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是空的,沈香肌气得胸口闷疼。
狗男人还真当她是个蠢的,竟敢拿个空香囊来唬弄她。
沈香肌敛起香囊,又细致地左右翻看了一遍。针脚细密,花案精美绝伦。
她掷在手中晃了晃,干瘪地像是刚从店铺里新买回来的一样。
可这花案她有印象,与她梦魇中的那枚香囊并无不同。
可里面的东西却没了。
里面装得什么,沈香肌已经记不太清了,赵可馨只是个活了三章都不到的炮灰小倒霉蛋,亦不是主角,着重讲她的笔墨少之又少,寥寥几句话。
但她知道香囊里装得东西应是极重要的,不然她也不会因着这事,梦魇了三回。
能让她梦魇了三回的事情,就一定是在向她投出什么千丝万缕地警示。
她又摸了摸手中干瘪的香囊,香囊是被沈清舟拾走的,那里面的东西就一定在他手里。
这里到底装得是什么,竟能让沈清舟都贪图得想要占为已有。
夜里被那诨人胡搅蛮缠地折腾了一通,又熬到深更半夜等他取回香囊,沈香肌的身子已是到达了一个疲点。
她将香囊塞进手提包里,心里想着秋后再与他算账,现在还是休憩最为重要。
她抚了抚肚皮,提起睡裙小心爬上床,她的肚皮较之以往软乎乎的,虽然还是很平坦又纤细,但她还是能察觉到细微地不同。
沈香肌翻了个身,耷起笨重地眼皮,阖起她的一双美眸想着,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去医所瞧瞧...
算是...安她的心。
*
木门被“砰”的一声阖上,沈清舟脸色难看地死死盯着那扇被女人关紧的门,恨不得给它盯出个窟窿来泄他腹下的火。
心肺灼烧,便是满肚子的邪火压都压不住。
他抬手轻拂过长袍,冷睨着目光投向沈文:“还杵在这做什么?吃闭门羹么?”
沈文:“......”
真是累了。
但是作为一只忠心耿耿的好狗,又经历过被沈清舟无情扔在码头扛沙袋扛得要吐了的沈文来说,他把这当是打是亲骂是爱。
跟码头相比,他觉得这就不叫个事,再说都是大糙老爷们,皮燥肉厚的,骂两句咋了?
他端着自己一身的健膀子肉,黑黝黝的,极为狗腿儿的跟在沈清舟身后鞍前马后着。
一路上极为有眼色地讲着这些日子楼上那位娇娇的吃喝拉撒。
极为细致。
说的都是家常话,平淡无奇的一日三餐罢了。
但沈清舟却听得余髓知味,若沈文说到模糊处,中间还打断沈文,插话详问了几句。
沈文一度哑口无言,不是回不上爷的问话,而是觉得自家爷实在太过鸡毛了。
连丽都收拾人家装菜的盘子出来,都要问他那盘子里剩了多少菜,吃的多不多。
这不是有病吗?
沈文斜眼瞅了瞅自家爷,感觉自家爷有些魔怔了,可惜他讲完爷心上娇娇的事,就失去了再压榨的价值。
沈清舟略显嫌弃地摆摆手,毫不留情地将他撵走,把车留给了沈清舟。
四周一时恢复了安静。
沈清舟坐在车里,掏出烟盒捻了根出来叼在嘴里,另个压在火柴棍上的手却凝住了。
火没点,烟蒂被他扔在一旁,腹下的灼火被女人这样的一盆冷水浇下来,早就没什么想要平抚的心思了。
他现在有的,全是不知所以的困惑。
莫名其妙与他闹,晾着她几日,竟从未来找他示弱讨好过。
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今日恼,今日了,她是绝不肯将矛盾留在第二日的。
以往若他冷脸,女人察觉到他蓦地升起的脾性,不说放他走,就连衣襟都被她扯得皱皱巴巴,非要缠的他不再恼她了,才肯依依不舍地送他离开。
不然是怎么都不肯放他走的,亦不管他有事无事,就缠的你紧着她,与她啼笑言欢才肯作罢。
软声糯语的哄、胡搅蛮缠的闹、软磨硬泡的抽噎都尽是她的一贯伎俩。
没什么心意,但次次管用。
每次看她眼皮红肿,眼廓四周的红染得她楚楚可怜,扯着他的衣襟啜泣得上气不接下气时,都最是能让他软了心肠。
虽心知她过于夸大,
但久而久之,可能习惯使然吧,或是别的什么。
这女人便磨得他再看不得她呜咽,每每一磨在他怀里呜咽时,他竟下意识地想要让她两分。
这次脾气闹得,确实还挺久的。
沈清舟提起眼,乜向他刚刚扔弃的香烟,这是女人与他闹脾气的罪魁祸首。
亦是他不能让步的底边。
他不想她去学那些乌七麻遭的坏习性,她可以任性妄为,可以平性而活,但对她不好的,他都不想让她沾。
他将香烟整盒捻碎,弃在一边,来个眼不见为净。
晚风柔柔拂来,吹散了沈清舟满身的倦意,他索性以肘撑着窗格,抬眼去看女人所在的那扇窗。
灰突突的,想是已经歇下了。
过去女人没住进沈氏府邸时,沈清舟没觉得有什么,但这几日一旦迈进去,就觉得空洞无比,不知哪总是缺了些什么。
睡了二十余年的床竟也会觉得不舒适。
这大概就是沈香肌的本事,总能让你离不得她。
他也是现在才恍惚忆起,他养了沈香肌两年,不论发生何事,他竟从未有一刻产生过要弃了她的念头。
山上刺杀那次尤甚,他竟拿自己当饵子,只为给沈香肌博个进山的时机。
何其的愚蠢。
如今却,并无一丝悔意,反而庆幸当初的他,去那般做了。
护她已是一种本能。
沈清舟就这般倚在车里,目光如炬地盯着那扇早已变得灰暗的玻璃窗。
哪怕里面被厚重地棉帘遮挡的密不透风,甚都看不到,但沈清舟还是在盯着,他是享受这一刻的美满的。
沈家人丁不兴,凋零到只剩他一个。
纵使她还在与他闹着脾气,他也觉得美满。
毕竟,人还在他的身边。
好好的活着,
好好的伴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