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田婉静爱慕蒋延礼,少女怀春的爱慕。

从她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她就放在了心上。

早上,她从楼上懒散的下来吃早餐,便瞥见父亲在她面前放了一份报纸,她不喜看这些东西,就满脸别扭的又推还给了父亲。

父亲又锲而不舍的拿起报纸,塞放在她眼前

“看看。”她只能瞪大眼睛瞟了一眼。

蒋延礼。

蒋延礼打胜仗要回来了。

她惊喜的看向父亲,问他

“这是蒋延礼吗?”

田鹤强点点头,笑着对她说

“应该没几个日子就回来了,婉婉日后可要稳重些,多与他的阿姐阿妹接触,万不可冒失,阿爹一定会让你嫁进蒋家的。”

田婉静被她阿爹说的小脸通红,难得不好意思起来

“阿爹乱说什么,他都没见过我。”

田鹤强摇摇头,对着田婉静说

“你必须要嫁给他,阿爹会帮你的。”

不知为何,在嫁给蒋延礼这件事情上,田家上下都是极力支持的,并且经常在她面前夸赞蒋延礼。

哪怕田婉静这种脸皮子厚的人,都常常会被这些人取笑的闹了个大红脸,难得娇羞起来。

她当初想来上海就是为了蒋延礼,现在蒋延礼要回来了,她真的开心坏了。

早上食完饭去上学,一路上都在听人们夸赞蒋延礼,就算坐在班级里也听着她的同学们夸赞蒋延礼。

她觉得自豪极了,这是她的心上人,这是她日后要嫁的男人,这是她未来的丈夫。

她未来的丈夫这样优秀,她觉得好欢喜。

喜悦之情无以言表,兴奋的她下学都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街道上转悠着,到处都在谈论着蒋延礼,她的蒋延礼无处不在。

她觉得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快要溢满了她的整个心膛。

走街串巷,她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等她想停下来的时候,赫然发现眼前的一家老旧铺子……

她向前走了几步往里面瞧了瞧,发现似乎是个破旧的书屋,她眼尖的发现了一幅画,犹豫了会,不确定的踏门进去确认。

林才知。

这幅画的署名是林才知。

她不认识林才知,但她三哥却时常跟她唠叨林才知。

三哥说那才是文学界的泰斗,即使年少,可他的文章,他的字画让很多人都仰望不急,可林家除了文章书籍以外,字画是从不外售的,只会展览。

她三哥仰慕林才知,做梦都想要一副林才知的字画,可这确确实实是打破了脑袋也弄不到的东西。

她看着这幅画出神,她觉得这幅画是真的,因为真的太漂亮了。

像是一副山水画,又像是隐居士的世外桃源。

漂流的瀑布像是散发出仙气,把整个山谷笼罩在一层迷雾中,瀑布前面栽种着点点的绿树,绿树中托盖着一间用桃花装饰的木屋。

木屋的周围,种满了姹紫嫣红的鲜花,在姹紫嫣红的鲜花里还放置了一把秋千。

只可惜,画里未有人像。

田婉静爱极了这木屋,欢喜的简直说不出话来。

这太像是真的了,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那座木屋,却被一道声音阻止

“别动,刚画好的,颜料还未干。”

田婉静被这道声音吸引,转身去看那人,问

“你是林才知?”

那男人没回她,反而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站到她身边。

男人的皮肤若白荧光,不是正常的白,像是那种终年不见阳光的惨白,但却能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很有亲切感。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温温的嗓音似微风划过她的耳畔

“你喜欢这幅画?”

田婉静看着那副画下面的署名,又问他

“这是林才知的画吗?”

男人随着田婉静的视线望去,细流缓慢的说

“你喜欢的是这幅画,还是林才知?”

田婉静被问的有些哑口,她喜欢这幅画,可她三哥喜欢林才知啊,她想了半天糯糯开口

“我喜欢...”她还没说完,那男人就打断了她

“这是幅赝品,假的。”

田婉静愣愣的看着男人,又看了看那副画,开口

“可我觉得这是真的啊。”

男人的眸色总是温温的望着她,问她

“从哪里看得出来这是副真的。”

“因为漂亮的太真实了。”

男人被她逗笑,说

“这是副假的,林家的字画从不外泄,也不会画这样的画作。”

田婉静看着这幅画有些揪心,她真的很心水这幅画,男人似乎看懂了她眼底的渴望,开口

“你若喜欢就拿走吧,总归是个赝品,也不值当什么。”

田婉静听完眼睛都亮了,想去手提包里翻银钱给男人,男人用温凉的手掌触上她的,阻止

“不用了,这是个弃品,你拿回去玩吧。”

男人说完,又折身返回了那个阴暗的角落里,田婉静想再说什么,却被突然出来的伙计给挡住了,伙计帮她把那副画作风干,打包好让她带走。

无法,田婉静只得先告辞。

那人似乎并不想她多有打扰。

到了家,那副画被她铺平在床上,细细钻研,其实她也看不出什么,她不懂画,她只知道她喜欢这幅画里的每一笔的刻画,她就是喜欢。

她没有拿去给三哥看,自己收起来了,怪异的心理作祟,她就觉得这幅画作,画出了她心里想要的样子,她不想给别人看。

林家,从不允许画这些没有内涵的东西,他们画大义,画高尚情操,画意境等等,却从不画心中所想,他不知道林家的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但他是从没画过心中所想的。

他心中所想的,在林家看来是毫无鉴赏可言的,就算他画了出来也是要被一把火烧了的。

家里的老爷子对文学,对艺术的造诣要求极其苛刻,也不允许他们画这些小情小调,只适合女人观赏的作品出来。

平日里他是不会画这些的,今天不知怎的,就手痒的忍不住画了一幅出来,好在送了个小姑娘。

正愁不知要怎么处理这幅画作,这画,不能让老爷子知晓。

他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林家人,林家的每一个人都对知识求贤若渴,他们对文字有着他从没体会过的狂热执着,他们对自己的画作视如珍宝,他们能写出老爷子认为是林家该有的,应该有的风骨文章。

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理想,没有梦想,更没有过执着,甚至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画画,写文章,他在文学坛上、艺术领域所有的造诣都是家里人希望他去做的,不是自己希望去做的。

不过他也没有特别的抵触,他不在乎做什么,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所以做什么他是不在意的。

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天赋这种东西,还是林家的基因太好,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达到了所有人都仰慕的顶点。

人们痴醉于他的文字,仰慕他的画作,佩服他字体里的风骨,可他不爱不喜不厌。

这间破旧的书屋,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为了讨生活开的,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他经常会跑来这里作画写文章,因为这里安静,极少有人会来这里,哪怕是林家人也不例外,但是他会来,他喜欢来。

他总喜欢做些跟林家人不一样的事情,老爷子经常会骂他们这些孙子辈的不争气,丢了林家的傲骨。

老爷子看得出来他对文学,对艺术是没有热情的,哪怕他如今的造诣是林家除了老爷子最高的一位。

老爷子也是不满意的,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喜欢那些,他的态度让老爷子觉得他侮辱了文学,侮辱了艺术。

可老爷子的脾气也是有些拧巴的,哪怕明知道他不热爱也要他在这个圈子里呆着,不准他出来,也不准他做其他事。

老爷子曾跟他说过

“林家世世代代都是书香世家,没理由会出来个小刺老,你哪怕呆到死,也要给我呆出个林家的风骨出来。”

风骨,那是什么?

老爷子年纪大了,他也不想惹他生气,他让他呆他就呆,总归他对其他事情也是不上心的。

今天他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一直靠在椅子上,眼皮懒散的搭下来观赏他刚做出来的画,他的那副画是个半成品,他没画完,所以他跟那女人说这是个弃品。

他的画缺东西,缺他也找不到的东西。

那女人糯糯的支着身子跳进来的时候是很滑稽的,他一直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很隐蔽。

她看不到他,如果不是他最后出了声音,想必她是出了这间书屋也发现不了他。

他平日作画写字,习惯了在上面留下署名,这幅画也不例外,他知道女人看到了,他也没当回事。

林家的画字不外售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若真在哪里见到售卖了,也必定是赝品无疑的。

可能是好奇,女人的手想触摸他刚做好的画,那画还没干,若真被她碰了一下,这画就不是弃品了,可以直接当做废品拿去烧了,所以他出声制止了。

他走到女人的面前,他看到那女人是极喜爱这幅画的。

果然,这种小情小调的东西只有女人喜欢么。

女人眼底有着对这画的狂热,她问他是不是林才知。

他一时有些迷惑,这女人到底是喜欢这幅画还是喜欢林才知。

嘴比脑快,他问了她,女人想了很久也没答话,他突然没耐心去听了,直接告诉她这是个赝品。

那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和不敢置信,告诉他,她觉得这是副真画,因为她觉得漂亮的太真实。

这种脑回路的女人他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他知道这女人是喜欢这幅画的,不是因为林才知才喜欢,就够了。

画送给了她,总归比最后化作一堆灰烬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