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寒

裴奕见萱淋霖神情黯然,又带着看透一切悲凉,他想再也解释点什么,却发现,他已经无话可说。

时值初冬,裴奕才出院了。

出院以后,他一如既往地对萱淋霖好,只是萱淋霖在有意无意地忽略,和不着痕迹地避开他。

很多时候,厨房熬的汤,她都不喝了。

汤他端进来,已经有十来分钟了,要是凉了,药效就减低了,他忍不住看向床头在看书的她,却见她半躺着,用枕头垫着背,如削葱般的手指,盈盈持着书页,不知道看到什么内容,柳眉拧着,竟有有种西施颦眉的楚楚之态,他稍稍顿了顿,不知不觉又看了半响才说:“把汤喝了吧。”

萱淋霖心中微恙,只是想到每次她没有喝汤,第二天,裴夫人便会皱着眉头,对她好言相劝,她冷冷一笑,他这样做,不过是迫于裴夫人的压力罢了。

裴夫人让他端进来给她喝,他就端进来,裴夫人责怪他不敦促她喝完,他就敦促她罢了,恐怕他连这是什么汤都不清楚。

她有一丝厌恶,随便合起书,搁在旁边的桌子上,说:“这黑漆漆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胡乱地说是汤,哪里是什么汤,要喝你自己喝。”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汤,这是一些中药加了一些补血的汤料,熬出来,给她调理身子的,确实黑漆漆,让人没有喝的欲望,他弯下腰,凑近嗅了嗅,味道也怪怪的,难道很苦?

萱淋霖见他去嗅那汤,就是皱了皱眉,什么话也不说,就走出了房间。

哼,她只不过说了他一句,他装不下去了。

没一会功夫,却见他拎了一盒即食陈皮回来,说:“喝了汤,用陈皮送就不苦。”

萱淋霖眼眶突然发热,她死死地盯着那盒即食陈皮,捏着手边的枕头,心里一时发热,一时发寒,终于是忍不住,狠狠地将陈皮连带汤一起扫落至地,泪水也禁不住落了下来:“够了!你不觉得你恶心吗?既然大家都心中了然,你何必再装着对我好,省得到了大家的胃口!”

裴奕看着撒了一地的汤,又见萱淋霖泪光盈盈,只觉得有些无力,他与萱淋霖之间似乎有个死结,他如何努力都是白费,唯有一剪刀下去,生生剪断,那个死结才能散开似的。

尔后他淡淡地说:“睡吧。”

萱淋霖只觉得胸口有一口恶气,几乎要逼得她生生炸开来一样难受,她宁愿他像以前一样,又凶又恶,与她大吵一架,都比现在这样满不在乎的语气,要好一万倍。

她趴在枕头上,泪水止不住地流,她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

裴奕待萱淋霖睡着后,才让人进来收拾干净,他才爬上床睡去。

此后,裴奕只好不再给萱淋霖送汤,变成了她吃早餐的时候,李曼会亲自看着萱淋霖喝完了,才让人收拾碗筷。

此后,裴奕总是早出晚归,两人之间几乎碰不着面,才总算是平静了些,只是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有些空,每天晚上回去了见萱淋霖已经熟睡了,心里才又好受了些。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发现,她又私下与那个尹风接触了。

他该如何阻止呢?

晚上,萱淋霖还没睡下,竟见裴奕回来了,她以为她看错时间,竟是他早了许多回来,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乍然一见,心突地跳快了两拍,又觉得他好似瘦了。

见他也望向她,她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他不是有意要避开她吗?估计是那次她把话说明白了,他再也装不下去了,估计也是累得够呛,也不想再装,索性眼不见为净,早出晚归,相安无事,只是此时不知怎么的竟提早回来了。

裴奕一个多月没与萱淋霖打过照面,只觉得这么长时间没见,上次她那翻涌的情绪似乎还没有平复,仍不大愿意见到他,冷着一张脸,刚才只稍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刀子似的剜了他一下,便不再屑于瞧他一眼他,又想到她曾经恨他,竟恨不得他去死的地步,现在这样算是客气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他早出晚归始终不是办法,她与那个尹风暗地里也不知道是在谈情,还是在谈离婚案情。

他将西装脱下,挂了起来,又打开衣柜,去拿睡衣,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背对着她,淡淡的说:“怎么还不睡?”

萱淋霖听着如此家常的话,心里一酸,不答话,原本准备睡了,却伸手去拿书,随便翻了起来。

裴奕等不来她的回答,便进了浴室洗澡。

他出来了,见萱淋霖还在看书,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跆拳道馆的这批学员,听说比赛成绩都不错。”

萱淋霖翻了页书,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裴奕见她答话,他有些高兴地又说到:“你组织下,我给他们办个庆祝会吧。”

萱淋霖合上书,冷冷地说:“不用了,要是他们知道你曾经想取消他们的参赛资格,估计不会有心情参加你这个庆祝会的。”

裴奕一时语塞,当初他就是利用这个,逼萱淋霖嫁给他,他讪讪地掀开被子,也趟在了床上。

萱淋霖说起这事情,心中也是一时感概,如果当时她不答应结婚,或许自己不会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她不自觉地伸手摸肚子,曾经微微隆起的肚子,现在扁平得还有些凹陷,又想起她以后再也不能怀孩子了,很多时候她都忘记了要恨他,每当这个时候,她才又咬牙切齿地恨起他!

只是看着那些学员,一个个捧着奖杯,意气风发地回来,她又是非常高兴的。俗话说,有舍便有得,只是她舍弃的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她蜷缩在床边,今晚他回来了,可是她却觉得这房间更加冷清孤独。

裴奕也静静地躺在床上。

床很大,是三米乘两米的尺寸,所以从结婚到现在,即使他们吵的最凶的时候,他们也都是躺在一张床上,各自睡一边,中间就像隔了一条宽宽的马路似的,互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