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结束,白芷和傅西泮一前一后走出青少年宫。
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路虎闪了两下车灯,随着车窗的慢慢摇下,白芷看见了坐在驾驶座的寂警官。
“白医生,你是要回家吗?我送你吧。”寂风怕她羞怯和尴尬,立刻又补了一句,“还有傅医生,也一起吧?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听到寂风对傅西泮发出的邀请,坐在后排的女孩撇嘴,伸腿轻轻踢了一下驾驶座。
不过,寂风只是身子往前坐了一点,并没有放在心上。
傅西泮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麻烦了。我也有车。”
‘车’这个字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把白芷惊了一激灵。
她迷惑地转过头,看见他手上牵着的自行车,嘴角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心里暗自揶揄:你这算哪门子的有车?
寂风又问了一遍:“那白医生呢?”
傅西泮压低音量小声提醒她:“穿警服的可不一定是好人。”
“咳咳。”白芷被傅西泮的话呛得直咳嗽,过了一会才笑着拒绝道,“我也不麻烦寂警官了。从这边到我住的小区还挺多路公交的。”
女孩眼看表哥被拒绝,她忍不住摇下车窗,助攻道:“医生姐姐,一起嘛!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
她尽力地发挥自己的年龄优势,说话的声音甜甜的,一双天真又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看向白芷。
白芷有些为难,刚要开口,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时候小朋友也不一定是好人。”
“呃……还是……”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抢劫啦!!抢劫啦!!”
一个惊慌的尖叫声划破空气,锐利地刺进在场人的耳朵里。
寂风开门下车,动作迅速顺畅,他循着求救声往后看时,还不忘嘱咐车里的表妹:“乖乖在车里待着。”
伴随着女人惊声尖叫的还有摩托车的轰鸣声,站在路边的白芷被这一声叫喊,惊出了一身冷汗,脑袋混沌一片。
眼前一个穿着黑色短T,带着黑头盔的青年骑着摩托在路上疾驰。
她瞪大了眼睛,全身像是石化般愣在原地。
白芷身上的单肩挎包正是‘飞车党’的最爱,再加上她现在呆呆地站在路边,一看就是容易下手的目标。
青年骑着摩托拐了个弯,朝白芷冲来。
他右手紧抓着车把,左手从身后掏出匕首。
明晃晃的匕首闪过的白光映在白芷的脸上,白芷面色惨白,甚至嘴唇都没了血色。
她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尽管心里喊了千百遍躲开,但身子就是不听指挥地愣在原地。
青年在摩托上两腿夹紧摩托,在摩托上微微站立而起。
他举着匕首朝白芷挥来。
呆在原地的白芷紧张到两手绷直,她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在倒流,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僵硬。
忽然,她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在强烈的撞击下,她整个人直挺挺地朝右边倒去。
不过,让白芷感到意外的是,她倒下时身上不仅没有撞击硬物时的疼痛,并且还觉得身下一片柔软,甚至带着些温度。
“嘶……”
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转过头,傅西泮的脸和自己不过咫尺之间,她甚至能感受他温热的呼吸。
“我……我……”
白芷像是弹簧一样,从他身上弹开。
傅西泮皱着眉,一手按在地板上,慢慢地站了起来:“现在倒变得这么灵敏了。”
白芷被他说得面颊泛红,羞窘地低下头。
她看见傅西泮为了保护自己,右手被歹徒的匕首划伤了,鲜血顺着伤口渗下。
“傅西泮你受伤了!”
傅西泮抬起右手,左手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随手按上,“小事。”
歹徒挥来的匕首砍在他的右手手腕,幸好有手表作抵挡,傅西泮的手只是被划了一个小口。
不过他的电子表就没那么好运了,牛皮的表带被割断,随着他手部的挥起,电子表已被甩了出去。
傅西泮在处理自己伤口时,他猛然发现自己揽着白芷的左手在摔倒时磕到了石头上,那块旧手表的表面碎成了好几块。
原本还神情淡然的傅西泮看见自己破碎的手表,顿时慌了神,甚至比看见歹徒朝白芷砍来时还要慌张。
他蹲下身子,伸着手在地上摸索,寻找着旧手表的碎片。
看到他的伤口落了灰,白芷也蹲下身子,拉住他的手,阻止道:“你手有伤口就别动了,你要找什么,我来帮你。”
傅西泮拧着眉,神情凝重。
他没有听从白芷的劝阻,而是自顾自地继续找寻手表表面的碎片。
另一边寂风则趁着歹徒抢劫时的降速,追了上去,他飞起的一脚踹倒摩托车。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失衡,歹徒连人带车都飞了出去,在地上翻了几滚后,终于停下。
摩托车的车轮还在转动,发动机的轰鸣声渐小,歹徒在地上捂着腿,疼得吱哇乱叫。
寂风走过去,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拍了拍他的脸颊,“算你小子倒霉让我遇上,看到没,警察!”
“哎哟……我……”
“你什么你!”
寂风不容他争辩,直接掏出手铐将他拷住。
这时候,刚才呼救的女人也追了上来,她指着地上的歹徒说:“就是他!就是他!抢了我的包。”
“嗯。”寂风再一次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一会你跟我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说着,他的手抓紧歹徒的肩膀,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寂风先将歹徒塞到了自己的车里,又给附近的派出所打了电话,要求派车派警员支援。
他走到白芷身边,关切地问:“白医生,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没事。”
寂风看见她手腕上的血痕,语气和神色都跟着紧张起来,“这还没事?”
“啊?这……”白芷在他的提醒下,抬起手,发现自己的胳膊沾上了好大一片血迹,“这是傅西泮的血。”
“哦……”寂风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那一会傅医生也和我们去派出所做个笔录吧,派出所有应急的医药箱可以给你包扎一下。”
傅西泮小心翼翼地拿着旧手表的碎片站起,他用纸巾将碎片包好,再放进口袋。
他的动作轻柔缓慢,小心谨慎,像是在处理什么珍宝一般。
傅西泮看了寂风一眼,冷淡地说:“不必了。抢的不是我。我自己也会包扎。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收好东西,骑上自己的自行车,飞快地蹬走了。
寂风叹气:“白医生,和他共事一定很艰难吧?”
白芷勉强地笑了笑,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血渍,喃喃道:“其实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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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泮心中记挂着事,脚下蹬车的速度不断加快,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中。
换上居家服后,他一头钻进了卧室里。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520胶水,又拿出小镊子。
傅西泮坐在台灯前,猫着腰,将旧手表的零部件在桌上一个个摊开。
他屏气凝神,十分小心地夹起那些零部件,然后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将它们一一粘黏回去。
傅西泮的动作很缓慢,甚至比他做手术时还要认真谨慎,每粘完一个部分,他都要停下手来休息一会。
才粘了一半,他的手已被汗液润湿,背后也湿了一大片。
他擦了擦手上的汗液,低着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这块手表是很久以前,因为拿了竞赛奖,母亲送给他的。
十四年前发生的车祸,不仅让母亲的生命停止于那一刻,也让这块手表永远地停在了九点一刻。
十四年来,他一直带着这块手表,就像已经离开的母亲还陪在自己身边一样。
可这一次,就像当初无法挽回母亲的性命一般,无论傅西泮多努力都没办法让手表恢复原状。
方才为了救白芷,猛烈的撞击,不仅压碎了表面,表带也已经变形。
傅西泮看着残破的手表,眼眶温润。
他嘴唇发抖,捧着手表,轻声叹道:“你还是要离开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