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之内，比试台上。
周遭都布满狠戾的灵气，如开封的刀刃，杀气四泄。
缨绪受不住这股气，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脸色发白。
只是刚往后退，她便控制不住地猛的咳嗽了一声，身子忍不住往后仰。
而红衣的缨绫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这里，她微浮在空中，眸中毫无情绪。
隔了许久，她终于叹了一句：“终究还是来了。”
而这水镜照不见天上，于是水镜之外的梨初自然是没有看见缨绫也在。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听着身旁起伏不定的叫唤声，有些出神。
这，这是什么情况？
屋子里因为水镜里方才的场景险些乱成一锅粥，侍女们脚步急匆匆。
人群中，一个瘦瘦小小，穿着淡蓝色衣裳的侍女往前冲，直往门口走。
梨初站在木门前，枣树下的不远处，她出着神，丝毫没意识到。
只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抹蓝色近在咫尺，梨初脚步忍不住往后退，却因为有些急，两个脚都快要开始打架了。
梨初忍不住的闭上眼睛。
只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
梨初感受到自己腰间的温热，掌心紧紧贴着衣裳，仿佛要透过布料陷进她的皮肉里去了。
梨初不知道这是谁，下意识地像从那人身上退出来。
只是下一刻，梨初就觉得自己脑门被人敲了一下。
“唔——”梨初揉着脑袋，转过头来。
“嗯？主人。”
梨初有些奇怪：“你怎么来了？”她看见司烨就忘记了刚才的事，急忙偏过头来左顾右盼：“你被这些人看见了，没事的吧？”
司烨垂下头来，看着梨初那明显有一个鞋印的衣尾上。
梨初随着他的目光一路看了一下去，在她目光触及到那处鞋印的同时，她将自己的右腿往后缩了缩，用左边的衣角挡住那一处。
连站着都会差点把自己给绊住，梨初也感觉自己这也太废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又抬起头来，有些不心甘不情愿的：“谢谢主人。”
司烨本来就不是为了图她一个道谢的，如今看着她至少没把自己伤到，这才将他的目光移了开来。
“她受伤了。”
“嗯？”司烨的话有些没头没尾的，只是片刻之后，梨初就一下反应过来了，她点了点头可面上却带了些苦恼：“这是几百年前就发生过的事情吗？”
自从昨日知道了这个幻境原先是真实存在，在几百年前的世界里后，梨初看向这旁边的一花一草，看着这大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侍女小厮们，便都是说不出的感慨。
司烨颔首，他将手背在身后，站在敞亮的厅堂间，脊背挺直如松，可微垂的发丝，却给他平添了一丝慵懒。
沐阳从他挺翘的鼻尖扫在一片阴影在他的薄唇之上，他整个人都陷在光影之后。
“故事，该开始了。”
属于这个地方，最后的故事，也该拉开帷幕了。
梨初没听懂他的话，原本还想问些什么，可突然，水镜之中又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城主神色震怒，城主夫人脸色煞白，眸子里满是害怕与怜惜。
只是，梨初敏锐的察觉到，这一丝怜惜，好像不是给予这个如今已经伤痕累累的人。
城主毕竟年长身份尊贵，功法自也是极强，他刚出手，便一下将方才使了暗招的药王谷弟子给打翻在地，不费丝毫的力气。
“敢伤我阚水城少城主，你好大的胆子！”
只是比较如今缨绪重伤，城主心忧，也不再与这人多加周旋，只挥了挥手，便有半化形的虎人走上前来，拎着领子就将人给提走了。
城主走上前去，将缨绪的头轻轻托了起来，霎时，他们周遭就环绕着淡红色的雾气。
不知过了多久，红雾缓缓散去，一旁的城主夫人唇瓣翕动，她眼神破碎，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走上前去，牵起城主的袖子，摇了摇头。
只是，城主面色丝毫未改，他板着脸：“先将少城主送回府上。”他没有将自己的眼神落在城主夫人的脸上，“再将二小姐请来。”
许是这一句话，让城主夫人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
若不是身旁有城主用铁一般的手臂禁锢着她，她大概会跌落在地上。
梨初清晰的听见，城主在他夫人耳边说道：“别担心，她们是亲姊妹，这是绫儿的福气。”
夫人喉咙里仿佛卡着什么一般，她摇着头，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再之后，二人便从水镜可窥见的范围里走远了。
梨初看了全程，有些呆愣地回头看了看司烨。
她没看懂刚才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只是…
只是梨初心里有一个奇奇怪怪，却好像又搭得上的想法。
她想起那个红衣缨绫光洁的小腿上，却印着像是刻在骨子里，再也消不掉的一道道伤痕。
只不过，这些都只在梨初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正抬头时候，一下想起了司烨刚刚说的话，便问道：“故事？什么故事？”
“去听她重启血剑阵的故事。”司烨只说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便提起步子来往外走。
梨初没反应过来，在他身后“诶”了一声，见他没有停顿下脚步的想法，便急忙小跑着上去，就连方才一直遮遮掩掩的，裙角上的鞋印子梨初都不管了。
她急忙开口：“主人主人，等等我啊。”
只是，司烨跟听不到似的。
梨初在他背后跑了一会，倒也不累，只是，梨初看着总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司烨，咬了咬牙皱了皱小鼻子。
哼。
她眼睛转了下，鞋尖顶起，磨转着地，索性决定不追着司烨赶了。
梨初左扬一下脚，右踢一下草，走得慢慢悠悠，却好不快活。
走了一会，司烨仿佛后知后觉，自己落下一只小剑灵了。
他刚反应过来，便听见一声。
“司烨！”
如银铃般清脆，连尾音都拖得恰到好处。
司烨一顿，转过身来。
断桥边，草坪上，扎着两个啾啾的梨初眉眼弯弯，歪着头叫他的名字。
司烨面上神色不改，只是长睫微微颤抖了下。
傻，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