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二合一)

他逆光而?来,宋芙视线被泪水阻隔,望出去的景象本就模糊,一时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隐约看?出那身衣裳的样式。

二哥穿不下的衣衫同色系的改制几套,给?阿起等人穿了,恰好像同家铺面的规制服饰。

三件成品都是由她自己验看?,宋芙不会认错。

──阿起来寻她了。

宋芙的泪水自面庞滑落,颊上一片凉意,她却顾不得抬手擦拭。

止不住的眼泪再怎么抹,那也抹不干。

阿起薄唇紧抿,他还是头一回见她哭成这样。

以往宋芙也不是没有红过?眼睛,但眼泪总是含在眼眶里,拚命忍耐不让落下,今天却哭得这样伤心。

拎着她的绣鞋指尖一紧,阿起蹲下,曲起单膝,将?鞋放在她裙前。

他对她说:“别?哭了,鞋丢多少次,我都会给?你?找回来。”

瞧见宋芙被玉瑶带走,他便一路尾随其?后。

这样人多的节日,不带一名护卫就想?将?家中娇养的姑娘带上街,这可?不是为主子真心着想?的侍女能干出的事。

阿起低沉稳重的声音响起,宋芙小鹿般的眼睛一眨,含在眼眶中的泪珠顷刻滑落。

她眼睫湿润,哽咽问:“那人呢?”

鞋丢了能再找回来,人丢了,还找得回来吗?

迎着她期盼的目光,阿起默了默。

宋芙眼中升起的期望逐渐散去,她重新把?头低下,埋在膝上。

这是一场局。

为了引出内鬼,他们所设的局。

阿起守在粮仓当晚遇袭,这事当时只?有玉瑶知道,并接触过?外人。

蜜饯家中还有,却提议要买,玉瑶可?不是忘性大的人哪!

待派人盯着蜜饯摊,收了铺子后,便见伙计到万福斋买点心,还与里头的人相?谈甚欢。

最奇怪的便是,万福斋原本都准备要歇息了,竟会因一个小小的蜜饯铺伙计额外再延长营业,这事实在古怪。

再还有,今日取模子的事。

明明派人拿便好,玉瑶偏直接邀了她一道。

甚至踩掉自己鞋的,就两人所处的位置来看?,也可?能是她……或者说,只?能是她。

宋芙努力克制自己情绪,不想?哭得太过?,等会儿还要回摊上,她可?不能哭丧着脸。

可?越忍眼泪偏偏停不下,宋芙只?能低声啜泣,身子一抽一抽地,泪都湿了自己衣裙。

宋芙以为阿起不打?算开口,他这个人极其?寡言,不缠着追问的话怕是能一直保持沉默。

可?宋芙此刻却没有逗他的心思。

谁料,阿起仍是开了口。

他淡淡说道:“想?留在你?身边的人自然会留下,心不在的,你?再如何挽留,也没用。”

宋芙愣住。

不光是为阿起的答话,更是为了话中内容。

她伸手抹去眼泪,似还不死心地仰头问他:“可?、可?是……我跟玉瑶相?处了六年多,我以为我们情同姐妹……”

可?原来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她们会俯在案上,执笔在纸上绘制下次要做的糕点模样、下回要打?的金银样式,你?添一笔,我补一划。

每每玉露进门见她俩挨在一块儿,便会皱起眉头,斥责玉瑶没规矩。

玉瑶也从不在意,反倒笑笑拉玉露过?来参与,帮忙出出主意。

只?不过?玉露矜持,坚持主仆有别?,仍只?站着,不肯同宋芙坐。

玉瑶没办法,只?得同她并列站好,委委屈屈对宋芙投以无奈的眼神,总惹得宋芙发笑。

想?起过?去,宋芙越发惆怅。

她做错什么了吗?

还是说从前那些?都是为了欺骗她所做的戏?

被信任的贴身侍女背叛,宋芙哭过?后只?觉心寒。

她把?她当姐妹,可?原来……玉瑶并不想?留在自己身边吗?

阿起瞥她一眼,再将?目光转开,落在她看?的斑驳墙面上。

说是“看?”许是过?了,宋芙的眼神明显没有聚焦,而?是纯对着那方向?陷入回忆。

阿起猜她又在纠结,知她心中难受,用那清冷的语调,尽量平静温和地道:“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认识的那人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这世上最能影响人的,不外乎钱、权或是情。”

宋府不缺银子,权势的可?能性也小,情之一字,还得看?是哪种。

听?着阿起分析,宋芙摇摇头,发上铃铛微微作响。

“我不知道是哪种。”

既然玉瑶自己都做出选择,那也就代表,自己是被舍弃的那个。

宋芙用力闭眼。

真正意识到这点,宋芙心中一痛,好不容易止住的泪,险些?又夺眶而?出。

她抿唇,仰头向?上,望着缀有几朵白?云的蓝天。

宋芙努力眨眼,将?涌出的泪意眨回去。

阿起对她说:“起来吧,该回去了,还有很多人在等你?。”

说完自己率先起身,挡住了胡同口,背对宋芙。

这甬道狭窄,只?足够一个成年人走过?,阿起身形清瘦,但他长得高,站在那儿倒也遮挡了七七八八。

宋芙起先还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待自己站起来迈出一步。

左脚踩在冰凉的青石地砖上,隔着袜子传来凉意和硬实的触感,宋芙呆住,猛然想?起,自己尚未穿鞋。

她慌忙拍掉袜上尘土,扶墙穿好鞋,过?程中阿起从未转头看?过?她一眼,连侧眸也未曾。

耳边只?有宋芙发出的悉悉窣窣声。

光听?不用亲眼看?着,都能想?象得到此刻宋芙有多手忙脚乱。

忽地,声音止住。

细碎的脚步声小步迈着,往他而?来。

宋芙低首,快步走到他身后,有些?难为情地道:“好了。”

适才太伤心,压根没有旁的功夫注意别?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宋芙只?觉面上臊得慌,怎么就忘了先把?鞋穿上呢?

心中那股难受因不自在去了些?许,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

百感交集的宋芙没好意思看?阿起的脸,加上刚哭过?,眼睛被风吹着,又干又疼,干脆直接垂下头。

胡同外人来人往,脚步声和说话声此起彼落。

阿起:“走了,好好跟上。”

宋芙点头。

奈何她起步太晚,面前已走过?两个人,几乎瞬间就看?不见阿起身影。

宋芙愣在原地。

跟、跟上去吗?

犹疑片刻,再踟蹰下去就真得走散了。

她握了握拳,准备冲进人群中时,眼角余光瞥见阿起灵巧穿越人潮,又钻回来。

“愣着做什么?”语气相?当无奈。

他几乎是立刻就发现宋芙没跟上来。

宋芙:“人太多了,我刚想?跟过?去就……”

阿起扭头看?着身后万头攒动?,想?了想?,伸出自己右手。

宋芙歪头,有些?不解。

阿起抿唇,慢慢说道:“事态紧迫,委屈宋姑娘暂且牵着。”

说归说,阿起却别?过?头,并未看?向?宋芙,只?将?手往后伸,打?算让宋芙牵自己衣袖。

宋芙垂眼看?他。

阿起的手很大,手指骨节分明,并未将?指甲留长,指缝也洗得干净。

宋芙伸手过?去,两人的手一对比,差异更加明显。

阿起的手肤色比自己深,手背手筋微起,极富力量感,手形也好看?,跟哥哥们的手也不太一样。

宋裕进跑商,晒得是比宋裕鄞那文弱书生黑。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二哥便罢,大哥那也是举杯提笔没怎么做过?粗活的手,以男人来说,都偏秀气。

以前她跟哥哥上街,碰到人多的时候也会牵手,宋芙想?了想?,手指缠了过?去。

刚触上阿起的指腹,阿起倏地回头。

宋芙怔愣。

“不、不是要牵着吗?”

虽然之前被爹爹训斥过?男女授受不亲,但这紧要关头,也总比被熙来攘往的人潮冲散要来得好不是?

阿起手指微微曲起,向?来淡漠的面上似闪过?什么复杂的情绪,宋芙看?不明白?。

不等她细想?,阿起已恢复平常神色,微叹口气,缓缓说道:“是我没说清楚,拉着衣袖便好。”

“哦……”

宋芙顺从捏起他的袖子。

捏是捏了,只?不过?阿起这身是方便活动?的短打?,自然,袖口也是收起的窄袖。

宋芙这样轻轻攥着,抓的虽是衣料,其?实彼此肌肤也难免蹭到。

一下又一下,随行走晃动?的手,柔嫩的掌总不经意擦过?他手背,搔痒似的,痒得很。

“……”

阿起眼神晦暗。

宋芙愣愣看?着阿起背影,他们这样一前一后行走,总让宋芙想?到他们初次见面时。

那时的自己直接握住阿起腕子,扯着他跑。

事后她才知道阿起打?架那样厉害,就阿起那身手,不用逃跑也能轻松应付那三个地痞流氓才是,反倒自己才是那个变数。

那阿起当时为何轻易就跟自己逃了呢?

宋芙想?不明白?。

走到街上,拥挤的人总算散了些?,行走不再感到窒碍。

阿起领着她,去杏花胡同取打?好的模子,海棠胡同不过?是为了引出玉瑶刻意安排的地点,实际委托打?造模具的店铺根本不在那儿。

一路上他们谁都没说话。

宋芙不禁在想?,她受了阿起许多帮助,可?自己对他的事好像可?以说是一知半解。

明明一起经历过?那样多的事,可?对方待她的态度却始终如一,宋芙有时候忍不住在猜,会不会只?有自己把?对方当朋友而?已?

──就跟玉瑶一样,她以为彼此感情甚笃,到头来……

宋芙抿唇,扯了扯阿起袖子。

阿起回头。

她问:“我可?以唤你?阿起吗?”

不是起公子,而?是直呼其?名。

从称呼上开始拉近关系,总可?以吧?

“……”

阿起没有回话,宋芙以为他不答应,退而?求其?次,又提了另个称呼。

“不然……我喊你?起哥哥?”

二选一机会总大些?吧?

阿起僵住,面色一言难尽。

宋芙怯怯看?他,捏着他衣袖的手指收紧,阿起都能感到手腕上倏地收紧的紧绷感。

突然提出这要求是挺奇怪的,宋芙只?好缓缓说道:“我就是想?,我们应当也能算是朋友?这样的话,再喊公子便显生疏……不可?以吗?”

宋芙方才眼泪掉得凶,这会儿眼角都还是红的,微皱起眉抬眼看?他时,瞧起来越发可?怜兮兮。

阿起转过?头,宋芙也不气馁,直勾勾盯着他。

她在心中默数:一、二、三……

数到五之前,等来了阿起回答。

“朋友不敢当,我俩年岁相?仿,直呼名字便可?。”

宋芙说话的语调总算欢快了些?:“所以你?答应了?我可?以叫你?阿起?”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芙发现,阿起在同她说话时除了喜欢避开视线外,还要稍等一等。

等到每次怀疑阿起不会理她的时候,才会等来他的回应。

这次也是如此。

阿起眼角余光见宋芙提起精神,顿了顿,方低低应了声:“嗯。”

算是应允。

宋芙露出笑容,清了清嗓子,脆声唤道:“阿起。”

阿起扭头,看?着宋芙。

宋芙微红的眼弯起:“我就喊喊看?。”

阿起:“……”

行吧。

他们回到摊上,一盘剔透的水晶糕已然蒸好。

透明的冻状物包裹住碎金桂,就像往里嵌了金箔,既赏心悦目,又增添贵气。

“我们回来了!”宋芙见麦子和易宇两人忙进忙出,特别?愧疚:“对不住,我在外头耽误太久了。”

“没事没事,小意思!”

麦子搬出蒸好的一盘糕,欢快应道,在这儿干活比割粟米轻松,他自是乐得很。

回完话转身,便见宋芙拉着阿起衣袖,而?且面上明显哭过?。

见状,他愣了下,脑子里瞬间脑补几场大戏。

麦子太过?惊愕,端糕的手没拿稳,一整盘险些?废了。

“好险、好险……”

好好将?盘子置于案上,麦子这才偷偷瞥着他们。

他听?见宋芙喊他起子哥:“阿起,这个麻烦你?,老样子拌匀就行!”

眼睛瞪大,又听?她再唤“阿起”,麦子惊得腿都迈不动?了,确定自己眼睛没瞎,耳也没聋。

可?就是这样确定,他才纳闷不已。

怎么离开了一会儿的工夫,他起子哥就从起公子成了阿起,跟宋姑娘两人还看?着亲近不少?

宋芙已经将?洗好的模具上一层薄油去切出花形,麦子趁阿起与自己两人同在后头帮忙,忙凑到他身边,低声探问详细。

“起子哥,你?跟宋姑娘……那是怎么回事?”

阿起专注手上的工作,将?宋芙交代的食材依序倒入锅中。

“什么事也没有。”

麦子表情古怪,心说这哪是啥事没有的状态?

欲要细问,宋芙已捧着小碟子过?来。

“切下来的边角料,你?们要不要尝尝?可?以浇上崖蜜或桂花酱,味儿更甜。”

宋芙将?放凉的水晶糕压出模具的形状。

她特意定制的五瓣花形,切出来的水晶糕盛在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瓷碟上,阳光照下,被包覆着的桂花酱被剔透的冻糕包覆在内里,宛若金子般金光闪闪。

蒸糕的盘是四方形,五瓣的花怎么压仍会多出形似银杏的边角,宋芙将?一碟浇上蜜,另碟浇了桂花酱,插上竹签让他们取用,自己也拿浇上桂花酱的水晶糕试吃味道。

滑嫩的口感有若含冰,却又没有冰块的坚硬与寒凉,软嫩顺口。

浓郁的桂花香气袭来,甜而?不腻,宋芙又叉了一个吃起,边吃边看?大家反应。

易宇小口小口吃得开心,嘴边沾上蜜仍毫不自知。

对易宇来说一块太大,对宋芙而?言一块刚好,但在麦子眼里,那可?就是只?够塞牙缝的大小了。

宋芙看?过?去时,麦子恰好把?半碟水晶糕扫入嘴中,见宋芙看?来,他鼓起嘴着急咀嚼咽下,为自己辩解:“这太好吃了,一小块不够啊!”

麦子这般捧场,宋芙弯起眼笑笑:“还会有很多的,绝对够吃。”

这才一盘的量而?已呢,第二盘尚在等待放凉,更别?提还有尚在熬制的。

宋芙再看?阿起。

阿起搅拌锅子的手未停下,单手便能轻易将?混在一块儿的料搅匀。

他另只?手尚捏着竹签,上头空空荡荡,俨然已尝过?水晶糕。

宋芙走过?去问他:“你?喜欢哪种的?蜜的还是桂花酱?”

阿起想?也没想?:“蜜的。”

宋芙笑得得意,阿起瞥她一眼,似不明白?她这样笑是何意。

她替他解答:“跟我猜的一样!阿起喜欢更甜些?的!”

桂花酱甜中带咸,而?崖蜜却是纯粹的清甜。

阿起的眼定在宋芙面上,良久才别?开。

他说:“不必逼自己笑。”

宋芙撑起的笑容僵住。

“……这么明显吗?”

她伸手揉揉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水晶糕上浇的不管是桂花酱还是蜂蜜,哪怕晶莹的甜浆几乎淹没整块糕,宋芙吃在嘴里是甜,可?咽下,却只?剩苦。

想?到是因何临时要改做水晶糕的,宋芙心中百般复杂。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足够好,却没料到还是让阿起一眼看?出破绽。

“可?怎么能不笑呢?待会儿还得招呼客人呢。”

这糕饼节每年会选出一样物事,当天才能揭晓,发给?入场的民众。

自摊首吃到末尾,自己心中最喜哪摊的糕饼,再将?那物赠与该摊,未时末结算,得最多的摊便能摘下这惠城糕饼今年之最。

作为招呼人的,板着一张脸岂不是件得罪人的事儿?

阿起早已想?好法子:“让麦子去。”

自后厨被拔擢成门面,麦子心中懵逼。

“不是……让我来真的可?以吗?还是宋姑娘来比较有亲和力吧?”

阿起:“易宇也去。”

小易宇除了洗洗锅具、给?盘子、模子上上油之外也没有其?他事儿做,正蹲在一旁拿竹签在地上画画。

听?见阿起叫他的名儿,他仰起小脸,歪了歪头,面上写满疑惑。

宋芙一看?,他画的还是自己做的那只?布老虎,当即面色一凛,赞同阿起的提议。

“没错,小宇帮帮姐姐吧。”

宋芙扶他起身,让易宇歇了作画的心思,与麦子分站两侧。

她教他:“待会儿人过?来,就将?水晶桂花糕分送给?他们,一人一个,知道吗?”

易宇郑重点头:“知道了!”

这时,“锵”的一声,锣声起。

“本届惠城糕饼节,现在正式开始──”

原先净空的街道开始传来喧闹声,人们排起长长的队伍,依序尝各摊推出的糕点。

宋芙他们被分到的摊子靠中央,还有足够的余裕可?以多做几份,麦子头一回近距离看?这场面,不禁咋舌。

“原来糕饼节这样盛大的?连官府也这般重视?”

听?见他的话,宋芙扭头看?去。

只?见街道两旁没几步便设置官兵站岗,群众经过?他们时都有几分怵,忍不住交头接耳,面色惊疑。

宋芙也同他们一样纳闷。

她摇摇头:“前两年没有官兵的,是今年才有。”

毕竟是这等规模的节日,能得官府认真维护秩序,宋芙也觉不是什么坏事。

很快,人潮到他们摊上,麦子没有余力再去打?量周遭。

他扬起笑脸,热情招呼:“这位大哥,来尝尝我们的水晶糕,凉爽滑顺不噎嗓,润润喉接着再尝下半场!”

拍着自己心口的青年闻言蓦地笑了,前面尝了那样多摊,多是甜腻的酥饼花糕,嗓子可?不正噎得慌吗?

正疑惑为何这家为何偏说自家的不噎,一见摊上晶莹如半透水晶的花糕,光用看?的嗓子都觉爽利起来。

“给?我来一个!”

“好嘞。”

婴儿粉拳大小的水晶糕,一口一个,咀嚼时弹牙,咬成碎块的冻状糕在嘴里跃动?,还有桂花的浓香,更重要的是,咽下滑腻,咽喉都觉畅快不少。

男子眼睛一亮:“这个好啊!”

就是可?惜只?能尝一个。

他颇为惋惜地将?袖里的绢花掏出,麦子眼尖,认出这是今年计数的物事,捧着却有些?不知所措。

“大哥,您这才尝了一半的摊子呢!”

还有后半未尝,怎就直接选定了?

那人哈哈大笑:“爷舒坦了,乐意!”

倒是个爽快人。

宋芙他们摊成了第一个取得绢花的摊子,此举更引得众人注意。

要知道,虽说可?以从第一摊吃到尾摊,但来客也不是每摊都愿意停下尝尝,总得留肚子给?心仪的那几摊。

众人一看?该家摊子的旗,想?瞧瞧是哪家铺子,一看?,还是眼熟的。

“哟,宋家的千糕坊开门红啊!”

“千糕坊我知道,我家孙女忒喜欢,铺子里卖的糕饼模样好看?有趣又好吃,走走走,过?去看?看?!”

宋芙原还有些?担心,然麦子能说会道,如鱼得水,靠一张嘴便能说得来客大悦,宋芙佩服不已。

这个她可?办不到啊!

麦子是没问题了,但,怕生的易宇呢?

宋芙切糕时看?了眼,易宇显然就没有麦子那般生龙活虎,他两手并拢在一起捧着糕,说话声也不大,只?会小小声地说:“……吃。”

便用尽全?力。

周遭都是人声他那细若蚊蚋的小奶音一出口便被淹没,扁着嘴慌乱无措又难过?。

偏他这小可?怜的模样却很受女子们欢迎,下到小姑娘,上到老妇,总喜欢逗逗他,照样能把?客人哄得欢心。

宋芙着实意外。

她眼波一转,瞧身旁专注的阿起。

他眼眸半敛,表情淡漠,彷若对周遭事物毫不关心。

宋芙问他:“阿起,你?是知道他们俩合适,才让他们替的我吗?”

阿起为人就跟他表现出来的情绪一样,不怎么外露,话也少。

可?只?要他一开口,或做了什么决定,宋芙就没见有出过?纰漏的时候。

她静静看?他,已经习惯问完问题要耐心等待才会等来下言。

等候时她会注视阿起,他不喜同自己对上眼,那她就只?看?他的脸。

少年墨发高束,面庞和身形因为纤瘦,线条明显而?无一丝赘肉。

五官轮廓鲜明深邃,宋芙心想?,其?实不对上眼对自己来说也算是好事,每回被阿起的眼一盯,宋芙连话都说不利索,只?能傻傻愣在原地。

阿起尚未回话,这时,隔壁摊传来一声娇俏的质疑,打?断了宋芙的注意力。

“这荷花酥怎么是你?们万福斋所做?不是千糕坊的点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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