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小裴对不对？我记得你是京都人?吧,是来C市出?差吗？”
妇人?笑着抬起头，露出?一张和简小玉有三分相似的脸。
正是简小玉名义上的母亲。
见裴遇一直盯着她身?后的小孩儿看?，简母往旁边退了半步,露出?身?后的小男孩,笑着向他介绍道：“你应该还没见过吧，这个是小玉的弟弟，叫柯子逸——子逸,快叫哥哥。”
“……”
小男孩不说话，反倒是一脸警惕地盯着裴遇。
接下来的小半分钟里，无论简母怎么劝说，他就是不开口，最后甚至直接躲到了简母的身?后，仿佛裴遇身?上有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似的，连脸都不愿意露。见儿子表现如此反常,当妈的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真?是不好意思啊。这孩子，平时挺乖的,怎么今天……”
裴遇：“没事?。”
反正什么子一子二的都不重要。
别说是没见过了,要不是这次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交往了近两年的女朋友还有个弟弟；）
一想到这个，裴遇忍不住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这次来,还是为了小玉的事?。”他一边沉声说着，一边抬头看?向眼前?这个面容和善却又在自己提起小玉时略显局促的中?年妇人?，黑色的眼眸中?微微闪烁着光泽。
“阿姨,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
约莫半个小时后，柯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内。
裴遇正坐在窗边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出?神,那头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门铃声。裴遇回过头，只见刚刚送完儿子回家?的简母正一路快步走过来，脸上还带着些歉意和局促的笑容。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孩子太小了，实在是离不开人?……我们聊半个小时可以吗？”
裴遇沉默片刻：“要不了那么久，我问?几个问?题就好。”
简母顿时松了一口气。
裴遇抿唇，不知道为什么，瞧见对方担心儿子这副的样子，他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太舒服。
但他掩饰地很好。
老板与简母似乎是旧识，见她进门便过来寒暄了两句，又特?意多送了一份小甜品。简母回头和人?说了两句，自然也就没发现裴遇的异常。
等到简母重新?转过来，他才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说起来，小玉和子逸的年龄差距似乎有点大？”
“对。”一提起自己的儿子，简母明显放松了不少，“小玉应该没有给?你提过吧？子逸是我们家?的老来子，他出?生的时候，小玉还在上高二呢。”
“说起来，这也是我的一个心病。子逸小时候其实一直很喜欢小玉，但小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后来小玉去了外地的大学，两姐弟就隔得更远了……”
“可是他姓柯。”裴遇打断道。
简母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眼神有些闪躲：“对，子逸和他爸爸姓，小玉随我姓。这是我们老家?的习俗，我们其实是一家?人?。”
她并没有发觉，自己下意识地将最后三个字念得很重。
“是么。”裴遇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咖啡杯。
“可是小玉长得和你们并不像。”
说“们”其实都有些牵强。
如果说从眼前?的妇人?身?上还能瞧出?三分简小玉的影子，那他刚才碰见的那个柯子逸身?上恐怕就只剩下了一分。
至于那位他只在资料照片中?见过的柯先生……
呵。
裴遇抿了一口咖啡，语气平静地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小玉和柯子逸的爸爸并不是同一个人?，对不对？”
简母瞬间绷紧了神经。
她脸上和善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局促，以及一股隐忍却又不敢表露的愤怒。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
裴遇并没有揭穿她拙劣的谎言，反倒是继续往下说道：“除了柯子逸之外，柯先生还有一个和前?妻生的女儿，名叫柯萱，论年纪比小玉还要差两岁。”
“柯先生早年丧妻，一个人?带着柯萱。你二十?八岁的时候他们家?去做住家?保姆，照顾柯萱，结果最后却阴差阳错地和柯先生看?对了眼，嫁给?他做全职太太。”
“因为这个，小玉先是寄人?篱下十?多年，而后又跟着你进了柯家?的门，忍气吞声直到高考结束，你也终于使计生下了期盼多年的宝贝儿子……”
随着裴遇的声音越来越低，简母的脸色也越来越白，最后情绪崩溃地大喊：“别说了！”
咖啡馆里的温馨气氛瞬间僵住，不少人?都停下手?的事?往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简母那本就苍白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更加难看?了。她不断变换着坐姿，整个人?都显得局促不安。同时压着怒火，低声问?：
“你……竟然调查我们？”
“调查倒算不上。”
裴遇同样放低了声音，勉强维持着眼前?这个母亲在街坊邻居们面前?的最后一点体面。
“只不过最近突然发现，我对自己未婚妻的了解似乎还不太够，所以就多留意了一下。”
未婚妻？
简母一愣。
小玉什么时候和人?订婚了？她怎么不知道？上次来的时候不还说是单纯的男女朋友么？
不过眼下并不是操心这件事?的时候，她死死地盯住眼前?这个年轻人?，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似的，可盯了半天，她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对方的目的。
女人?放在膝上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整个人?像是一张紧绷的弓，最后抿唇问?：“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我说了，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关于小玉的事?情。”
“小玉已经死了！你现在来计较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简母咬着牙说道。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小玉去世，我这个当妈的比谁都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听阿姨一句劝，你这么一个前?途大好的小伙子，也还是早点放下比较好……”
“放不下。”
对面的咖啡杯“咔”地一声放在桌上，简母顿时噎住。
裴遇盯着她的眼睛，逐字逐句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如此轻松淡定的。但只要警方一日?没找到她的尸体，我就一日?不会放下。”
“看?在你是她母亲的份上，我希望你能明白，在此之前?，她没有死，只是失踪了——也仅此而已。”
明明也没有什么狠话，但听着他严肃的语气，简母的心头就不由地狠狠一颤，竟然觉得有几分后怕。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不赞同地辩驳道：
“已经三个月了！”
“除了人?，衣服钱包全找到了，那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偏，每年都有女孩儿消失，就连警方都说没办法，不是死了还能是什么？”
“难不成你比警察还厉害？”
虽说她不清楚裴遇家?里的具体情况——说实话，要不是小玉失踪后他第一时间找到家?里来，简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闷不做声地谈了个男朋友！
但简母这么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看?人?也自有一套。
从她先后两次与裴遇的接触来看?，她其实隐约能感觉出?对方家?里应该是个富二代?官二代?之类的——但一想到对方是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在谈恋爱，顿时又觉得对方家?里恐怕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背景。
倒不是她瞧不起自己的女儿，但事?实上，“门当户对”四个字，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又现实。
“这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裴遇也渐渐有些烦了。
他直接将旁边椅子上的资料拿起来丢到简母面前?，示意她打开看?看?。后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翻开资料的封皮，瞬间僵在了座位上。
半晌后。
“这个照片……你从哪儿来的？”她颤巍巍地问?道。
里面夹着的是一张监控器的照片，路灯下，一个浑身?裹在黑色当中?的流浪汉匆匆路过，但在照片当中?，他的眼睛却下意识地瞥了眼摄像头，露出?小半张脸来。
照片底部显示的冲洗时间是最近，但相片里的监控器的显示时间却是大概三年前?。
三年前?，裴遇和简小玉第一次在学校里碰上的那个夜晚。
“当时我正巧结束训练返回学校，结果迎面走过来一个女同学说有人?在跟踪她——就是这个家?伙。当时我也没留意，直到前?两天，我在另一个地方也发现了他。”
说话的同时，简母翻动资料，露出?了夹在里面的第二张相片。
时间是三个月前?，地点是简小玉失踪前?待过的最后一个火车站。主人?公仍旧是一个流浪汉。
一个满头卷毛、衣衫褴褛、脏地像是好几百年没有洗过澡一样的流浪汉。邋遢的外表几乎掩盖住了他身?上所有的特?色，唯独那一双眼睛在摄像头扫过的瞬间再次精准地捕捉到了镜头。
后面还有几张照片，时间地点不一，甚至连人?物看?起来也不像是同一个，各有各的邋遢——除了他看?向镜头的那双眼睛，以及那眼眸中?犀利又疯狂的眼神。
简母越看?越心惊，直到最后整个人?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裴遇心中?微沉。
“看?样子，你果然认识他。”
他叹了口气，已经猜中?了答案。
“是小玉的亲生父亲，对不对？”
“……是。”
简母看?着照片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回忆在脑海中?不断翻滚着，有些片段连她自己都以为早就忘记了，没想到今日?又在眼前?再次清晰浮现。
终于，她喃喃地说出?了自己曾经隐瞒多年的故事?。
“那人?就是个戏疯子，同时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回归！
怎么说呢，小裴对小玉的感情其实既简单又复杂。
看起来是在一开始就被设定好了，但实际上是在找人的过程慢慢转变加深的。
喜欢——了解发现——彻底沦陷
寻找小玉，同时也在寻找最真实的那个小玉。
这章算补更，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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