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狂风暴雨(八)

曲丛顾狠道:“就?该让你也尝尝心?惊胆战的滋味!”

朱决云无话可?说,只能攥着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屋里走。

这些?日所有人下榻迦耶殿,各自住在了旁院中,朱决云院中还?住了伏龙山的其他?弟子?,见着掌门人拉着曲丛顾进院,再看他?这一身装扮,心?中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曲丛顾脸面薄,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朱决云好笑,沉声道:“如今倒是知道不?好意思?了?”

曲丛顾不?理他?,迈着小步跟在他?身后,觉得好像这些?人的眼睛都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时忽然有些?后悔,他?来干嘛啊。

朱决云不?知他?所想,脊梁骨立得笔直往前走,把他?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背后。

镜悟上前道:“掌门人,有人找您。”

朱决云心?中大概知道是谁,应了一句。

镜悟:“……进了您屋里,没法拦。”

朱决云看不?出什么喜怒,‘唔’了声。

镜悟又说:“掌司仪来了安排在哪?”

曲丛顾:……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会不?会看看脸色?

朱决云在前面说:“收拾一间空房出来。”

镜悟应:“是。”

然后临退身前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对上了曲丛顾不?大高?兴的脸。

曲丛顾现在觉得他?可?能是故意的。

本来他?来也只能安排在别的房间,毕竟这么多弟子?看着,可?是镜悟巴巴上来问,就?有些?不?地道了吧。

当时就?应该把那两个弟子?都划在他?头上。

曲丛顾暗道。

他?想着事,跟着朱决云走在背后,看见他?一手?推开了门,然后顿了一下。

曲丛顾莫名,心?想难不?成不?是钟戊,然后从他?背后探出头去,也愣了一下。

来人确实是钟戊,只不?过不?只是钟戊。

陈清坐在梨花木椅子?上,啜饮一杯茶,闻声抬起了头。

钟戊与他?并排坐,中间放了一张小桌,咧嘴笑了:“哎呀朱兄。”

“这不?是我曲兄吗?咋的,你也来了啊?”

曲丛顾一时非常复杂。

时间太过久远了,陈清的一张脸在他?的印象中都已经模糊了,只剩下一个影子?,想不?到再见竟然还?能在瞬间认出。

他?这么多年竟然丝毫未变。

朱决云没什么表情,只走进来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啊,”钟戊说,“我来找你待会儿,我在那地儿有我爹,我懒得去讨骂。”

曲丛顾眼睛在屋里一扫,然后给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到了一边。

钟戊道:“曲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曲丛顾忽然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来?”

他?已经观察了两日了,知道钟戊也是今日赶到迦耶殿,只是在刚才一战中没见到他?,如何就?知道他?没来?

“我刚没见你啊,”钟戊笑着,“你不?得去哪都跟着迢度掌门?”

曲丛顾难得较真道:“传位那夜我就?没去。”

“好好,”钟戊告饶说,“算我多嘴了。”

曲丛顾停了一下,又缓和道:“你比我小?”

陈清却?微笑着代为?回答了:“阿戊不?过四十三岁。”

那真的很年轻了。

比曲丛顾年轻了三十多岁呢。

钟戊坦然道:“我这个人吧,长得比较饱经沧桑。”

曲丛顾:……

陈清既然说话了,曲丛顾就?开口道:“陈兄好久不?见了。”

他?也学着这些?人的口吻,叫陈清‘陈兄’。

陈清笑起来就?更好看了,显得比从前更加温柔沉稳,扫了他?与朱决云一眼:“真的是很久不?见了。”

“你们倒是还?是老样子?。”

曲丛顾还?在这,朱决云为?了避嫌,咳了一声算回答,没有说话。

钟戊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三人曾经便认识:“听说曲兄和陈公子?是老乡?”

曲丛顾说:“是。”

陈清不?提往事,只说:“我与这二位实有缘分,时不?时便能见上一面。”

“六十年未见,”曲丛顾大大方方问道,“陈兄近来可?好?”

陈清又笑了:“一切都好,你倒是真的长大了。”

这话就?显得亲近多了,好像是二人是多么要?好的朋友一样。

说到底,这一世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或许陈清看他?们,只当是打马而过的客。

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心?绪,也各自说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寒暄话。

最后还?是钟戊待腻了,直言道:“方墨三日后便到。”

朱决云极细微地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细作啊,”钟戊痞笑,然后拍了拍陈清的手?,“且我陈公子?刚从化?德门出来,这消息稳妥的很。”

陈清道:“方墨本该今日就?到,他?魂器白狼如遇满月便野性大发不?得控制,所以推后两日。”

朱决云却?想到了旁的事。

前世是他?,今生是化?德门,陈清究竟是为?了求个什么。

钟戊却?以为?他?心?存忌惮,狂妄而意气道:“方墨不?敢轻举妄动,他?定然怕极了我们合力对付他?。”

“我们就?吓死他?,多爽。”

朱决云道:“剑修已被?逼急,保不?住就?投靠了他?,符修那一脉也向?来与他?交好。”

“你说十二坞,”钟戊不?屑嗤笑,“他?们那掌门人李舒人事不?理,近百年从未迈入中原一步,人家不?稀罕呢。”

“可?若方墨有难,李舒绝不?会袖手?旁观。”朱决云正色道。

钟戊微微沉吟,道:“罢了,就?算硬上又怕什么,也不?是打不?过。”

他?敢这样说,因为?武修这一支如今确实实力强劲,钟戊还?尚年轻就?有如此野心?,也算自觉是天降大任。

可?是只要?江湖乱了,那就?是彻底地乱,只要?乱起来,那就?只能用?血去浇灭。

这池水中有太多不?可?控的势力,眨眼间异象突起也是平常。

无论是钟戊也好,朱决云也好,方墨、冥立等人也好,就?算是这世上再天命所归之人,就?算看上去平静极了,也是难以安枕的。

也怕。

钟戊说得轻巧,朱决云也没有反驳,他?们心?里都知道——此事绝不?易。

这二人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走了,曲丛顾又坐回到自己的板凳上,抱着膝盖显得很乖。

朱决云本来走过去了,又折了回来,站在他?面前好笑道:“想什么呢?”

曲丛顾本来想的是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之前见陈清时还?小,不?懂什么,今日再看见了,忽然觉得他?真的长得很好,又贵气又温柔,可?是偏偏没有一丝女气,眼睛也好看,嘴也好看,皮肤也好,手?也干净。

他?之前暗戳戳地想,朱决云为?什么喜欢这样的人,今天忽然就?理解了。

因为?陈清长得好,还?温柔。

朱决云不?光是个冷酷无情的王八蛋,还?是个肤浅的下流人。

他?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穿得像个棉花球,头上还?包得像个鸡蛋,理所当然地有些?自惭形愧。

然而就?听见朱决云跟自己说话,问他?想什么呢,他?随口说道:“你说钟戊和陈清到底什么关系啊?”

“……”朱决云,“……我不?知道。”

曲丛顾一闭眼,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不?应该问,真不?应该问这个。

朱决云又觉得心?里喜悦,想了想道:“有什么关系都与我们无关。”

“对,”曲丛顾重复道,“和我们无关。”

他?这样子?实在太听话了,太乖了,朱决云心?生了想法,便也真得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曲丛顾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朱决云就?像从前抱小孩子?时一样抱着他?的腿弯,往床榻走去。

当夜,有微风起。

一阵血腥味顺着风飘来,有一场血战无端起。

这一战不?在迦耶殿,已经有旁支魂修与药修到了。

不?在迦耶殿,不?代表迦耶殿就?不?会插手?。

见人就?杀才是如今的形势。

伏龙山中派出镜悟与另一个二重金身的大能凤岭,其他?门派各自派人出阵。

朱决云在钟声的催促下,披着夜色聚在大殿中指派出阵弟子?,又披着夜色回屋,扑了个空。

本该睡熟的小世子?没了身影。

他?本来心?里一惊,又忽然明白了。

白日里耳鬓厮磨时,曲丛顾面含羞怯,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

那并不?是说说而已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我最近真的忙疯了啊啊啊啊啊今天必须写一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