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夏油杰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比五条悟更烦的人。

“杰君~”

一只?白皙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夏油杰在这几天从试图反抗到被镇压,最后变成了泰然自若。

男人笑眯眯地开口道:“咦~?”

“扣扣~扣扣~请问杰君醒了吗?”

夏油杰无语:“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好无聊呀,”狐尾把他放在了桌面上,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眨巴着有些微挑的大眼睛,“杰君有想要做的事吗?”

“……”

一个不能?有其他行动的人,能?做什么。

夏油杰扯着嘴角,给?他一个假笑。

狐尾吃吃地笑了笑,看起来十分高兴。

几天相处下来,夏油杰发现狐尾特别爱笑,不管是什么时?候。

该生气的时?候他在笑,该懊恼的时?候他在笑,甚至是痛苦的时?候,他也仍然在笑。

就像这个人一直戴着一张假面,用那种难看的笑容面对?着世界。

夏油杰不想关心一个夺取他灵魂,甚至和夺取他身体的混蛋合作的家伙。

但是没办法?,他现在不能?离开,不能?单独行动,整天都在狐尾的身边。

没有事情可干,没有大义能?做。

夏油杰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真失礼啊,”狐尾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泫然欲泣,“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不过?要是杰君希望的话?,把我看做玲也可以哦~”

夏油杰冷笑一声。

“我是认真的。”狐尾告诉他,“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夏油杰:“……?”

“不论是杰,还是悟,还有硝子、信、娜美……”

他说:“等我找到了神,我就能?加入你们了。”

“我会是你们最好的朋友。”

**

说他是疯子,他平常的行为也不像;说他不是,但他和夏油杰说的每一句话?都匪夷所思。

“你好!我要两份份喜久福~”男人的手指点了点屏幕,笑眯眯地点餐。

不被人看见的夏油杰坐在他的肩膀上,冷漠地看他点了两份。

“说起来,杰喜欢吃喜久福吗?这可是仙台的特产呢。”

等待店员打包的时?候,狐尾侧头问他。

周围的人下意识地看了过?来,却看见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哦,蓝牙耳机。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猴子的想法?。”夏油杰说道。

狐尾笑了笑:“我可不想被人当做神经病。”

他接过?店员递来的袋子,转身离开。

“……你昨天,让那个男生吃下两面宿傩的手指是为什么?”

“哦,那个啊,”狐尾打开塑料袋,拿了一个喜久福出来,“加茂宪伦说,虎杖悠仁的体质特殊,如果他能?成为宿傩的寄体,那么后续计划会多一份保障。”

“计划?”夏油杰暗自记下了虎杖悠仁这个名字。

“作为一名邪恶的诅咒师,宪伦无非是想寻求咒术的究极,顺便做做实验,挑选合适的实验体什么的,”狐尾咬了一口喜久福,白色的鲜奶油从里面溢了出来,“总归是一些反派BOSS想要做的事。”

看来他并不清楚那个混蛋要做的计划。

“那你呢?”他问道。

狐尾:“你都问我多少次了啊。”

他有些不满地将咬了一半的喜久福凑到了夏油杰的面前,然而他还没有半个喜久福大。

夏油杰:“拒绝。”

狐尾可惜地收回?了手。

“我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能?和神对?话?就好。”他嚼着软糯的喜久福,含含糊糊地说着话?,“然后让他帮我实现一个小愿望就好了。”

“这世界可没什么神。”

男人顿住了脚步。

“有哦。”

“杰,不知者?无罪。”他说,“你看不见,不代表祂不存在。”

“我当初要找犬冢玲,就是因为我嗅到了神的气味哦——在她的身上。”

夏油杰顿了顿,说道:“你是狐狸吧,不是狗。”

“看不起狐狸吗!我辣么可爱!”

“卖萌很恶心啊。”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要模仿悟。”

狐尾歪头,继续向前走。

“诶~很恶心吗?难道不觉得亲切吗?”

夏油杰:“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瞎说,杰君明明昨天没有吃饭!”

“……只?是个形容。”

狐尾耸了耸肩。

拐角处,一个黑头发的男孩子与他擦肩而过?。

“说起来,”他突然道,“杰想不想去看悟呢?”

“……你想做什么?”

狐尾:“是宪伦啦!他想攻击高专,去拿到九相图。”

“我被抓苦力了诶~!好过?分!”他哀声叹气道,试图唤起夏油杰的一丝同情,“不过?,要是杰想要叙旧的话?,我可以和悟战斗就一点。”

“就当唠嗑。”

夏油杰微笑道:“你以为你打得过?悟?”

“你以为我打不过?他?”狐尾也笑了,“虽然让他死还有点难度,但是,悟他毕竟被束缚住了嘛,被人类。”

“只?要攻击他的同时?,攻击其他人,他一定会方寸大乱的。”

夏油杰心想,那可不一定。

毕竟悟杀掉我的时?候,那次百鬼夜行,他可没有留情啊。

……他可是,能?为了更多人,牺牲小众的家伙啊。

“其实我对?于人类没有杰你这么反感啦~”狐尾的声音唤回?了夏油杰的思绪。

天边的夕阳渐渐落下,原本蔚蓝的天空染上了血色的光。

“杰,你看,现在像不像那个时?候的日落?”

夏油杰沉默。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杰你还是要叛逃。”他说,“虽然我不喜欢人类,但是他们的确也有闪光点,而我对?人类的感官一直在喜爱与厌恶中徘徊不定。”

“杰,天内理子不是活下来了吗?”

夏油杰愣了一下。

“……理子妹妹,活下来了?”

狐尾(鹤江):“……”

好家伙,原来你不知道啊?!

“看来,玲也没想到她帮助理子逃脱了天元的融合,却忘记告诉你,导致你叛逃了呢。”

夏油杰道:“我离开高专的原因不只?是这个。”

他终于愿意平复心情和狐尾好好聊聊了。

“我只?是纯粹的觉得,人类——”

他说:“是丑恶的。”

“不论是非术师,还是高专的那些高层,丑恶得让我看不下去。”

“我曾经认为,强者?理应帮助弱者?。但我发现,”

“弱者?本身就很丑陋啊。”

在这一刻,狐尾感受到了,从夏油杰身上弥漫出来的、浓郁的厌恶的气息。

“为什么强者?就要保护弱者?,强者?为何要为弱者?牺牲——”

狐尾突然出声道:“你是想说,为什么我的咒术师朋友们,会因为普通人而死,对?吧?”

“……”

他叹了口气,然后挂起一个无奈的笑容来。

“果然啊,杰。”

“你真的、真的、真的很符合我的想法?。”

他说道:“我来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相吧。”

**

巨大的九尾灵狐从男人的身后冒出,因为强大的力量,空气变得十分扭曲。

夏油杰的身体恢复到了死前的大小,他捏了捏拳头感受着自己现在的躯体,然后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狐狸身上。

对?面的男人眼神呆滞,如同□□控的玩偶一般。而他的身后,是一只?巨大的九尾狐,却如同菟丝花一样?依附在男人的身上。

“看见了吗?”狐狸开口道,是纯粹的女?声,一条橙白色的狐狸尾巴亲昵地蹭了蹭男人的脸颊,“这是我的,哥哥。”

“但是他现在没有灵魂了。”

狐尾道:“我们本应该是一对?双生子的。”

“本应该是。”

“然而,哥哥的灵魂被湮灭,我的躯体被摧毁。我们出生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这一切,都是神做的。”

狐尾笑嘻嘻地说着话?,但身后的九条尾巴胡乱挥舞着,散发着怨气。

“祂偏爱人类,你知道吗?和我相似的种族,都被规定了无法?伤害人类。”

“甚至,人类存在,我们才不会死亡。”

“人类安详死去,他们身上被神恩赐的力量就会飘散在空中,我们才得以成长。”

“倘若人类痛苦死去,或是被我们杀死,那么力量就会消失,我们无法?成长。”

“神是仁慈的,祂偏爱着人类。”

面前的狐狸感叹道:“可祂不爱我们。”

“明明都是一样?的造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呢?”

“我时?时?刻刻忍受着躯体和灵魂不匹配的痛苦,我哀嚎、我痛哭……没有用。”她说,“我以为那一刻我可以结束了,但是——”

“重来了。”

“重!来!了!”

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夏油杰的耳膜,他强忍着不适,伸手摸向了耳朵。

……流血了。

“啊啊抱歉,杰君。”

狐狸瞬间收声,甚至有些轻柔地说道:“我不该凶你啦~”

“你看,我不怨恨人类,说实话?他们的发明和进?步我还挺满意的。”

“但是我无法?接受,为什么偏偏是我?”

“所有的种族都活得有滋有味,但就仅仅是我啊!”

“……痛苦伴随我的一生。”

“我的一切,都是被规划好的,玩、偶。”

“你也是玩偶啊,杰君。”狐尾凑到他的面前,轻柔地说道,“但是没关系。”

“等我找到神了,我会拥有两个健康的身体,杰你会实现你的大义。”

“到时?候,我们可以和悟、硝子见面,重新成为好朋友。”

“这是个HAPPYENDING,对?吧?”

重新回?到男性身体的狐尾接住了变小掉下来的夏油杰,笑眯眯地说道:“现在,我们就是真正的共犯了,杰。”

刚刚的场景仿佛是梦境一般。

夏油杰:“……”

**

另一边走到家门口的鹤江也:“……”

还打算让狐尾按照原计划杀了神,然后他死遁消失掉。

看了全程的鹤江表示:

笑死,根本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附身并不是完全操控哦,行为可以被影响,但是思维很难被改变。

也就是说,即便鹤江操控狐尾手下留情杀了自己,但也没法控制她以后不会找到自己继续追杀。

更何况鹤江还想和悠仁过安稳日子,不想每天被刺杀:)

鹤江:还想着如何活下来,笑死,根本活不了:)

**

【提问:为什么狐尾要恨造物主?】

因为不管是有意无意,造物主创造狐尾这个角色的时候,是真的摧毁了哥哥的灵魂和妹妹的身体,导致狐尾现在的男体女魂。

对于造物主来说,只是动动手指加个设定,但是这个设定给狐尾造成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

比如,小说中说,“过了上千年,这个家伙在黑暗的牢笼里待了上千年”,对于读者而言,它就是一段话,一个数字。但是对于这个角色来说,他是真的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上千年。

那种从痛苦无望到麻木,就是狐尾的真实感受。

写这些,我并不是说要给狐尾洗白,甚至我也讨厌它,因为本身就将她当做一个“最大的威胁”来写的。

疯子、反派、强大……什么都按在她的身上了。

大家也不要觉得她可怜。

她的态度是:我不会觉得我可怜,我只会想着去抗争。我做了很多准备,从很早之前就想着,让那个把我当玩偶的家伙好好地正视我,然后说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