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阴阳街(03)

过了凌晨的时候,盛寒生刚靠着椅背睡下,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

来人穿着长衫,头戴一顶帽子,看打扮像民国时期的人。它脸色苍白得像纸,所以盛寒生轻易地就看到了它脖颈处显眼的红线。

等它走近后,盛寒生看到有红线的地方有明显的断层,应该是被人斩断了。

脖子断掉,又缝了起来,竟然还能正常行走,这绝对不是人类。

盛寒生心里警惕,却在脸上挂了笑,问道,“您好,需要点什么?”

它没有出声,把一直藏兜里的右手拿出来放在柜台上张开,然后又机械地将手收回。它五根手指的指根,以及手腕处也有红线,艰难的拉扯这断掉的皮肉。

一个红色字条落在柜台上,盛寒生将它拿起来展开,又是熟悉的那三个字:玲珑心。

“不好意思,小店没有存货了。”他略带抱歉地说道。

那人又将左手拿出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布袋子。

“咚!”布袋子沉甸甸的,磕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盛寒生打开,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金元宝。

拎一下,太重,拎不动。

拿这么多钱买一颗玲珑心?盛寒生隐约感觉这个玲珑心会引出一场波澜。

他把红布袋往自己那边拉了拉,笑着问,“小店愿意帮您寻找货源,您过几天再来?”

那人依旧低着头,这次却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然后转身走出了门口。

“玲珑心……”盛寒生呢喃着,将红纸绕在指尖。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架子,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看了几遍,最后把目光定下,然后伸手拿起最中央最精致的那个木盒。

里面空荡荡的,他打开上面的锁,在盒子里看到了一点血渍。

莫非这里面盛放过玲珑心?

这轮游戏太奇怪,所提示的僵尸和钥匙跟玲珑心完全没有什么关联。之前游戏的流程在这一轮也有了改变,没有尸体,没有禁忌,没有其他玩家。

盛寒生走出门外,依靠在门旁观察行人。

走在路上的有人类,也有非人类。他们穿着各异,走路姿势也各不相同,好像是来自不同的时空。

“老板!”一个女人从僵尸逃走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她背着一个比她壮硕的男人,那男人嘴里在不停地吐血,两人的衣服被染红。

盛寒生见她直冲自己跑过来,知道她喊的是自己。虽然不认识,但他还是有礼地迎上去,伴着她慌张的表情急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心被偷了!”女人眼里有泪。

心?被偷?

盛寒生一时间没有捋清她话里的线索,谜团更加繁杂了,脑袋里乱成了一锅浆糊。

“快,进店我瞧瞧。”他想从两人身上打听事情,便招呼他们进了铺子。

既然是心被偷,那补上一颗,说不定能够救活。

盛寒生一边问“他丢失的是什么心?”一边在架子上寻找。

女人哭着回答,“是痴心。”

他脸上略带抱歉,转身问道,“不好意思,痴心售空了,可以换一颗别的吗?”

———

换心时,盛寒生心里直打鼓。

他虽然胆子大,又很享受与NPC交手的过程,杀人灭口他说不定可以,但让他救人……

“呼——”他呼出一口气,向木盒伸出手。

手刚碰到软和和的心脏,它就跳动了起来,像活了一样。

看来游戏给他们分配的身份的同时,也给了他们相应的能力。

盛寒生吊着的心放回了肚子,他捧着跳动的心脏放在男人的心口处。

原本空空荡荡的区域被这颗新的心脏填满了,心脏被安放好后,悄悄连接上了男人的血管,汲取着他本就不够了的血液。

男人脸色慢慢恢复,血不再涌出来。

“好了。”盛寒生擦擦手上沾的鲜血,说道,“等他恢复吧。”

女人感激地向他鞠躬,从口袋拿出可怜巴巴地几张票子,有蓝的,有紫的,就是没有迷人的红色。

“不必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就好。”盛寒生将她的手推回去,指指椅子示意她坐下。

“谁偷了他的心脏?”

女人抹抹眼泪回答道:“是逃出来的僵尸。”

“僵尸?”盛寒生想起抢走钥匙的那位“皇亲国戚”,把它的特点都简单说了一遍。

女人回想起来,连忙点头:“对!就是他!”

盛寒生摸不清它抢走钥匙又偷心的举动是为了什么,记好后又问,“你说它是逃出来的,它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女人指指盛寒生后方,是僵尸逃走的那个方向,“阴阳街正西方的那座城。”

“啊,疼!”男人醒了,两首撑着木板坐起来。

女人知道换心的价格不低,也知道自己这几块钱入不了老板的眼,却还是将钞票塞进了盛寒生手里。

毕竟人家帮了忙,不能让人家白帮。

盛寒生没在推辞,扶着男人将他们送走。

门外的阴阳街还是灯火通明,他往街里看了一眼,走出门口看向西方。

那里的城门依旧看不清,仿佛环绕了一层薄雾。他看四下无人,往那边迈出脚。

前方不像阴阳街一样有灯光照路,盛寒生在坑坑洼洼的小道上走得很艰难,点开商城寻找能照路的工具。

[手电筒,5金币]

盛寒生直接买了两把,一手一个。

小道两旁的树长得很不整齐,草丛有高又低,看来没有人打理它们。虽然手电筒的光为他的行路有了助力,但路上的树枝却给了他不小的阻拦。

风吹过去,两旁发出的阴森的声响。有野兽低吼了几声,似乎在劝他回去。

盛寒生并不害怕,照旧往前走着。

“前面有光!”小道前方有人突然喊道。

盛寒生立马将手电筒关闭,跳入草丛往里跑了几步,然后上了树。

对方有两个人,声音发颤,应该胆子不大。

他们身上穿着清朝狱吏的服饰,腰间别着佩刀,手里拿着铁链,似乎是出来捉人的。

“人呢?明明是有光的!”其中一个人说道。

另一个心慌,拽着他往后退,“咱们回去吧,等太阳升起城门就关了,咱们都会死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人看了一下手里一个东西,慌张地喊道,“寅时五刻了!”

“快!快回去!”

盛寒生抬头一看,天色已经没那么暗了。等那两个狱吏走远后,他从树上下来,不小心刮破了手。

———

应柔听完后拧眉沉思了片刻,喝了碗里剩的最后一口粥,然后将它重重地放在桌上。

“你竟然遇到了这么多事!”她说着,眼里竟然有羡慕。

盛寒生扬起手,琢磨着昨天自己为人换心的那一幕。

“今晚我还想出去看看那座城,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换心的能力,如果有人来换,你就试一下。”他说着,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太草率,又补充道,“今晚先让你换一颗看看。”

应柔点点头,把空碗推过去,“那我去市场了。”

阴阳街白天时是阳街,晚上时是阴街。

昨晚应柔看到了不少关着门的店铺,猜想它们应该是白天营业的。

刚走几步,她又退回来,向正在摞着碗筷的盛寒生伸出手。

盛寒生一脸茫然,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掌心。

“给我点金子。”应柔说。

“金子?买个猪心脏要什么金子。你不怕别人怀疑吗?”盛寒生推开她的手,走到柜台弯下腰。

“做什么?”

盛寒生指指柜台下方的小抽屉,压低了声音,神秘地张开嘴,给她对口型道,“这里有钱。”

应柔很配合地做出夸张的表情:“哇塞,钱?”

“嗯。”盛寒生拖长音点点头。

应柔白了他一眼,又伸出手,“那给我啊!”

———

应柔拿着一笔巨款,战战兢兢地走在街上。

她攥了攥口袋,里面是可怜巴巴的50块钱,而且还是五块、一块凑起来的。

“有金子不让花,扣门死了……”她嘟嘟囔囔地走在路上,看着街道两旁的小吃流口水。

有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应柔回过头去,看到一位富态的中年妇女。

“盛夫人出来逛街呀?”她眼睛眯起,看起来和蔼得很。

应柔被她对自己的称呼下了一跳,“您还是别叫我盛夫人了,叫我应小姐吧。”

对方瞪大了眼睛,一脸八卦地问,“怎么了?小两口吵架了?”

应柔连忙点点头,严肃地说,“我要跟他离婚!”

昨天那么多事情,他都不喊自己出来见见世面,还有那一袋子金子,竟然连看都不给自己看!

离婚!必须离婚!

“对了姐,您知道哪家的猪肉好吃吗?我家那个玩意儿今早做的饭忒难吃了!”应柔违心地说完,偷偷砸吧了砸吧嘴,回味着今早的饭菜香。

中年妇女亲切地拉上她的手,领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夸道,“我知道有一家,肉特别香!”

来到所说的“特别香”的那家店,应柔口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熟肉当然香……

应柔不好意思驳了这位姐的面子,一边说着“谢谢姐!”然后让人家称了个飘香的猪心眼。

回了店铺后,她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不好意思地走进去。

“什么这么香?为了犒劳我给我买了好吃的吗?”盛寒生吸吸鼻子,一脸期待。

应柔把东西拿出来,问道,“你要不问问人家要不要熟了的玲珑心?”

盛寒生:“……”

两人沉默了片刻,一个气得脑袋晕,一个低着头检讨,然后切切买回来的“玲珑心”,吃了一顿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