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大病

“没。”傅钰承音色平稳,似是没有她那么害羞,一板一眼认真涂抹。

可她难耐啊,后背涌起的麻痒无法忽视,浑身的不自在像是一把火烧在心坎,再加上天气?炎热,没多久额上就有汗珠滚落。

没想到?傅钰承这?厮竟拿了一张秀帕给?她额头擦拭。

“好了,好了,不擦了。”许乔一把裹上宫装,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那个…我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傅钰承淡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别把药蹭到?了。”

许乔点头,松了松衣襟,领口滑落一小片,白瑕的锁骨浮出?,她没注意,轻声呢喃。

“知道,不会的,你赶紧去休息吧。”主要是你在这?她不自在。

别扭的情绪涌上心头,许乔开始矫情,用脚尖踢了踢他,示意他离开。

其实在现?代被人看看后背也不是什么大?事,泳装什么的也不止穿过一两次,四周男人的视线更是强烈。

可被这?半大?少年瞧见,她竟是如被侵犯的娇气?包似地,抿唇不再言语。

傅钰承第一次见到?这?样娇俏如少女的许乔,虽然她面容姣好,螓首蛾眉,但这?样小女儿家的姿态却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现?。

她一直是以长辈态度与自己相处,每回就算是露几个笑容也是温和宠溺,看小孩子似的……

他其实有些?烦躁这?样看待自己的许乔。

自己难道还小吗,为何?她总把自己当做孩童。

想不通,他继续在小床上静坐,两人之?间无话,半刻才起身离去,临走前嘱咐她最近莫要沾水,许乔反过来叮嘱他注意身体别着凉。

终是姐弟之?间的相处模式……

睡了一晚的许乔第二天起床有些?犯困,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提不起力,眼睛看东西也没什么精神,只想坐着或是躺着。

倒是身后的火辣疼痛没那么明显,沉重的身子完全?将?外伤盖过。

好在她虽然是以宫女身份住在这?里,可下人该做的活她都不用做,一切事情都随兴趣来,这?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

午饭时?间到?了,柳蔷在门口轻叩,“尚仪,起来用膳了。”

许乔还迷糊着,嘤咛一声启眼。

天花板在晃动,脑子涨涨的,好困啊。

“嘶——”怎么还有点冷。

她抬眼望向闭了一半的窗户,外面艳阳高照,蝉鸣声不绝,似乎还有一股股热气?从地里冒出?,一片氤氲。

许乔揉揉眉心,撑着双臂起了床,柳蔷又在外面呼唤。

“尚仪。”

“来了。”许乔无力轻答。

可能是睡太久了吧,她这?样想着,慢慢踱着小步子去了前厅。

餐桌上的食物都是自己爱吃的,还有几盘精致可口的点心摆在一旁的小木桌上,许乔竟无一丝胃口。

等她软绵绵地瘫在紫檀椅上,殿外传来匆促的脚步声,人数听着还不少。

睁开半眯的眼睛望去,一个藏蓝袍子的老太监领了一众人马过来,最前面走着的是身姿挺拔瘦削的少年郎。

这?是……

“许尚仪!”领头的老太监吊着奸细的嗓音,刚迈入门槛边就听他唤,“还不过来接旨。”

接…接旨?!

什么鬼。

她懵了,拖起难受的身子扶了把木椅把手才站了起来,随后又恍惚想起什么,慢吞吞地弯腰行礼。

“奴婢接旨。”

那太监已经走到?她身旁站立,傅钰承接了柳蔷递过去的茶盏小抿一口,随后坐在正前方?位置。

“咋家开玩笑呢!”老太监轻笑出?声,瞄了眼喝茶的大?皇子,挥手示意后面跟着的几个小厮们上前,个个手里抬着不小的箱子。

“许尚仪,这?是咱们皇上赐给?你的。此次你及时?救了大?皇子有功,圣上特意感谢你呢,还不快谢过。”

奖励?有奖励?

好久没人赏她东西了!

不过,自己拿这?些?玩意儿好像也没什么大?用处,但她还是恭敬地对着老太监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谢过圣上,谢公公。”

老太监送完东西,客气?一声,又对着傅钰承行礼便转身要走,被许乔眼疾手快拦住。

她两手交握着从空间里掏出?几锭金子,满是殷勤的笑容,“公公,大?热天的,辛苦您跑这?一趟了。”

借着宽大?的袖口,金色物什落入太监掌心,反应过来后他满意地对着这?上道的宫女笑笑。

“无碍无碍,这?是咋家应该做的。”他又挥手对着后面垂头静默的小太监吆喝,“走吧。”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朝着宫门口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视野尽头。

许乔目送了他们离去,继续拖着疲惫的身子瘫软在木椅,地上放着的几箱宝贝也没心情去看,木然地拿了筷子夹菜。

傅钰承坐在她身旁,她的一举一动皆在自己视线范围。

见她好似没什么精神,一副萎靡的样子,担忧道:“阿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落水后的傅钰承虽然晕厥了,可睡了一觉起来便什么事也没了,现?在精神得很,若是叫他去校场打几套拳法也是没问题的。

可他昨日走后,心里藏了些?情绪便没去看她,难不成?是染了寒气??

许乔忙摆手,咽下嚼了一半的青菜,吐字不清,“没事,我可能睡糊涂了。”

他点头,见她只吃了面前的几样蔬菜,便拢了袖子为她夹了几筷子香酥排骨到?碗里。

不过,她没吃。

实在是看着油腻的肉就泛呕。

“今日的药可有擦?”傅钰承又给?她夹了一片青菜。

许乔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无,简单刨了几口碗里的米饭,闭了闭眼,轻声呢喃,“钰承,我有点困,先去睡个觉,你慢慢吃。”

真的撑不住了,眼皮在打架……

“可你还没用完……”

话音未落,许乔就在傅钰承微惊的目光里匆匆回了小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中?央,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大?厅中?央的傅钰承此时?也没多少心情继续吃下去,叫人收拾了碗筷便回了房间看书,只是始终看不下去。

在去上书房上课前他特意跑了隔壁一趟,看看许乔身体是不是有恙。

屋内极其安静,窗外有丝丝缕缕微风拂进来,却仍是闷热不已。

傅钰承抬眼看去,许乔就躺在床中?央,身上紧紧盖了一张薄被,额上有汗珠涌出?,他蹙眉上前掀开被子。

没过几秒,身下的人儿不安分,嘟囔几句听不懂的呓语,洁白如玉的细臂伸出?来拽住身上绸缎,又一次裹紧自己。

这?样热的天,若是中?了暑气?可就难受了。

他弯腰坐到?床沿,掀开一角,睡梦中?的许乔还不安分,固执地要拥紧薄被不肯放开,竟是同他轻轻拉拽起来。

傅钰承没了辙,怕吵醒她,更怕热了她,再三犹豫间,床上人儿的一只腿竟是翻了个身,小腿抬到?傅钰承腿上,舒服地低声喟叹。

这?动作惊得他不敢动,腿上滚烫的温度似是一道魔力将?他定?在原地。

杵在床沿细细盯了她半晌,少年喉结滚动,失了魂似的俯身到?她鬓边。

馨香甜气?扑面而来,还有她炽热的呼吸打在脸侧。

最主要的是,腿部源源不断涌上来的热流让他心乱。

那檀口静静展现?与他眼眸前,心上陡然升起的悸动无处遁形。

鬼迷心窍间,束着发丝的头颅缓缓低下,像是带了勾魂的效果,他竟是掩面在她脖颈间轻柔地蹭了蹭。

蓦地响起自己八岁那年的冬日,他也是这?样依偎在许乔怀里,脑袋蹭在她脖颈间安眠。

那般美好的景象自己从不曾忘记。

没等他怀念完,身下的许乔难受地拧眉,玉臂轻推他,一道闷哼声似是浇在心火处,熄灭了他所有想法。

少年倏地立起身子正坐危襟,心脏跳动愈发剧烈,不敢看她现?在有没有睁眼发现?自己的窘态,忙弹腿离了房间。

院外炎热的天气?依旧,浇灌在头顶的阳光让他清醒片刻,随后大?步朝着殿外走去…不敢回头。

——

许乔醒来便感受到?手上的温度,迷糊地睁开一条缝年迈的老御医在为自己把脉。

她现?在脑袋快要炸开了,像是有无数只狂蜂在她头颅里乱窜,晕沉沉的感觉令人想吐。

她这?是怎么了?

真的生病了吗?

还没等她细想,强烈的睡意再次袭来,嘟囔几句,有张温暖的大?手触上鬓边,迷迷糊糊中?挨着蹭了蹭,又没了意识。

这?一场病折磨了她足有一周之?久,其实只是个普通的发寒着凉而已,但她服用了太医开的药之?后一直不见好转。

每次糊涂着醒来总能看见一道身影在床边发呆,双手被人扣住,源源不断的热流涌来,好像没那么冷了。

但是身体上的疲倦始终将?自己困住,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生病的第六天晚上,许乔被空空如也的肚子唤醒,翩翩少年正坐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点烛看书,昏暗的光线让他眯了迷眼。

“钰承……”嗓音沙哑,全?然没了以前的气?势,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弱小无力的奶猫儿。

本就看不进书的傅钰承忙起身大?步焦急地走了过来,蹲下握住她的手,颤着音问:“怎么了,有没有好一点?”

这?是她许多天来第一次开口讲话,干燥的嘴唇在他每天精心的养护下仍是没有润色。

他蹙眉,关切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好多了…”许乔精神倒是比前几天好了些?,只是躺得久了没什么力气?,浑身软绵绵的,想要起身,“你帮帮我。”

傅钰承闻言,俯身把手架在她手臂下,空出?一只手在她肩膀,另一只放到?她咯吱窝下抬着。

许乔很轻,很瘦,骨架也小,尤其是生了这?场病,似是又少了几斤,少年没使什么力就将?她坐立起来。

“今天不用去上课吗?”好像每次醒过来都能看见他。

许乔半睁眼看他,下巴竟是长出?些?小胡渣,眼白有点红血丝,与他平日里温润的少年气?质很不一样。

她轻笑,右脸那只小酒窝又显露,脸色仍是白得吓人,半开玩笑道:“我们钰承终于长大?了,胡子都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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