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杯碎裂在?地,殿内却无一人有心思前去收拾。
皇后起身起得太?急,带倒的杯子不光碎了,茶水也溅湿她的裙子。
“你说什么?他腰上真有鹰形刺青?他真是?我的启儿??”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先滑落面庞,激动得连“本宫”这声自称都给?忘记。
十年了。
她盼了十年,盼到心都将成死灰。
时间?过得越久,她便不敢大张旗鼓去寻,怕寻到的是?噩耗。
没有消息,起码也能当作人还活着不是??
她自欺欺人,儿?女却主动去找去寻,他们都以为三皇子带回来的不过是?个替身,谁料,那却是?个再真不过的真货。
──真太?子右后腰上,有一块展翅翱翔的鹰形胎记,这件事?除帝后之外,只有他们身边心腹才知,连程名他们这些?孩子都不晓得此事?。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找到疑似太?子的人,他们轻易便能辨识出真假的原因。
“我要见我的启儿?!我的启儿?在?哪儿?呢?”
皇后步下阶梯,恨不得扶着张公公的肩头摇晃,盼他赶紧吐露阿起下落。
分明母子俩同?在?这宫中?,此刻皇后却头一回嫌弃这深宫太?广太?大。
张公公也同?样红着眼眶,却摇头转达阿起嘱咐自己的话。
“殿下说此刻不宜相认,若要相见,还是?掩人耳目得好。”
皇后满心喜悦如被冬日?里的冰雪冻住,她愣愣问道:“怎么……”
一直默默听到这里的崇安帝抹了把?脸,抹去眼角的泪液,嗓音沙哑:“他有什么打算?”
宫内只有帝后二人,连宫女都被挥退,今日?程名他们刚回宫,问过安后也各自回去歇息。
因此底下唯有张公公与身旁一位小太?监跪地磕头。
听闻帝王这般询问,张公公却支吾着不知如何答复,还将视线扫向身旁那位小太?监,欲言又止。
帝后一早就?觉得张公公带在?身边的小太?监很是?古怪。
他们谈的事?可算隐密,而张公公也不算不分轻重的人,怎会在?这种要紧时候把?人带在?身侧?
况且崇安帝的问话他显然拿不定主意,拿不定主意也就?罢了,为何还用那眼神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太?监?
除非……
崇安帝眼眶一紧,因为太?过心急咳了几声。
“咳、咳……你,抬起头来!”
少年缓缓抬首。
他眉骨高挺,五官深邃,眉眼英气?,看着全然没有太?监身上半点的阴柔气?质。
少年长得极俊,冷峻的面庞无悲无喜,也没有宫中?下人那丝小心谨慎的模样。
而且,还是?个生面孔。
就?近伺候的人,帝后还不至于连面孔也认不得。
皇后俨然也想到了什么,攥紧手中?帕子,直直盯着他,像用目光在?描绘他面上每一寸似的,看得极其仔细。
崇安帝深吸一口气?,饶是?心中?已?有猜测,他仍稳着声音,问他:“来者何人?”
阿起垂着眼,从?头到尾不曾与上首的人对视过,闻声他再低头下拜,低沉的嗓音道出自己来历。
“惠城阿起,见过陛下。”
来自惠城……
张公公颤声对他唤道:“殿下……”
千言万语,这两字已?足够表明阿起身份。
“启儿?……是?我的启儿?吗?”
皇后再也忍不住,上前就?想将人好好看仔细。
可泪水遮挡了她的视线,她却如何也看不真切。
阿起被皇后扶着起了身,望着激动抹泪的妇人,他抿了抿唇,轻声道着:“抱歉”二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后太?想你了!我的启儿?……”
崇安帝红着眼看他们母子团聚,可看着看着,阿起那不自在?的模样很是?违和,令他不禁感到疑惑。
张公公许是?看出这点,忙解释道:“殿下没有幼时在?宫中?的记忆。”
帝后一愣。
这也就?是?说,他并不记得他们。
阿起的道歉便是?为此。
即便他们是?他双亲,但在?阿起眼里,更似初见的陌生人,面对他们炙热浓烈的情感,一个母亲激动地迎回自己失踪多年的孩儿?,直面那份悲痛,他心中?酸涩,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皇后都傻了:“都……忘了吗?”
也是?,还记得的话,怎么不会想方设法回京里来呢。
看着妇人震惊的面容,阿起也只能低低再说了声抱歉。
那是?个思念自己儿?子的母亲,他念了他十年,可这十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父母。
突然出现?的至亲,他们的感情阿起无从?回应,也不知怎么回应,可只有一点,是?他此刻迫切要做的。
崇安帝理清了前因后果。
阿起不知自己是?谁,程另阴错阳差找上了他,透由这些?线索,程名程另没能发现?阿起的身份,反倒是?阿起自己推论?出来,反将他二人蒙在?鼓里。
顺利回宫后,他也没大张旗鼓与他们相认,反而透过这迂回的形式,出现?在?他与皇后面前。
“你想做什么?”
崇安帝直觉认为,阿起一定计划好了什么,而此举尚需他们配合。
阿起的真实身份他们都心知肚明,但他仍是?抱拳恭敬回道:“起想请陛下与娘娘协助,助起逮着那幕后之人。”
十年前安排刺杀的事?件过去太?久,即便有证据兴许已?被湮灭。
所以阿起想用旁的法子,以自身为饵,打蛇打七寸,真正让刘丞相倒台。
“他们妄以市井之民混淆皇室血脉,再由起之口禅位给?三殿下,取得龙椅。”
崇安帝听了阿起此言也不意外,这点他老早就?考虑过,只是?没想到程另寻来的会是?本尊。
他目光闪闪,问他:“你打算让刘丞相和另儿?都以为你是?假货,甚至是?他们同?伙,目的是?为了取得扳倒刘相的证据,趁他们事?成之时反咬,可是?如此?”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心。
阿起回道:“是?。”
他答得太?过坚定,反倒令崇安帝看不明白。
“刘相跟你有什么仇?值得你这样大费周章?”
若要护住位置也就?罢了,可阿起显然比起恢复太?子的身份,更希望能治刘弘瀚的罪。
阿起抬眼与崇安帝对视。
两人那双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的眸子视线交会,阿起踏进这宫中?以来,话音中?第一次带了情绪。
“十年前上元节,血流成河的东宫宫人,还有扶养我长大的李大人之死,他必得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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