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Chapter 49

“我的孩子。”顾青蓉重复着喃喃自?语,将江随风紧紧抱进了怀里,片刻后又抬手捧住他的脸,想仔仔细细地看看他。

江随风喉口哽咽,配合地抬起脸来。

他从来都没敢想过,上一世顾青蓉在失去他之后是怎么过下?去的。

她是那么爱孩子的一个人。

即便?是现?在这样的时刻,他也能看出?来,她都有好好地收拾过自?己?,以求不要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显得太过狼狈。

可她还是很狼狈,一张那么美?的脸被痛苦扭曲得变了形,看着自?己?的眼神也贪婪的要命……

不那么体面,却让江随风心痛如?绞。

这是江随风第二次经历这样的场景。

相对于第一次,他以为这一次自?己?应该可以很好地把握住情绪并能对顾青蓉的情绪起到引导作?用。

可当?顾青蓉脸上滚烫的泪水砸到他额头上时,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顾青蓉低垂着眉眼看他,用拇指滑过他的眼下?,湿凉的触感在脸颊上蔓延开来,江随风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流了泪。

他翻身跪在床边,把脸埋进顾青蓉胸口,终于哑着声音叫出?了一声:“妈。”

*

公事告一段落,韦承柏站起身来:“我去看看随风。”

“人都睡着了,你去干什么?”秦默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按他的肩膀:“放心,都交代好了,家里有人照顾他。”

秦默阳说的也有道理,江随风醉了酒,他摸黑过去也的确不像那么回事儿。

“来来来,”秦默阳说:“陪我打会儿游戏放松放松,一天?到晚的累死了。”

韦承柏没心情打游戏,秦默阳对江随风的态度梗在他心上,让他心神不宁。

和自?己?的好兄弟喜欢上同一个人这种事,在今天?之前他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怎么了?”秦默阳见他没反应,起身取了饮料递过来一罐:“累了?”

“默阳,”韦承柏终于正色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江随风?”

“是很喜欢啊。”秦默阳愣了一下?,随即乐开了,他靠进沙发里半笑?不笑?:“这么明显吗?”

韦承柏没有笑?,他神色不虞地说::“如?果你的眼睛不是长在了人家身上的话?,可能就不会这么明显吧。”

“哈哈哈……,”秦默阳放声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很喜欢他,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韦承柏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松了松,神色也缓和了些:“那是哪种喜欢?”

秦默阳顿了顿,垂眸看着脚下?的地板:“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行吧,”韦承柏说:“才几天?不见,你就有这么多秘密了?宴会的事情也是,究竟有什么好蛮的?难不成你找了什么人要公开关系?”

“我要是真找了肯定第一个告诉你,”秦默阳故意打趣他说:“免得你跟我看上同一个人。”

“切。”韦承柏看他两眼,终于也忍不住笑?了。

楼下?。

顾青蓉的情绪终于平稳了些,但仍然将江随风抓得死死的,生怕一不留神他就会消失一样。

“跟妈讲讲,你之前都是怎么过的,你哥什么也不说。”顾青蓉的手指拂过江随风的发尾,又忍不住去碰他的脸:“怎么这么瘦?”

江随风顺势把脸埋进他母亲掌心里蹭了蹭,说:“都过去了,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您面前?”

他之前的事情只跟秦默阳讲了个大概,但他知道秦默阳肯定沿着自?己?过去的生活轨迹调查过。

像他不想秦默阳那么伤心一样,秦默阳肯定也只跟顾青蓉讲了很少一部分。

“可妈妈还是想听你进。”顾青蓉说:“你的过去妈妈一点都没有参与过。”

她拉起江随风的手,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看手背的话?既白又润,十分漂亮,但翻开手心,里面却是一层一层的茧。

顾青蓉心疼地用指腹一一抚过,眸光落在腕根处,看到了几点零星的棕色。

她愣了一下?,这是陈年旧疤的颜色。

雷姨有一次往烤箱放烤盘,手腕中部不小心磕在了烤箱边缘,烫出?了一道细细的伤痕。

那道伤痕后来结了疤,再后来就变成了一道长长的棕色痕迹。

为这事儿,顾青蓉特意为她补贴了一份营养费,足足够她平时两个月的薪资。

顾青蓉抬手将江随风的衣袖撸起来,那截细白的手臂上,布满了这样的痕迹。

她的脸色蓦地变了,慌慌地低下?头去想要看得更仔细些,可江随风却迅速把衣袖放了下?去。

“这到底是……”顾青蓉的声音变得有点尖厉,忙又要去抓江随风的手。

“妈,”江随风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把顾青蓉抱进怀里:“都不疼了,我现?在好好的。”

顾青蓉伏在他的肩头,伴着细细得颤抖,眼泪打湿了他肩头的衣物。

“您先不要激动,”江随风轻轻地抚她的后背:“我以后慢慢都告诉您。”

就算不告诉,顾青蓉自?己?也能去查,这些事情倒不如?由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让她当?着自?己?的面该哭的哭出?来,该骂的骂出?来,倒比自?己?一遍遍自?我折磨得好。

他哄了好一会儿,顾青蓉才再次平静下?来。

“我让人把三楼那间卧室打扫出?来了,”她

说:“等?过了这个周末,你就搬回家里来。”

“还有,”她忙又说:“你哥去帮你看了辆车,这两天?就能提出?来了,要是你不会开,再帮你找个司机,来回方便?点。”

“……”

江随风安静地听她说完,才说:“等?拍完这部戏吧,那边住的离片场更近一些,路上不耽搁时间。”

顾青蓉很坚决地反对,过了片刻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因为阿寻?”

的确有一部分是因为秦默寻。

他回来就意味着和秦默寻之间的战争正式拉开帷幕。

而拉开之后呢?受伤害的就只有顾青蓉。

她和江莹不同,对感情看得很重。

即便?行事一向?果断,可秦默寻毕竟是她一手一脚万分宝爱地养了十八年的小孩。

十八年,就算养条狗也会有很深厚的感情了,且秦默寻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孩儿,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就算她因为恨江莹而对他寒了心,也不可能一下?就舍得把他丢了,不要了。

他理解顾青蓉。

他自?己?经过两辈子的洗礼,才能对江莹彻底死心,可顾青蓉不一样。

她的伤痛更深刻也更复杂,同时来自?于自?己?和秦默寻双方面,承受的也要更多。

除此之外?,她还很恨她自?己?,恨自?己?不能狠心扔掉秦默寻,更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江随风看着顾青蓉那么小心翼翼又很是惶惑的样子,心里很难受。

为了自?己?的母亲,他愿意给秦默寻一点时间。

也就是他拍戏的这一段时间。

他不怕秦默寻,上一世忍无可忍的时候两人也打过不少架,秦默寻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但那时候秦默寻掌握着秦氏,就算多难多隐忍他都得留在家里,一是陪伴他母亲,二是不能给秦默寻以可趁之机。

可现?在却不一样,不知道什么原因,秦默寻到现?在还没有摸到秦家产业的一星半点。

只这一点,开局他就占了赢面。

而且,只要他的身份公开,就算同样没有进入企业,也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压制住秦默寻。

何况他哥现?在也好好的,他就算不回来住也完全不会影响大局。

这部戏还要拍几个月,几个月足够秦默寻想清楚很多事情和接受很多事情了。

他希望这一次秦默寻能比以前明白一点,如?果不然的话?,他上辈子没对他留过情,这辈子自?然也一样。

“妈,”他安抚顾青蓉:“中间有空我就会回来看您,您也可以去看我,而且这部戏没有多久就要拍完了。”

顾青蓉恨不得分分秒秒都不要再跟他分开,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江随风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是路西野的名?字。

顾青蓉搜索江随风的新闻时,自?然也看到了关于路西野和江随风的绯闻,以及路西野对他的隔空表白。

她愣了愣,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去一下?,给江随风留出?接电话?的空间来,可又有点舍不得。

犹豫间,江随风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般,抬手把电话?挂断并随之关了手机。

顾青蓉有点惊讶:“不接电话?是不是不太好?会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没什么的。”江随风笑?了一下?,说:“我跟他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顾青蓉莫名?有点失望。

说实话?,看到路西野和江随风的绯闻时,她是觉得有些欣慰的。

倒不是因为路家的产业,而是路西野这个小孩的名?声在他们这一辈的小孩儿里,是出?了名?的好。

但她自?己?看人也没看很准,因此想想便?又把那点失望放下?了。

母子两个又挨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如?果江随风是个女孩子的话?,顾青蓉今晚大约就要睡在他房里了。

直到后半夜,安静的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大约是秦默寻回来了,顾青蓉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二天?,江随风天?没亮就离开了。

韦承柏晨起过来时,才听顾青蓉说,他们昨晚带回来的小孩儿说早晨有戏,一大早就离开了。

韦承柏一向?都比同龄人更沉稳些,但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还是露出?了很失望的神色来。

江随风这天?上午拍了和文安在医院的一场戏。

方糖手术的同时用假体做了再造手术,在伤口愈合好前每周都要去诊室换一次药。

换药当?天?,他们在诊室外?遇到了方糖之前的一位病友。

这位病友名?叫周清,也就是方糖之前提到过的,因为生病丈夫要和她离婚的那一位。

她们之前只在化疗时在同一间病房呆过一次,之后就再没遇到过。

周清的病情当?时更严重一些,腋窝淋巴结转移多达数十枚,偏偏又遇到了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这种情况对治疗十分不利,不说转移的事情,只病人的情绪就对病情有着极大的影响。

那次周清的情绪很低落,方糖回去后也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生怕她接受不了身体精神的双重打击,会撑不下?去。

但这次见面却完全不同。

周清的精神很好,虽说不上神采飞扬,却也是精神奕奕。

两人在等?号期间很热烈地聊在了一起。

原来周清也在化疗后达到了PCR,现?在已经是她术后最后一次来换药。

同时她也已经办了离婚手续,虽然女方大病期间法律上不支持男方离婚,但周清已经看透了对方的真面目,不想再继续在对方身上消耗自?己?,便?主动同意了对方的离婚申请。

“已经回去工作?了,”她说:“之后除了定期的靶向?治疗外?,我和正常人一样了。”

“你也要加油啊。”她含笑?对方糖说。

这一幕发生在医院一角的戏份,看似平淡,实际上却动人心扉。

陶淮站在角落里,看着两个女孩子微笑?聊天?,从天?都塌下?来几乎无法活下?去的阴霾下?抬起头来,勇敢地走进了阳光下?。

直到在保姆车里躺下?来,江随风仍然没有平静下?来。

这部戏一点点拍下?来,那些女性所具有的坚韧特质也一点点浸入了他的心里,让他在震撼之余又多了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在陶淮的情绪中渐渐沉入睡眠,梦到他自?己?也舍去了上一世那些缠绕住他的阴霾。

他梦到了路西野,在校园门口握着他的手,说想吻他。

过往的很多人在看他们,路西野便?把自?己?的风衣脱了。

宽大的风衣罩在头顶,挡住了一切视线,把他们圈在一个小世界里,路西野倾身亲吻了他的面颊。

他的唇瓣滚烫又柔软,贴在他微凉的面颊上,有些痒。

他感觉自?己?心跳特别快,正慢慢沉入那片滚烫的温柔中去,可不知怎么地,那件风衣忽然不见了。

阳光再次打在身上,路西野离他远了些,他似笑?非笑?地对他说:“再怎么着你也是秦家的三少爷,用完了不好扔。”

江随风慢慢张开了眼睛,这个场景在他脑海中重复过太多次,所以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看着坐在身旁的路西野,以为还在梦里。

可路西野已倾身过来,探手碰了碰他的面颊,正是梦里痒过的那个位置。

“醒了?”他含笑?问。:“昨晚没睡好吗?”

在他手侧放着一只矿泉水瓶,里面插了几支火红的玫瑰,娇艳欲滴。

江随风有一点恍惚,片刻后意识到这不是在梦里:“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和你说句话?,”跳西野似笑?非笑?地说:“毕竟打你电话?也不接。”

江随风坐起身来,记起昨晚挂路西野电话?的事情:“抱歉,忘了回给你。”

他说话?的时候鼻音有点重,路西野便?身体前倾,探手按住了他的后脑,用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江随风的睫毛无措地上下?扇动了两下?,几乎扫在路西野高挺的鼻梁上。

刚睡醒的江随风似乎有些迷糊,看起来很软又很好欺负的样子。

路西野本来只是想看人有没有发烧,这会儿却实打实的按着人欺负了好一会儿才松手。

被挂电话?的心情略好了些,他说:“没有发烧。”

江随风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时神情已回复了正常:“昨天?打电话?有事儿?”

他问得没有丝毫愧色,但路西野也生不起气来。

“这周日?是我生日?,”他含了点笑?意,殷殷地看他,眸子里有很多向?往:“我们一起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Pcr是指病情完全缓解,病灶处癌细胞完全消失

靶向治疗是针对her2阳性分型的治疗方案,不同分型治疗方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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