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独一无二的S
季淞和覃箜并不太熟。
但孝棠作为师傅很欣赏覃箜，认为覃箜是她带过的徒弟里最有灵气的一个，所以时不时带着覃箜处理一些机密事务。
季淞在被背叛前一直很信任成卓，自然也很信任孝棠，因此孝棠信任的覃箜，季淞也没什么防备。
但没想到，却在这里埋下了隐患。
不过这个时候玩的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季淞短暂的惊讶之后，没有把脸埋起来，反而只是身体往后缩了缩，那张脸完全暴露在了光线下。
有时候遮遮掩掩反倒做贼心虚，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赌一把。
季淞赌对了。
跟过来的城主看到季淞的脸，狭小的眼睛里冒出了光来。
而覃箜见过日后更漂亮的季淞，对十一岁还未长开的孩童般季淞已经有了抵抗力，比起惊艳，他更惊讶于这个孩子的眼熟。
这个孩子……长得很像季宸元帅。
覃箜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又被掐灭。
因为他看见那个男孩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躲在柜子边缘像是要把自己嵌入柜子里一般，身体瑟瑟发抖，似乎很害怕他们。
真是魔怔了……覃箜忍不住唾弃自己。
只是眉眼有些相似而已。这不可能是季宸，绝不可能。
季宸这个人，说的好听点是恃才傲物、桀骜不驯，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一个有理智的疯子。
他当年为了夺回星球，不顾阻拦一个人开着机甲冲入敌方军营的时候，吓得成卓和孝棠好几个晚上没睡着，以为他死了，结果十天后那个星球突然传来信号，众人过去一看，季淞满身是血站在星球港口前，所有的敌军尽数剿灭。
一个活口都没留。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季淞一战成神，变成了所有人心中不败的象征。
虽然季淞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但变成小孩子，或者生出一个孩子来，这个事情还是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虽然因为身份原因无数人投怀送抱，但季宸常年征战在外，根本没机会生下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而若是让他人受孕，以beta的基因限制，即便孩子的母体是个omega，也得大半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成卓十年前没登上王位，季宸十年前也还不是元帅，那时候两人还在想着怎么从墙里杀出一条路来，季宸怎么可能有心情去找一个omega耕耘孩子。
不过长得实在太像了，覃箜乍一下还以为见到了季宸本人。
但季宸那种不可一世的人，即便变成小孩也应该是盛气凌人的小魔王，拎着他们的脑袋扔进那边的恶心池子里，绝对不会看到他们就抖成这个样子。
看着和季宸眉眼相似的小孩做出这样的表情，覃箜倒还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微妙体验。
他是孝棠的徒弟，从小见到的元帅季宸，都如同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神，仿佛他追赶一辈子都追赶不上。季宸不太喜欢他们这种家族出生的金贵小少爷，平日里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如今看到一张和季宸有几分相似的脸害怕的看着他，还挺……有成就感的，咳。
短暂的走神之后，覃箜回过神来，蹲下身来放缓声音问道：“小朋友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季淞眨了眨大眼睛，面上的惶恐藏都藏不起来：“我……我叫季淞……我……我一直都住在这里……”
覃箜喃喃道：“一直都住在这里？”
他转头看了看这里破败的环境，又看了看季淞皮包骨一样的身体，同情心忍不住泛了上来，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士兵道：“你先照顾一下他，看能不能拿点吃的给他。”
士兵应好，覃箜站起身来，开始检查整个工厂。
他目前还在学院就读，没有职务，这次出门带的也并不是下属，而是自己的同学亚擎。在覃箜和季淞说话的时候，亚擎就已经拿出检测仪，扫描整个屋子了。
这会覃箜站起身来，亚擎走过去，简单报告了一下：“那个容器里面有两个尸体，这个液体很古怪，把他们血肉骨头都压没了，身体里面全是这种液体，混在一起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只能勉强检测出来有两个人。”
覃箜走到工作台旁，道：“这些资料看过了吗？”
“资料显示这里有个人在做非法的人体生物实验，我们刚进来看到的那群……应该就是。”
覃箜咬牙道：“畜生。”
“不过现在只剩下残缺的图纸资料，具体的核心内容都在工作台上的光脑里，我刚看了，内容在我们来之前不久被删掉了。”
覃箜皱眉：“来之前不久？”
“是……是我删的……”一个瑟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覃箜和亚擎转过头，被士兵安抚好的季淞从柜子里钻了出来，苍白的小手扶在工作台旁，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他身上皮肤很白，却不是那种健康的白，反而透露着病态，小嘴没有一点血色，因为太瘦面容凹陷的厉害，衬着他原本那张漂亮的脸有种古时小说里吸血鬼的味道。
一看就是个长久待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没有获得正确营养补给的可怜孩子。
“他……他经常做……好可怕的实验，那个实验是坏蛋！”季淞眼圈瞬间红了起来，“他把好多哥哥姐姐变成了怪物，我……我讨厌那个实验！所以我看他在里面动不了，我……我就把里面的东西都删掉了……”
亚擎和覃箜对视一眼，亚擎带着检测仪不露神色的躲到了覃箜背后，覃箜温柔地询问季淞：“那那个操纵台你碰了吗？”
季淞点点头：“他……他晚上带过来一个beta哥哥……又要让哥哥做那个实验……但那个哥哥和其他哥哥姐姐不一样，平常那些哥哥姐姐都动不了，这个哥哥在那个东西流进大罐子里的时候，突然就跳起来，他们就打了起来……两个人就都掉了进去……我我……我有点害怕，就想让这个实验停下来，可我不知道怎么结束……”
亚擎检测结束，朝覃箜点点头，覃箜让士兵把季淞带下去，亚擎一挥手，光屏在两人面前铺开：“我刚看了，工作台上有那个孩子的手印，可以证明确实是他删的资料。操纵台上有两个痕迹，一个是孩子的，他拍了好多个摁钮，应该就是在想办法停下实验。最后一下可能不小心打在了自动销毁摁钮上，虽然实验是停了下来，但是仪器也坏了。”
覃箜走到仪器边缘，亚擎道：“仪器边缘有两个成人的手印，一个没有戴手套，另一个戴了，仪器外部和内部有轻微打斗的痕迹，我刚才比对了上面残留的手印，一个是奥斯塔星系的流浪汉，另一个人我检测了他留在外面的手印……没有资料。”
亚擎看了看已经被带到远处的季淞，小声道：“那个小孩也没有资料，我刚看了一眼他后颈，没有芯片。”
一个在背地里偷偷做人体实验、没有身份资料的研究人，和被他关起来瘦成皮包骨，整日不见天日的孩子……这些事情已经让覃箜得出了一个可怜的结论，忍不住叹了口气：“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挺可怜的。”
另外一边有人走了过来，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没有。”
他们说的很隐晦，只有彼此才知道，意思是这里面没有季宸。
他们本来是以为那个流浪汉是季宸元帅。覃箜之所以这么匆忙追上来，也就是猜测这个人杀两个工作人员的目的是为了救季宸。但现在来看，那人只是单纯的偷了一个流浪汉做实验而已。
“后续你处理一下吧，资料可以保存一下，拿到首都星给他们看看。虽然不能做实验，但如果有可靠的研究成果可以用到医疗上也不错。”
这个恶心的地方覃箜不想多待，让亚擎处理后续后就准备离开了，走的时候路过季淞身边，短暂的停了一会。他看着季淞，目光有些复杂。
他毕竟还只是个军校都尚未毕业，阅历不够丰富的年轻人，对这个可怜孩子他虽然想帮助，却又担心自己没资格负担一个陌生孩子的人生。
最主要的是……他长的太像季宸了，虽然不知道长大后还剩几分相似，但如果把他带回首都星，恐怕这个孩子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
算了，仁至义尽即可。秦松想了想对麦克城主道，“找人收留一下这个孩子，芯片什么的也帮忙弄一下吧，总不能一辈子做个黑户。”
麦克城主点了点头，叫了个人过来吩咐了两句。
覃箜上了车，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准备返程。
季淞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
他做的那一切，就是要伪造一个从小被疯狂的生物学家关在屋子里的可怜孩子形象，得益于他现在这幅营养不良的样子，他成功了。
如果不是现在这副样子，就要换个说法了，到时候他脖子后没芯片的事就说不过去了。
说起来覃箜还是太年轻了，如果是孝棠，肯定会发现仪器里面有个针管，针管上面残留了那个没有资料的男人和两个工作人员的信息，手套和针管上有季淞的手印，而屋子里只有今天才出现了这个孩子的痕迹。
虽然季淞已经想好了说辞，比如男人禁锢了季淞，不允许他离开刚刚那个柜子，所以屋子里其他地方都几乎没有季淞的痕迹；比如针管是男人让自己拿过来想杀流浪汉，却被流浪汉夺走反杀男人……诸如此类的，哪怕是孝棠过来，只要她别太纠结于细节，他也能勉强骗过去。
但想到自己都处理完了却没被覃箜发现，还是有种对手太弱的失落感。
季淞低着头感叹时，突然感受到哪里有人正在一直盯着自己，季淞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顺着源头望去，竟然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他现在坐在覃箜身边，正透过窗户看着自己。
这个孩子……刚刚也一直跟在覃箜身边，身份应该不一般。
但那些家族里的小孩太多了，平常他们为了和季淞套近乎，都喜欢带着孩子来季淞面前转圈儿，季淞看的太多烦得很，所以除了覃箜这种特殊情况以外，其他的一个都记不住。
这个视线过于灼热，看的季淞很不舒服，但他现在要维持住可怜小孩的人设，只能低着头隐藏自己的不悦。
麦克城主走到季淞身边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吩咐身后的人：“带他去收留所。”
“是。”
而后麦克城主低头，看了一眼季淞，那油腻的眼神恶心的季淞差点吐出来。
他最恶心这样的眼神。
所谓倾慕也好、喜爱也罢，不过都是qingyu指使下对皮囊的追求而已，本质无非是对□□的臣服。
世人都知道，季宸元帅长年戴着一个机甲护目镜——这是成卓要他戴上的。
季淞是一个beta，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受孕的，所以很多alpha们就冲着他这张脸，完全不在意beta的受孕率有多低，疯狂的追求着他。
季淞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他某天心情不好有些烦了，于是随手把追的最凶，用的手段最恶劣的一个alpha捆在军队大院的旗杆上，用那个alpha自己的机甲给他好好地松了松菊花，然后道：“听说现在alpha也可以受孕了，你们谁想试试？”
无数alpha看着旗杆上生不如死的可怜虫，都吓的脸色苍白。
这次事件情节非常严重，成卓为了保护季淞不被针对，也为了让季淞减免这些麻烦，让他戴上机甲护目镜，调换到另一个地方驻扎，世界从此清净。
不过幸好麦克城主似乎只是比较喜欢他的脸，并没有对他产生过多的想法，瞥了一眼后就迅速挪开。
而那个孩子的视线则随着民用悬浮车的离去，慢慢消失在了黑暗里。
季淞被带到了收留所。
大概因为他是覃箜点名要求照顾的，他被分到了一个单间，笑容和善的收留所所长耐心地为他讲解了房间里的开关要如何使用。
讲解完一圈后，所长看着季淞乖巧地躺到了床上，笑容温和的安抚道：“今晚好好睡，等明天我会带你去植入芯片，说起来你应该也满十岁了，可以做资质鉴定，做完以后录入身份信息，你就变成一名有身份的奥斯塔人啦，也不会再生活在那样糟糕的地方了！”
所长的话让季淞突然想到了什么。
植入芯片和录入身份信息都没什么，但资质鉴定却很麻烦。
资质是一个人综合素质的考量，综合你的精神力等级、控制力、智力等全方面的因素得出的一个等级划分，因为资质不以身体强壮程度、知识学习能力为转移，一般每个大星系的孩子在十一二岁左右就会做资质检测，来初步判定孩子以后适合什么类型的工作，以及适不适合接受更加深入的教育。
资质一共分为七等：A、B、C、D、E、F，以及千百年难得一遇的S级。
S级非常难遇，像成卓、孝棠以及各大家族掌权者这样权倾天下的alpha，也不过都是A级罢了。
但是季淞是S级。
还是一个S级的beta。
世间仅有，独此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