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延礼是半个月前,抵达的江都。
枪.支残留、人员伤亡这些都要妥当善后,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军务事,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半点罅隙都无。
今日刚忙的空闲下来,想是能喘口气,就接到了葛迦优的邀约。
这人一向会算准了点来邀约你,让你想拒绝都无从下手。
外面已是日落西山,他已是精疲力竭,筋软颓然,无法,蒋延礼便未换简衣,直接穿戴了一身军装去赴约。
他们正谈着事情,葛迦优就见到一道倩影,绰约多姿、引人心神,他忍不住出声喊她。
蒋延礼未转过身看,总归也是谈到了尾声,没什么可继续谈下去的了。
桌案上散放了几盒香烟,蒋延礼近日疲倦,心里的乏瘾若是溢出来,便怎么压也压不住。
香烟是沈清舟带过来的,他便没什么避讳,顺手就扯了一根出来,打算先出去解了瘾。
再说,女人家子来了,他总会觉得有些吵闹。
这几年里,他耳廓边充斥的尽是炮.火连天,现在只想清净些。
他站在昏暗的走廊里,倚靠在墙上支着他的身子。
他应该是可以好好歇一阵的,但他这几天确实忙的力竭,烟丁味可以麻痹他疲累的神经。
燃烬的烟蒂,他用指腹磕掉毫寸,正磕着,眼风扫到沈清舟走过来,慢条斯理靠在了他对面的墙上,缄言不语。
划燃的火柴猩红反在他脸上,趁的他晦暗不明。
长长的走廊里,一时有些静谧。
蒋延礼没什么兴趣跟他讨话头,他们的性子一向不合,沈清舟不喜他的粗蛮,他也看不上沈清舟的装模作样。
虚伪至极。
一根香烟燃烬,沈清舟从烟盒子里又磕出一根,夹在手上,然后用烟头敲打烟盒,调整里面摆放的有些凌乱的烟支。
蒋延礼解了乏,便不打算再做停留,他并未理会沈清舟,径直走了回茶室。
他是没打算久呆的,他回去跟林才知打了声招呼,然后扯过放在桌子上的军帽戴在脑袋上,回葛迦优:“不用顾虑我,走你的章程吧。”
他将皮手套戴回手上,整理好后,才又淡淡开口:“晚了,散场吧。”
林才知更无甚兴致待下去,他知道葛迦优对许心仪的心思,也不想坐在这当个讨人嫌的,起身跟着蒋延礼一道走出茶室...
他的生活向来都跟死水一般模样,从小到大都是这般的活法,所以当他见到许心仪那样鲜活的性子,就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许心仪时,她神采奕奕的炯色眼珠,漆黑明亮。
他们小时是在一个学堂子里受教育的,只不过他们年长几级罢了。
上学时几个男孩凑在一起,是有些调皮顽劣的,招猫逗狗、走街串巷的缺德事,他们一向做的熟稔。
那天他们从外面疯完,再一次轻车熟路的翻.墙回到学堂,忽而发现旁边茂盛的草丛里有一阵响动。
紧接着,里面爬出了一个脏花脸的小女孩。
葛迦优离的近看的也清楚,当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走过去拎起女孩的衣领就吓唬道:“这是哪来的小野孩啊。”
那小身子被提了衣领也不怕,伸出脏的带着泥土的手掌给葛迦优看,似是不解:“脏了。”
然后那女孩便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将自己的脏手蹭在了葛迦优的衣服上。
蹭完以后,还满意的对葛迦优露出了个大笑脸,得意至极:“干净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许心仪,朝气蓬勃的许心仪。
他想知道鲜活的人是怎样活下去的,但他也未曾刻意的去寻看她,是以能见到许心仪的次数并不多。
他本以为许心仪这样的女孩,会一直那般的光芒四射的活下去,可如今,她身上却已经没了那股子鲜活劲儿。
有也好,没有也罢。
到了他这个年岁的人,鲜不鲜活的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毕竟他的童年,过去了也寻不回。
他不知许心仪都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变成这样,但也无甚兴趣了解,他童年未泯的求知心,早已被磨的锈迹斑斑。
铁锈生钝,磨不平。
蒋延礼与他并排行走,两人行至茶馆门口时,分道扬镳。
他点头算是道别,蒋延礼却拦住他:“林老爷子最近身子骨可还硬朗?”
前阵子,他们家老爷子是进过一次医院的,但那次是装的,知道蒋延礼问的是这事,他摆手回:“放心,没大碍,老爷子平日骂人时,中气比谁都足。”
蒋延礼听罢点头:“改日得了空,我在去拜访林老爷子。”
他们家的老爷子,一向看中蒋延礼,他觉得蒋延礼干的都是正事,做大事之人,总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反观,比的他倒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孙嗣。
他的字画,老爷子向来是看不上眼的,觉得他不用心,一直也就瞧不上他。
不过对于蒋延礼要去看望他们家老爷子,他也说不出什么,回:“知道了,回去帮你转告一声。”说罢便告辞离开了。
直到林才知的身影渐渐走远,蒋延礼才弯身坐回车上,看着窗格外的绵绵细雨,他轻扯了下腕口的袖扣。
方才出来时,他扫了一眼昏暗的走廊,发现那里早已没了身影,知道沈清舟已经先行离开了,他就不再多看,沉声吩咐副将:“开车。”
——
沈清舟确实走了,因为他头痛的毛病又犯了。
再者,他已经有阵子没去过沈香肌那了,其实细思量,就算有阵子没去,近日子他也算去的频了。
他往常都要两三个月去一趟,但现下头痛的厉害,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吩咐沈文把车开去了她那里。
沈香肌刚盥洗过,盥缸里还滴了几滴茉莉精油,玫瑰瓣花摊在水面,热气袅袅缭绕,泡的她此时就如剥了壳的嫩蕊凝珠,软玉娇香。
她舒服地仰躺在绒床上,懒散地伸出柔若小手拉扯了下被子,正打算歇息就寝,就被外面的鸣笛声惊扰。
不捎片刻,客厅一阵悉嗦响动,顷即,风尘仆仆的男人砰的一声推门进卧。
沈香肌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男人抱了个满怀...
男人腹下的灼热紧压着她,凶险逼人。
他一手揉抚着她的秀发,头颅更是趴在了她的颈窝处轻嗅一口,蓦地沉声质问:“怎么歇得这么早?”
男人鼻息间的湿气全然喷在她颈上,有些痒,沈香肌耐不住,抵着他:“爷...重,要喘不过气了。”
话落,沈清舟揽着女人的腰,翻了个身。
女人趴在他的身上,沈清舟阖上眸眼,掌心随意捏了块女人身上的软肉,手上尽是筋骨酥娇,可能用的劲儿狠了,女人伸出爪子刃他。
沈清舟擒住她的手,轻描淡写地哄了声:“疼了?”
“疼。”女人挣脱他的桎梏,回他。
沈清舟“嗯”了声,指腹磨着女人的细腰软肉,而后揽着她贴近,伸进她的擅舌里温情嘬吸......
一时间,两人唇齿纠.缠地舔舐声蔓延在屋内,旖旎烫人,男人压抑着低声求她:“过来帮爷按按。”
沈香肌这才知道,男人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她赶忙伸出手指,找着穴位帮男人缓解痛感。
男人的头痛症近日子总犯,她心里担忧,她在男人的怀里乖巧蹭了蹭,贴着男人的耳朵小声劝说:“爷,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沈清舟紧闭着眸,感受着眼皮上的湿濡,手下意识地摸进了女人的裙衫里...口气淡淡:“无事,按你的。”
他的毛病他是知道的,不过是前阵子忙下的后遗症,他是累不得的,一累头痛的毛病就会犯。
这病歇息一阵也就好了,只不过犯起来的时候,实在有些磨人罢了。
片刻,男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沈香肌就改小了手中的力道。
头痛症每次发作时,男人都不易入眠。
沈香肌想了想,去房间的抽屉里翻出安神香,安神香点燃后,就听到男人略感不悦的训斥:“把那香掐了。”
女人骤然离开他怀里时,沈清舟未理,也没去管她。
等他闻到一股子檀香味就皱着眉头睁开眼,这些俗雅香料也只有女人爱摆弄,他不喜香料,那味道他着实受不了。
沈香肌气的正要反驳,话未甫,就被外面亢亢地敲门声打断。
蹙起眉头斥责她的男人,倚躺在床上又大爷似的使唤她:“去开门把东西拿进来。”
她一头雾水,披着衣裳开了门,见是沈文。
沈文没进来,只塞给她一本金边册子,嘱咐她:“小姐帮我带给爷。”然后看也不看她就膀着身子走了。
沈香肌耸耸肩,知道沈文不喜她,她也不在意,她又不靠他过活,她把册子拿进卧房递给男人,疑惑道:“爷,这是什么呀?”
男人阖上眼,没接,直接道:“打开看看,有喜欢的跟爷说。”
沈香肌知道男人又要送她物件了,心下欢喜。
她把册子铺在绒床上翻开查看,当看到里面的物件却瞪大了眼睛,这里面摆着的可都是价值不菲、有些甚至是日后丢失的文化遗物。
她又翻看了几页,扣着手指想了想,就拿着册子蹭在男人的怀里,男人顺势虚搂住她,声色低沉地呢喃道:“选好了?”
沈香肌并未急着回男人,反而古怪问着:“爷,这些是哪家铺子售卖的物件?”
沈清舟搂着沈香肌,鼻息间满是女人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气,他痴醉般地嗅了几口,才缓缓解释。
知道这女人内里一向没什么东西,简单意骇:“哪个铺子能售卖的起这些物件,都是恒盛过阵子要拍卖的册录。”
听到这沈香肌就懂了,恒盛拍卖行算得上是现在数一数二最大的拍卖行了,只不过这拍卖行位属于租界,那必定会有外国人去参加。
沈香肌不再犹豫,把册子放在男人的腿上,翻到她看中的那页,指着上面的照片给男人看:“爷,我想要这个。”
一套从清朝传下来的字画,沈香肌不懂字画,这套字画就算到了她手里也是糟蹋了。
女人选到这幅字画,怕也是看中了上面简介里的价值,女人爱钱,他向来知道。
沈香肌便眼巴巴地看他,她眸珠潋滟,似迎似嗔的缱绻神情,好似在诱他撕碎了她。
粗.暴,折断,不留余地。
沈清舟咒骂了声。
顷即侧过头,不再去看她。
哪怕知道女人是在诚心询问他的意见,还是狼心狗肺地迁怒道:“眼皮子浅的东西,挑别的,这字画是要留给林家的。”
这下沈香肌放下了心,这字画去了林家总比放在她这里好,她开始寻着本心挑选,她挑了件色成有些老,价值却被夸得天花乱坠的镯子。
好不好看不重要,金足价重才是紧要。
沈清舟顺着女人的指腹看过去,随后就恨铁不成钢地把册录抽出来扔在一边,不打算再给她相看了,左右也挑不出个好的。
他之前随手翻过这册录,有两个物件是他打算给女人买下的,只不过册简里介绍的没有那么天花乱坠,女人没看上。
是一块还未经过打磨,刚挖出来的独山玉。
还有一枚贵致金钗,那金钗是位不轻易出山的名匠打出来的,可遇不可求,十分难得。
沈香肌不太愿意,还想去翻册录,沈清舟用手臂固定住女人的身子,手掌从女人的裙缝拂进去,眼珠渐深:“走的干净了?”
沈香肌红着脸推他,之前你就摸进去过,干不干净的你不都知道了。
男人撤了出来,然后轻拍女人的翘臀:“去给爷放洗澡水。”
沈香肌羞的说不出话,听罢就脱离了男人的怀抱,赤足跑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