子终于,嗯,答应让我出征了。”
“啊?”当今天子爱用年轻人,宋舒心里明白得很。将军都一把年龄了,居然还允许出征?有没有搞错啊!
“小宋,去把我的铠甲翻出来。你也别穿这身了,换上甲胄。”已经年过半百的将军猛然起身,俨然还是当年威震塞外的飞将,哪里还有半分老态龙钟的模样?
“是!”
“将军,他们这太欺负人了!”宋舒拿着刚刚发下的地图气急败坏的说道,“让我们当右军就不说了,要我们走的路线如此迂回曲折,绕了不知多少路。等我们到了后,黄花菜都凉了!大将军这是要吃独食啊!”
“小宋,冷静,冷静。”将军依然是那副平和的模样,“既然路远了,我们就走快一点。护卫中军也是很重要的任务,不能因为功劳什么的就忘了我们本来的目的。”
“可是将军……”
“好了好了,只要能打退匈奴,比什么都重要。小宋你先去探路,啊。”
“是……”宋舒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将军,是我害了你……”宋舒用手使劲的捶着地,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由于道路曲折,水草又少,大军更是因为急行军而迷了路,等到的时候黄花菜真的都凉了——果然啮齿类动物的方向感是不值得信赖的。大将军派人来责问将军,将军什么话也不说。
要是说到责任,宋舒这个先锋官当然位居榜首。但是将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诸校尉无罪,乃我自失道。吾今自上簿。”
“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而大将军又徙广部行回远,而又迷失道,岂非天哉!且广年六十余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遂引刀自刭。广军士大夫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而右将军独下吏,当死,赎为庶人。——《史记·李将军列传》
留在史书上的只有这么短短一小段话,甚至连宋舒这个罪魁祸首的名字都没有记录,但是宋舒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从那之后,宋舒再也不敢以军人自居,对过去的事情绝口不提。世间少了一位“先锋官宋舒”,多了一位“酒馆老板宋舒”。
直到今天。
宋舒的心脏一下被攥紧了,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将军自刎的时候。将军的鲜血全都洒在了地下,宋舒惊惶的想要捂住将军的伤口,将血送回去,但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我宁愿那血是我自己的!流多少也没关系!
为什么?
为什么?
让我死了不就得了吗?为什么将军你要死?
“活下去。”这是谁在说话?为什么这个声音听起来好耳熟?
“活下去。”声音在宋舒的耳边愈发的清晰,那个发声的身影也越来越明确。
“将军……”宋舒猛然拔出了背上的战刀,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流下。
“数与虏敌战,恐亡之。”这才是将军应有的死法。将军要我活下去,我会一直好好活着,直到将生命燃尽的那一天——就像那个胆小的国主说的那样:“他跟敌人死打硬拼,我怕他迟早会阵亡。”
“我乃大汉飞将帐下,三十六路快马第一,宋舒是也!”宋舒对着面前那个强大到足以令人恐惧的敌人高声喊道。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团空气而已,自己最强大的敌人根本不是它。
是自己。
时隔千载,宋舒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响亮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