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舟从医院里走出来,沈西跟在旁边问:“爷,咱们回商会吗?”
大雨过后的天色依旧灰蒙蒙,沈清舟将外套纽扣系上一颗,抵挡偶尔刮过的大风:“回沈宅,一会你去商会把文件都带回沈宅。”
“知道了爷。”
沈氏府邸
沈西驾驶着小汽车缓缓开进沈氏府邸,管家远远迎上来,满脸惊喜道:“少爷你可回来了!”
沈清舟闻言点点头:“这阵子辛苦李伯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少爷平平安安的,我百年之后也有脸面去见沈老爷沈夫人了。”
李伯年轻时就跟着父亲了,经历过沈家的大起大落,沈清舟更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于沈家和沈清舟,李伯都是揉进骨子里的尽心。
前几日少爷遇险,他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少爷出了意外有个什么闪失,那他真是没脸再去见夫人和老爷了。
好在后来沈文回来报信,说少爷已经安然无忧,不必再担心。
只是要在外面的宅子休养,李伯本是不愿意的,外面哪里有家里伺候的周全,但少爷坚持,他也没办法。
李伯原是想跟着去照顾的,但少爷拒绝了,让他们留在老宅子里坐镇,装作他每日在宅子里养伤的假象。
沈西看着李伯还要说什么,赶紧阻止:“李伯,爷身上还有伤在外面奔波一天了,还是先让爷进去休息会吧!”
李伯听到少爷身上有伤立马心疼上了,急道:“好好好,少爷赶快回屋休息会吧!晚上让厨房做些温补身体的饭菜,给少爷好好补一补。”
沈清舟难得眉间带了几分温色:“我没事,不用管我,李伯你们只管忙你们的去就好。”
“李伯能忙什么,李伯除了忙你也没什么可忙的了!”
沈清舟无奈,只得又关心了两句,才去了书房。
进去时,沈清舟顺手将门落上锁。
踱步至书架前,熟练精准地探在第五排的第六格书封上,然后挪出,手指伸进去按压里面的机关。
书架里突然嘣出一道暗格,沈清舟提出里面的东西,折身回到书桌前,勾了下台灯的拉绳。
晕暗地的灯光映着,沈清舟乜了几眼那东西,指腹摩擦上面的纹理。
这东西,是他两年前得到的。
或许也不是。
这东西其实是从沈香肌身上掉下来的。
那天他本是想去码头处理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刚至码头就遇上了欺男霸女。
欺男霸女,在这年代司空见惯,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不想节外生枝,更无甚心思去管,他虽信佛却不奉佛,难道路上见个人被欺辱就要管吗?
他没这功夫,亦管不过来。
可行至越近,那几个牲狗的淫荒秽语便越清晰可辨。
沈清舟蹙起眉,朝那个方向睨了一眼,就恰巧撞上了女人小鹿般地水汪儿泪眼,眼皮肿的老高,可怜兮兮呜咽着。
那女人见到他就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浮草般,紧紧扒着他求救。
沈清舟轻笑了一声,不予理会。
余光却忽掠过一道残影,沈清舟朝那方向望去,看着因女人挣扎反抗,而从腰间掉落下来的东西。
沈清舟恍惚了片刻,他是商人,自然知晓那是什么。
等他回过神挥手让沈文去救人时,女人已经撞在石头上昏迷不醒了。
几个牲狗被沈文踹打得嚎叫。
沈清舟未理,走去女人身边拾起那东西,仔细端详看了会,不是仿品。
那么,沈清舟看着地上昏迷的人。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沈清舟开始思量着要怎么处理这女人,弄死么?
毕竟像黑轧黑这种脏事,他并不愿给人落下话柄。
而死人,才最让人安心。
几息功夫,他让沈文暂且把这女人送到市中心的一处偏僻小楼里,找人看着她。
他有事要问。
沈清舟一直挺忙的,尤其那阵子码头又出了事,他竟把那女人给忘了。
等他再想起来的时候,特意抽了些许时间,去了趟小楼,他要问问那东西的事,顺便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可他没想到,这女人在勾引他。
那双眼睛里,跟那晚的完全不一样,像是变了一个人。
沈清舟倚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地掀起眼皮透在女人的身段上。
如未着寸缕般地肆意量着她。
女人挺着胸脯、媚眼如丝地望向他,耳边不断传来女人明里暗里的诱人暗示。
沈清舟稍稍后仰了些,透过狭长地眼缝刮过女人的花枝柳腰,还有那仿佛吹弹可破的脸蛋儿,问
“你想要什么?”
“一个安身处。”
能让他看得进眼的女人,除了眼前这个,几乎还真就无了。
当夜,他睡了那个女人。
滋味销魂。
那之后,他就把女人留在了身边,养着她,给了她一个安身处。
翌日醒来,他卷起怀里女人的一绺丝发,慵懒着嗓子问她名字。
她说:“赵可馨,我叫赵可馨,我父亲是赵戴山。”
他又不动声色地问起那东西的事,女人好似没听懂,迷茫问:“爷你说什么?”
那时他就知道,怕是赵戴山也没告诉过他女儿,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沈清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抚过女人的柔软腰肢,揽她入怀:“无事,再睡会!”
后来他让沈文去查了那阵子京平发生过的事,赵戴山是在押监四个月后,刑以处决的。
四个月,这四个月为何而等,才是最引人思琢的。
当初赵家人几乎同时被抓,生死不明,只逃出了一个赵可馨。
后来,他给她改了名字,随他姓沈,名香肌。
回忆到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爷,公司里的文件我给您带来了。”
沈清舟将那东西重新放回暗格里,走去开门:“文件放在桌子上,你再去小楼一趟。”
沈西放好文件,询问:“爷是要拿什么东西回来吗?”
沈清舟攥了根钢笔翻开文件,细细翻阅文件上面的内容,平静开口
“你去把沈香肌接过来。”
沈西一愣,沈氏府邸除了佣人,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其他女人,但看着男人认真模样,沈西憋着疑问回:“知道了爷,我这就去接。”
沈西开车至小楼,沈香肌正在给指甲涂大红的蔻丹。
指甲盖上的蔻丹还没干,就听到要接她去沈氏府邸的事,沈香肌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你说爷要我去沈氏府邸?”
“是的,爷刚吩咐的,小姐快换身衣服跟小的走吧,爷还在府里等着呢!”沈西说。
沈香肌只能呆愣愣地点头,去楼上换了身衣服。
她是不够资格进沈氏府邸的,所以她当初才让沈清舟留在小楼里,而不是吵着要跟去沈氏府邸,照顾沈清舟。
因为她知道,沈清舟是一定不准她去沈氏府邸的。
这回,沈香肌也觉得沈清舟是有什么事想问她,又抽不出空过来,才让沈西来接她的。
她觉得这种可能性要大些,总不可能让她住进沈氏府邸吧!
沈香肌跟着沈西到沈氏府邸时,一路都在感叹于沈氏府邸的尊贵气派。
怪不得一般人进不了沈家的门,沈家就算是佣人,也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感。
沈香肌提包跨进屋里,就听沈西跟她讲:“小姐先在客厅里坐一会,我去找爷。”
沈香肌点点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地等着沈清舟,心里想着他叫她来干什么?
过了半晌,沈清舟才从楼上的书房里慢悠悠步下来。
听到脚步声,沈香肌扭头向楼梯处看去,见到是沈清舟,忙双眼发亮地小跑过去,撒着娇:“爷~”
沈清舟淡淡“嗯”了声。
她挽着男人的手臂,刚想要继续开口说话,沈清舟就抓过她的手,语气不太好
“怎么涂成这样?”
沈香肌把手举到男人眼前,眨着眼睛问
“爷,好看吗?”
沈清舟乜了她一眼,步到客厅的沙发上,松快绷着的骨节,没好气道:“晚上给我洗掉。”
沈香肌挺喜欢这个颜色的,不太想,她凑近男人身边,用小手摇着他:“爷,最近流行这个呢!”
沈清舟不为所动
“指甲不洗干净,下个月的零用钱你也不用要了。”
“好嘛好嘛,那我晚上就洗嘛,保证洗得干干净净的。”
听到满意的回答,沈清舟就没再说话,整个仰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屋子里莫名安静下来,沈香肌看了看自己漂亮的指甲:“爷,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以后你就住在沈氏府邸。”沈清舟揉着疲麻地灵觉骨,平淡开口。
沈香肌眨着眼,看着自己漂亮的指甲,看来是真保不住、非洗不可了。
—
夜
直到食过晚饭,沈香肌都没有再见过沈清舟。
只有宅子里的管家夫人带着她参观了一圈沈府,因为沈清舟说要她自己选房间。
沈香肌想起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极为不耐,
就仿佛好像是她很麻烦、事情很多一样,心里就有些堵得闷气。
管家夫人倒是对她很热情,热情的都有些不太正常,沈香肌快有些承受不住这种炙热地感情。
“小姐,你就把这当自己家一样,想要什么就吩咐我一声,保证都给你准备最好的。”
“沈府就只有我们家少爷住着,若大的宅子平日里都没什么人气,小姐来了也不要觉得约束,小姐想干什么都行。”
管家夫人看着沈香肌,满脸兴奋,好像看见闪闪发光的金子似的,仿佛说得她真可以在沈宅里为所欲为一样。
看着管家夫人满脸真诚地模样,沈香肌真的差点就要忘记,她和沈清舟谁才是大小王了。
要不是之前沈清舟走时,特地警告过她不准在宅子里胡闹,她现在还真会把管家夫人的话当真。
说着说着,管家夫人就拧开一间房的门把手,引着沈香肌进去:“这间房子是除了少爷那间,采光最好的。”
沈香肌看了看,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其实沈宅的风格都不太适合她,这里面的每一个摆设,都很有沈清舟身上那种雅淡地清欲、又带着一丝阴森地风格。
就是那种,人面兽心,衣冠禽兽,佛口蛇心的那种感觉。
这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她不知沈清舟为何接她来沈氏府邸小住,她其实不太想来沈宅的,她觉得小楼就很好。
最起码在小楼里,沈香肌会有一种她的地盘她做主的感觉。
来了沈宅以后,总会给她一种“我是鱼肉任人宰割”的错觉。
沈清舟方才离开时,她试探地问了一句“我可不可以回小楼”的话,沈清舟回绝的很干脆,甚至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人就走了。
最让她无法释怀的是,在小楼里两个人明明是可以睡在一起的。
但在沈宅,男人显然丝毫没有了想与她同床共枕的想法。
之前明明就说会搂着她睡,在床上哄得那么好听,结果都是为了让她听话,别在那事上折腾他,气死了。
思及此,沈香肌从房间里退出来,转身问管家夫人:“李嫂,沈爷的房间在哪里啊!”
李嫂听到很热情的回她:“在三楼呢。”
“那沈爷的周围有没有空房间啊?”
李嫂听到沈香肌的话笑的眼睛都没了:“有呢有呢,小姐要上去看看吗?”
“不了,就在沈爷的隔壁找一间房就好了,麻烦李嫂了。”
“没事没事,我这就去找人去收拾收拾,小姐去客厅喝会茶稍微片刻。”
“好。”
沈香肌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清冷的宅子有些冷。
真冷清啊。
像沈清舟的人一样。
沈香肌无聊地摆弄着指甲上的红色蔻丹,她染了很久,一天还没过就非要她洗掉。
固执又刻薄,古板的简直像个老头。
死老头,
沈香肌气闷地摔了下靠垫,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小姐房间都收拾好了,折腾一下午,您先上去休息休息吧!”
“好。”
她真的有点累了。
沈香肌回房间换了身睡裙,都是刚刚沈清舟派人回去拿的,然后她又去洗净指甲上的蔻丹。
等忙完躺在床上,沈香肌觉得她很不适应。
床不适应,屋子里的灯光也不适应,她起身下去关灯。
太黑了!
她重新打开床头灯。
沈香肌闷气躺在床上,瞥了眼墙上的钟表,蓦地赤着脚踝打开房门,赖叽叽地椅在墙上。
沈清舟处理好最后一份文件,捏着鼻梁打算回房休息。
沈宅的夜晚总是通亮的,走廊各处都会摆着昏黄地烛灯,算是他母亲留下来的习惯吧。
所以当他行至长廊时,一眼就掠到赤着脚,软软倚在墙上的沈香肌。
沈清舟撂了眼女人身后的房门,大概知道女人许是选了那间房。
他走过去,揽住一直点着脑袋快要昏昏欲睡地女人,低喃哄道:“回去睡。”
沈香肌被人突然搂进怀里,意识有些清醒,她懒懒地蹭了蹭男人的肩头
“爷。”
沈清舟看女人的样子,怕是有些想缠着他的意思,就先抱起女人,带她进了房间搁在床上
“下次不准在光着脚,好好睡觉。”
沈清舟把被子给她裹得很紧实,眼看着男人就要走,沈香肌赶紧挣脱被子的束缚,扯住男人的衣角
“爷,你不睡这吗?”
沈清舟揉了揉额间凸起的青筋,尽量平和地开口:“以后在宅子里稳重些。”
又给她立规矩!
沈香肌抓着男人的衣角不肯松手,撅着嘴委屈道:“爷,我在这睡得不习惯。”
沈清舟拂过女人的手,抓进他的掌心,弯身亲了亲:“睡几日就习惯了。”
“晚了,快睡吧。”
沈香肌不说话,拽着男人的衣角怎么都不肯松手。
拽了一会,见男人还是不为所动地在跟她僵持着,沈香肌就把自己的脑袋,可怜兮兮地埋在男人的腰腹间。
又来这套。
沈清舟看着女人这副样子,沉默半晌,突抚过女人的脸
“想要什么明天叫沈西去买。”顿了下又补充
“羊毛毯只能铺在三楼。”
他怕女人不知分寸,整个宅子都给他铺上了,楼下有时也会接待一些客人,若被人瞧到,着实不太像话。
沈清舟看女人不说话,轻轻拍了拍她,女人才不情愿地努着嘴出声
“爷说的是真的吗?”
“蒽。”
沈清舟看了眼时间,下意识地拧起眉:“睡觉沈香肌,太晚了。”
沈香肌刚刚就困了,只不过一直忍着,现在男人提起也想睡了,但还是撑着问
“爷我可以把这里的摆设也换掉吗?”
“随你。”
沈香肌本以为沈清舟晚上会和她一起睡,她把位子都让出来了,余光就见到男人关上门,只留给她一片残影。
气得她猛地一下歪在床上,碰着软枕,上下眼皮就磕着黏在一起,沈香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分不出心再去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