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摊位的摊主是个剑修,在修真界,十个剑修里面有八个都把元衡剑尊视为仰慕对象,一听有人有人要找剑尊决斗,当场开始收摊子。
“谁啊?是谁这?么大胆找元衡剑尊决斗?”
跑来通知的弟子是摊主好友,来叫人前特地打听过:“就西南边砂炙宗那个剑圣。”
“他?找剑尊决斗干什么?”
“说是因为剑尊砍了那个女修的胳膊,还把女修的家给拆了!”
叶知离蹙眉。
剑修一脉除盛间外不是没人排的上名号,可什么剑圣他却是从未听过。
他?以为六罗门的事随着盛间踏平勒极山,已经在他生命里彻底消失,以至于宗湘灵这个名字再度出现时,胸口生出股难以忽视的厌烦。
只是盛间是因为他才动手伤的宗湘灵,也是因为他才去拆的六罗门,如今有人来寻仇,他?多少该去看看怎么回事。
摊主的东西很快收拾完毕,边上其他的仙盟弟子也纷纷去凑热闹,叶知离略一犹豫,便抬脚跟上人流。
阳鸿畅的小册子全被他?给没收了,反正没什么事做,干脆一起去看决斗。
叶知离开口问道:“剑圣是谁啊?”
阳鸿畅目露嫌弃:“须铭,砂炙宗的宗主,眼睛快要长到天上去,说是剑圣其实是自封的,根本就没人认,私底下说元衡剑尊不算剑修而算体修,剑道魁首也是名不副实,只有他?自己才算正儿八经的剑修。”
叶知离更为不解:“盛……元衡剑尊怎么就成体修了?”
“广宁城一战剑尊只身入城,未动灵力便将城内妖魔杀了个精光,而须铭觉得既是剑修,怎能不动灵力?”阳鸿畅不屑地哼出一声,“当时广宁城内除了妖魔外,还有许多无辜百姓,剑尊是为百姓考虑才不动灵力,再说了,不动灵力就能杀那么多妖魔,不是更厉害吗?!”
叶知离越听越离谱:“就因为广宁城一战?”
阳鸿畅:“就因为广宁城一战,须铭到处说剑尊只会贴身战斗,不像他,隔老远就能一剑劈下去。”
刚才那个摊主听不下去了,扭头怒骂道:“须铭算个屁!我们剑修可没人承认什么剑圣,我们只有一个元衡剑尊!剑尊霜寒千里?冰封万年魔火的时候,他?还在泥坑里?打滚呢!”
叶知离没想到这位剑修对盛间如此推崇,不由肃然起敬,同时悄声对阳鸿畅道:“你?挨着这?位师兄卖剑尊的小册子竟然没被打死?”
阳鸿畅赞赏道:“人家觉得剑尊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叶知离:“……”
他?一时间不知道哪件事更离谱。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猜测道:“这?个须铭是想靠剑尊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吧……”
摊主啐了一口:“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后来发现这?傻……这人见自己说了好久,剑尊也没去找麻烦,多半是剑尊心虚,于是牛皮吹得自己都信了!我呸!”
叶知离觉得以盛间讨厌麻烦又两耳不爱问窗外事的性格,要?么是懒得搭理,要?么是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须铭最爱听人吹捧,凡做什么事都要先搞起来阵仗,是以叶知离他?们抄小路赶到盛间住处时,须铭也刚刚来到。
出于好奇,叶知离特地往前站了站,看到一个身量颇高,面容还算端正,穿着玄色衣袍的男子手持把同样乌黑的长剑挺在道路中央,满脸不悦地朗声叫道:“剑尊可敢出来一见!”
叶知离心里?不由“嚯”了声,“可敢出来一见”,这?语气可真够大的。
他?还没等到盛间,宋掌事不知从哪儿听到风声,急匆匆地先到了:“须宗主,您有什么事儿,咱们先……”
须铭打量了眼宋掌事,根本没把话听完就拔剑一荡,竟是将毫无防备的宋掌事直直荡飞,周围的空气跟着灼热,烧得众人齐向后退。
敢自称剑圣,手上多少有几分真本事。
叶知离脚底使力一跃而出,凌空将宋掌事接了下来,稳稳回到地面:“宋掌事,你?还好吗?”
宋掌事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异常的红色,像是被须铭的剑气烧伤,不过并未刺进筋骨:“无碍。”
叶知离受了宋掌事颇多照拂,此事又因他?而起,于是抬脚走上前去:“须宗主,无论你与元衡剑尊有何恩怨,大可私下解决,何必出手伤人?”
须铭当真是鼻孔朝天,见是个没阶级的小弟子都不带正眼瞧的,只兀自对着盛间住处的大门道:“盛间断我未婚妻手臂,又毁她家园,我今天定要?讨一个公道,谁都不能阻我!”
叶知离不由一愣:“未婚妻?”
须铭傲然道:“不错。六罗门门主嫡女宗湘灵,乃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说到此处,须铭炫耀般终于舍得恩赐他?一个眼神。
只是这一眼就定住了:“我见过你?的画像,你?就是那个让湘灵被断臂毁家罪魁祸首?”
叶知离既然敢站出来,就不怕对方发现自己的身份:“她怎么跟你?说的?”
热浪如化?实质,在空中翻滚得愈发澎湃,须铭缓缓抬起佩剑,剑尖直指叶知离,声带讥讽:“湘灵好心提醒你?,你?却不识好歹,让盛间和陆妄尘一人断她一臂,都说好女不侍二夫,你?堂堂男子,却活像青楼里出来的,贪嘴得紧。”
感受到须铭的杀意,叶知离留仙出鞘,左手掐起法诀,心里?打起十二分防备,面上仍是带笑:“听这语气,须宗主似乎很是了解。”
宋掌事眼见须铭真要?动手,脸终于拉了下来,将围观的弟子全都赶去后方,灵力从体内疯狂泄出,直与须铭相抵:“须宗主,这?里?可是仙盟!”
须铭看也不看宋掌事,双手将剑举过头顶,白色的火焰与黑色的剑身融为一体,直劈向叶知离。
叶知离侧身闪躲,留仙势从地起,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霜寒光幕,与热浪相撞的瞬间便化?为温热水汽,砰地全落在地上。
须铭眯起眼:“平江雨?”
叶知离笑道:“须宗主好见识。”
他?左手又大摇大摆地掐起暮云寒的法诀,似是没有半点惧怕。
刚才须铭那一剑没有使出全力,真要?打起来,他?和宋掌事加起来都赢不了。
可他听到宋掌事已经让人去找救兵了,偌大的仙盟里?,就不信没人能制住一个须铭,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须铭显然也知这点,嗤笑道:“既真是盛间的人,那我便不必留情了。你?也好,盛间也好,陆妄尘也好,我都不会?放过。”
周身的温度再次上升,即使叶知离随盛间练的功法至寒,此刻汗也止不住往下淌。
同时他也意识到,与最开始的试探不同,这?次须铭是真要?下死手了……
宋掌事的能力都在管理盟内事务上,修为虽然不算低,但在须铭面前明显不够看,而须铭却也不敢动宋掌事,真动了宋掌事,那就不再是自己与盛间私人恩怨。
黑色剑身上的火焰已烧至青蓝色,随着声嘹亮凤鸣化?为火鸟,以迅雷之势绕过宋掌事直逼叶知离面门。
叶知离横起留仙,调动所有灵力形成屏障,在火鸟与留仙相撞的瞬间,一道冰墙自他剑前半寸处升起。
寒气以冰墙为分界线,如同春里最后一缕凉风,携着清爽又安宁的味道拂过叶知离耳畔,让他整个人放松下来。
而冰墙另一边,方才狂横的火鸟维持着展翅的姿势被冻得结结实实,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寒气并未就此停住,以更奔涌的气势在地面疯狂蔓延,转眼将须铭腰部以下全都冻上。
在叶知离收剑的刹那,冰墙轰然碎裂,无数碎片朝须铭席卷而去,须铭脚下连接的冰面碎裂,连人带剑一并被狠狠掼向棵粗壮的梧桐。
梧桐应势而断,带起了漫天的烟尘。
盛间自叶知离身后大步走来,仔细地确认上好几遍没受伤还不算完:“有没有被吓到?”
叶知离失笑:“倒是怕你?砸坏什么房子树什么的,夏……盟主再来找我赔钱。”
盛间终于放下心:“让他找我便是。”
“还好小叶子没事!”问询赶来的不止盛间一人,陆妄尘站在叶知离另一侧,手握长剑,嫌恶地望向远处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影:“我听说有人要跟你?动手就急忙过来了,这?人谁啊,动你干什么?”
叶知离看着盛间:“砂炙宗的宗主,剑圣须铭,你?知道吗?”
盛间摇头:“未听说过。”
叶知离收起留仙,语气不明道:“宗湘灵是他的未婚妻,人家说了,要?为未婚妻报仇,不会?放过我们三个。”
陆妄尘来了兴致:“快让我瞅瞅长什么样,呦,这?脸可真够大的,拉去后厨剁了足够仙盟吃上一整年吧。”
叶知离无奈,陆妄尘这?张嘴真的是……
三人正在这儿说着,刚被宋掌事赶去一边的仙盟弟子们沸腾了。
这?须铭拽得二五八万,却连元衡剑尊一招都接不住!
须铭缓了半天,难以相信盛间竟强到这般程度,自己明明已是砂炙宗附近几个洲最强的剑修,怎么会?败得这?么惨?
这?不对。
他?以剑撑地,面色铁青地指责道:“盛间!你?敢不敢不偷袭,光明正大地与我斗上一斗!”
陆妄尘刚才出手比盛间慢了,心里?正不高兴,见须铭上来讨打,手上挽了个剑花就要?过去:“先让爷爷试试你?的斤两。”
叶知离伸手拦人,陆妄尘可比盛间邪性得多,说不定一个不高兴就能将须铭给打死。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一道娇小的身影从旁冲了出来,大义凛然地拦在陆妄尘和须铭中间。
“你?们不要?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