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七五(14)

七五(14)

“安乐侯,安乐安乐,平安喜乐,这封号寓意好!”庞太师从先前就想?给他儿子谋划个爵位来,现如今官家终于下了圣旨,封了他儿子为?安乐侯。虽说这侯爵比不?上公爵,好在官家在食邑数上并不?吝啬,封给安乐侯的食邑数再添上几户,都可和公爵的相比了。

庞太师倒不?是?很在意食邑数,那都是?虚的,他更?看重的还是?这封号,在他看来“安乐”的寓意就是?上上等的。偏偏他家倒霉孩子听完后来了句:

“死于安乐?那确实很好。”

“你这倒霉孩子,怎么?说话呢!”庞太师恼道,回头见他儿子仍有几分精神不?济,心里有心疼起来,“元英啊,你跟爹说说,你这次去陈州府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难破的案件?”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新出炉的安乐侯扁扁嘴道。

庞太师见状却感叹道:“难得见元英你这么?孩子气呢。”

安乐侯否认道:“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庞太师是?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这话里哄孩子的意味根本?就是?溢于言表,不?过这样的机会虽然难得,可到底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想?着庞太师便催促起儿子,“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细说,现在元英你该去宫中谢恩了。”

彼时距离重九节已过去了月余,李妃昨日已被恭迎入宫,正式被册封为?太后,而朝堂上的波澜也被平得差不?多了,至于为?何顾青还有几分闷闷不?乐,那只得从他在陈州府时遇到的那桩锁魂绳案说起。

当日,顾青和白玉堂扮作道士,被邯蕲的妻子邯老?太太当做座上宾迎入邯宅。顾青一番舌灿莲花下来,邯老?太太就觉得是?该给她家官人迁一迁坟,选个风水更?好住着更?舒服的地方。于是?,就在家中大儿子邯琦过来时,跟他那么?建议着。

邯琦在猝不?及防下,反应都不?对?劲起来。

还在抹泪的邯母是?没注意到,可顾青却是?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就连白玉堂都敏锐地觉察到邯琦的不?对?劲,偏过头来看向顾青,眼神里传达着如下意思:‘莫非是?他弑父?’

顾青眉目不?动,‘在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妄下结论。’

当然了顾青一个眼神,表达不?了这么?长的意思,他只是?示意白玉堂他们先等等,看看后面还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情况。

而在他们达成不?妄下结论的共识后,邯琦已冷静下来,看着顾青和白玉堂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不?善,道:“家父安息之?地,是?陈州府中最有声望的风水大师齐大师亲选的,可如今你们两位竟说家父的坟需要迁走,怕是?学艺不?精吧?”

说完,还不?等厅中他人说什么?,邯琦就扬起声音来叫:“管家?”

这是?要送客呀,只邯琦叫了两声都没等来管家,他一面露出恼怒的神情,一面往厅外?走:“管家去哪里了?”

邯琦的反应可不?怎么?正常,从厅中走出后似乎没有要回来的迹象。不?过在他快步往厅外?走去时,顾青已经和白玉堂交换了眼神,他负责稳住邯母,白玉堂就借机离开厅堂跟了上去。

期间,邯家另两个儿子也闻讯赶来,他们的反应并没有什么?异常。这前前后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厅堂外?就传来喧闹声:“不?好了!大郎上吊了!”

厅中人吓得一跳,当下众人也顾不?得风水一说,就连忙赶去邯琦的院落。

好在邯琦只是?上吊未遂,这倒不?是?说他还没等上吊呢,就自己放弃了这自送死的事,而是?他都蹬开了踩在脚底下的椅子,但用来吊死自己的白绫猛然间断了开来。这般的邯琦就摔落了下来,并没有去见阎王,可奇怪的事情随之?而来,按理?说在摔落下来后,邯琦平复回呼吸后,就该能清醒过来,可他却是?昏迷不?醒了起来。

邯家乱成一团,请大夫的请大夫,哀戚的哀戚,更?还有疑惑不?解的:“这好端端的,大郎为?何会这般想?不?开?”

这话一出,不?可谓不?是?一鸣惊人。

是?啊,邯琦为?何会想?不?开?

本?来在邯蕲去世后,邯家当家做主?的便是?身为?长子的邯琦。虽说邯家再也不?复邯蕲在世时的威名,可因着邯蕲生前所积下的名声,邯家基本?上还是??持着陈州府的器械行,甚至这两年来邯家所制作的器械,还售往其他府州,并不?存在家道中落的情况。

再想?想?近来也没什么?麻烦事缠身,只除了家中来了两名道士,虽看着年轻,但确实是?高人,说起他们家的事一说一个准。

邯家次子与三子想?到这儿,不?由得对?望一眼:难道大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叫高人看出来吗?

那是?什么?样的亏心事?

邯家次子与三子想?破脑袋,都没往他们大哥极有可能杀害了他们父亲这等惊世骇俗的事上想?。

与此?同时,白玉堂正在和顾青说他追出去后发生的事:

先前邯琦借着叫喊不?称职管家的名义,从厅堂中快步走了出去,白玉堂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片刻后,邯琦就来到一处院落前,焦急的找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那男人做武生打扮,长相很普通,是?那种丢到人群中不?会被人注目的那种。奇怪的是?邯琦在看到他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有两个道士,在劝说我母亲给我父亲迁坟,你说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邯琦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白玉堂因为?多年习武,且天赋异禀,五感自不?是?常人可比的,因而?邯琦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当下只觉邯琦的嫌疑更?大了,可那做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又是?何方神圣?

而就在这时,那中年男子朝着白玉堂避身的地方看了过来:“阁下既是?来了,为?何不?光明正大的现身?”

既是?被发现了,那白玉堂就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他现出身形来。

那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看到他后,却愣了愣:“是?你?锁魂绳给破坏的?看来你是?有几分真功夫的,只是?你若以?为?这样你就能到我跟前班门弄斧,那未免太自大了!”

白玉堂听得一知半解,那锁魂绳有那么?难破坏吗?还有他们俩到底是?谁自大?

不?管怎么?说吧,他们俩就打了起来。

说起来自从遇到顾青后,除却了和他的两场比试,还有和“南侠”展昭的切磋外?,白玉堂其他时候都很少使用武力了。不?是?扮鬼吓人,就是?当起了苦劳力,在半夜时去挖人家的坟。现在他终于遇到个能好好打一场的敌手了,只不?过这次对?方并不?是?纯粹的武生,因为?他打着打着掏出了符箓。

那符箓无火自燃,无风自飘,朝着白玉堂攻来。

结果在距离白五爷还有半尺远的地方,戛然而止不?说,还被突如其来的一股赤色给吞吃殆尽。

白玉堂认出了那股赤色是?鸣鸿刀所化,看来这家伙没有乖乖听话,在他们所住的院子里呆着,反而是?悄悄跟了上来。只现在不?是?训斥鸣鸿刀的时候,而那中年男人已面目更?色:“没想?到你却有几分真本?事。”

白五爷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他,随后手一伸那股赤色变回刀形,如虎添翼地朝着那中年男人攻去。

说到这里白玉堂的神情变得纠结起来,他踌躇下方跟顾青继续说:“我使鸣鸿刀砍中了他的左臂,可只有伤口,并没有任何血液流出,而那中年男子对?此?毫无所觉,仿佛我并没有砍中他一般。”

这样离奇的情景,让白玉堂吃了一惊。

也就是?这吃一惊的功夫,那中年男人就退出了他的攻击圈,来到了已被吓傻更?六神无主?的邯琦身边,不?知是?跟他说了什么?,那邯琦就两眼发直,对?周遭事物置若罔闻的快步离开。

那中年男人露出个诡异的笑,一如既往地自话自说:“小子,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白玉堂皱眉,他不?能就这么?放任邯琦这么?离开,可他就一个人,分-身乏术下就只有放弃跟那中年男子再斗,转身去追邯琦。

等追上邯琦时,邯琦就已是?蹬开了脚底下的椅子,?自己吊在白绫上。情急之?下白玉堂就掷出飞蝗石,比飞蝗石更?快的是?鸣鸿刀,结果就是?鸣鸿刀割断了白绫,飞蝗石打在了它的刀身上。

鸣鸿刀愣了下后,就当场转起了圈圈。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肚子上挨了一圈后,他在反应过来就抱着肚子在地上边打滚边哀嚎一般。

白玉堂竟还奇迹般的懂了,他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嫌弃。

回到当下来,“等我再去原地找那中年男子时,就不?见了他的踪影,不?过我从邯家下人的口中问出了他的身份。他名为?徐泽,三年前来投靠邯琦,备受邯琦倚重,怕是?倚重到对?他言听计从的地步。”

岂止是?一般的言听计从,那邯琦会直愣愣的上吊自尽,就是?在听了他的一句话,而这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了。同样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还有徐泽被砍中手臂后,不?知疼痛也不?流血。

以?及,“他似乎认为?我也会他会的旁门左术,自话自说的简直愚不?可及。”

顾青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误会。他们去挖坟时,那萦绕在坟墓上的黑气,见了他就不?敢再靠近,想?来是?因为?这样那锁魂绳就失去了效力,所以?才很容易就被截断了。

可顾青并没有?他的推测说出来,而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锁魂绳确实对?鸣鸿刀起了束缚的作用,而你也确实用一?普通的铁锹给破坏了,或许你真有什么?不?得了,而你却不?自知的本?事。”

白玉堂挑眉,“比如?”

顾青回道:“比如一身人见人畏,鬼见鬼愁的浩然正气。”

白玉堂:“……”

白五爷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一点都不?中听,他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干脆?它归咎给徐泽的愚蠢。

接下来他们就兵分两路,白玉堂留在邯家等大夫来,而顾青则是?去追探那精通旁门左术的徐泽。

徐泽并不?住在邯家,而邯家的仆从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还是?顾青去问了马夫,才问到了大致的方位,然而等顾青追踪到徐泽的住所时,那里已起了火,便是?有什么?也都被烧没了。

便是?顾青不?愿意承认,他们此?行是?打草不?成反惊了蛇。

只话又说回来,他们并不?是?没有收获。

邯蕲确实死于非命,且和他的长子邯琦脱不?开关系。

这么?说似乎还不?够严谨,因为?就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邯琦便是?行凶者。可是?考虑到徐泽能够用言语“操控”邯琦,所以?顾青还不?能确定?邯琦当时行凶时,是?否是?清醒的。

就此?还衍生出一个问题,徐泽蓄意接近邯琦是?为?了什么??

为?财为?色?

白五爷乍听顾青这一猜测,就眼角抽搐了下,没甚好气道:“需要我提醒你吗,庞大人?现在人命关天。”

顾青振振有词道:“我需要考虑所有的可能性。”

对?这一说辞,白五爷明显是?不?屑一顾的:“哼。”

顾青叹了口气:“懋叔,你觉得‘为?色’这一条是?无稽之?谈?”

白玉堂‘闻弦歌知雅意’道:“那你不?妨说出个四五六来。”

顾青还真就能说出个六七八来,“想?想?看徐泽对?邯琦一往情深,不?,他们两情相悦。可邯蕲邯翁并不?能接受他们这样有违阴阳之?道的结合,所以?就极力反对?他们相爱,并且试图拆散他们。所以?被爱冲昏了头脑的邯琦,就在冲动之?下误杀了邯翁,现在三年过去了,因为?我们找上门来,徐泽知道事情暴露,所以?就蛊惑邯琦自杀,而他自己也回到他所住的房子中点火自焚,就这样双双殉情。”

白五爷懵得很:“我以?为?你说的‘色’,是?徐泽对?邯琦的女眷见色起意。”

顾青耸了耸肩:“你这是?性别歧视。”

白玉堂:“……”

还是?来说正经的吧,顾青在先前厅堂中头回见到邯琦,就已经?他有几个妾都演绎得分明,自是?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同性-爱人。所以?徐泽埋伏在邯家为?‘色’,这一猜测是?说不?通的,那就有必要从其他角度来看这一问题。

说起来邯家最有价值的就是?他们家的手艺,还有邯蕲的威名,可考虑到邯蕲被杀害,那可以?适当排除徐泽是?冲着邯蕲独到锻造手艺来的可能性。

只转念想?想?,邯家如今还垄断着陈州府的器械行,这可能会是?一个切入点。

本?朝《宋刑统》有规:“甲、弩、矛、旌旗、幡帜属犯禁之?物,民家不?得私藏。诸私有禁兵器者,徒一年半。”可这只是?禁兵器。《宋刑律》中还说了:“弓、箭、刀、楯、短矛者,此?上五事,私家听有”。

换言之?,像弓、箭、刀等这类武器,不?算是?犯禁之?物,民间是?可以?自己拥有,或是?自己进行锻造的。如此?一来,江湖中人也是?可以?带着这些兵器的,像是?朴刀啦、钢刀啦,这都不?犯法。

朴刀、钢刀什么?的不?是?重点,重点是?像弓、箭、刀、楯、短矛等,邯家是?可以?私制,并且贩卖给可拥有私兵之?人的。那么?有没有可能徐泽背后还有他人,而这“他人”是?想?要囤积这等武器?

这是?一种可能性。

再观徐泽的行事作风,他更?偏向于使旁门左道,说不?得他潜伏在邯家,是?因为?邯蕲从前找到了上古三大邪刀碎片的缘故,徐泽想?进一步探索其他可为?他所用的器具?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如今线索不?够多,无法得出定?论。

既是?线索不?够多,那就去找更?多的线索呗。

幸运的是?在大夫来到邯家,刚要给邯琦诊脉,邯琦就醒了过来,但他全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也就是?说他失忆了。大夫诊治后,就道邯琦这是?得了离魂症。

这离魂症是?由华佗提出来的,从字面上理?解,就是?说一个人三魂七魄不?齐全。这种病呢,要是?有科学的解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解释起来很麻烦,且和他们要查的案件没有多大的关系。

总得来说,这离魂证在顾青看来,这自是?不?科学的说法,单就看邯琦目前的情况,他会失去过往的记忆,是?在心理?上逃避痛苦和恐惧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可在其他人看来,他们不?会这么?想?,像邯母她当即就朝着顾青祈求道:“大师,求您做法寻回我儿的魂魄!”

白玉堂原本?以?为?顾青会拒绝,哪想?到顾青在沉吟过后竟然答应了。

“太好了,我儿有救了。”邯母大喜过望,又叫其他人离开不?要耽搁大师做法,等他们离开后,白玉堂看向似胸有成竹的顾青,有些许郁闷道:“连这等旁门左道你也会?”

顾青一脸坦然道:“我不?会。”

白玉堂:“……那你?”

“演戏演全套。”顾青说得理?直气壮,却让白五爷不?知道做什么?是?好,他在无名火冒出来前推开窗户道:“我去邯琦的书房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线索,你就在这儿演全套吧。”

说白了就是?白五爷他不?奉陪了。

而等白玉堂离开后,顾青仍旧不?慌不?忙的,他搬了?椅子坐在床前,双手合十抵住下颚,目不?转睛地盯着得了离魂症的邯琦。

片刻后,被白玉堂推开又关上的窗户,再次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不?大的包袱从外?面摇摇晃晃的“飘”了进来,那包袱对?上顾青的视线后,竟是?开口说话了:“庞卿家,朕终于找到你了。”

猫陛下说着话就显出形来,那不?大的包袱就是?被系在它脖子上的,因为?它原本?没有显出形来,所以?在他人看来就是?那包袱无脚自动,也不?知道在猫陛下来到这里的路上有没有因此?吓到人?

顾青盯着它不?说话。

猫陛下下意识的抱住它毛茸茸的脑袋,急中生智道:“鸣鸿刀先从家里跑出来的,朕是?为?了看着它,所以?才偷偷,不?,是?正大光明跟上来的!”

顾青假装没听到猫陛下的口误:“还带着你昨日找到的那块朽木?”

猫陛下“喵”了一声,它这不?是?为?了壮胆吗,但这种灭自己威风的话,怎么?能说出来呢。猫陛下想?了一会儿,就挺起胸脯说:“朕看庞卿家你?它好好得收了起来,那肯定?对?你很有用的,所以?朕就?它带来了。你是?不?是?很感动啊?”

顾青没有戳穿猫陛下,他转过头去正打算对?邯琦做点什么?,而他这样也叫猫陛下以?为?自己过了关,它忍不?住在心中赞美自己:朕真是?太机智了!

这么?美滋滋想?着的猫陛下就颠颠的靠了过来,还很得寸进尺的要去爬顾青的膝盖。

未果。

猫陛下也不?气馁,它转而跳到了床边的高脚几上,歪着头看木愣愣的邯琦,下一刻却只觉得眼前一黑:“咦,天黑了吗?”

哪里是?天黑了,分明是?他们所处的环境变了,所见之?地均是?黑暗一片,可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尽管黑暗一片,然而他们却能瞧见这黑暗中的事物。

只猫陛下哪里敢去细看,它早就在看过一眼后,钻到顾青的袖子里了。

而顾青呢,他看了看还呆坐在床上的邯琦,又看了看似在不?远处徘徊的邯琦,不?禁皱起眉。

对?那块朽木,顾青还没来得及研究,可从昨日猫陛下得了这块朽木后,诡谲的事就接连发生。昨日夜里见到了“蜃景”,紧接着他们按图索骥的找到了鸣鸿刀,现在这是?找到了邯琦离身的魂魄吗?

似是?心有所感的,那在不?远处徘徊的邯琦看了过来,口中叫道:“救我,救救我!”

他边喊还便朝着顾青跑过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跑着跑着就一头钻进坐在床上的邯琦身体里,紧接着木楞愣的邯琦就“嗬”了一声,清醒了过来。

猫陛下偷偷从顾青的袖子里钻出来:“喵?”

昏昏惨惨的异象顿时就消失不?见,再看时他们仍旧在邯琦的房间里。

这么?说并不?太准确,严格来说他们一直在邯琦的房间里,但刚才仿佛是?出现了“镜像空间”,一个寻常人用肉眼看不?到的异空间。更?有那异空间里锁着邯琦的‘二魂六魄’,现在魂魄归位,邯琦也就顺理?成章地恢复了过来。

顺理?成章,哼。

顾青揉了揉眉心,说实在的他并不?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在这么?多次穿越下,他再是?唯物质论也在潜移默化中变了模样,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多少还是?有点动摇他的逻辑基础。

好在顾青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很快他就再度磨合了他的逻辑基础,居高临下地看着哭得惨烈的邯琦,看来他现在能和当事人好好谈一谈了。

不?过邯琦的清醒,并没有带来多少新鲜的讯息。

他当年是?误杀了他的父亲邯蕲,又在一年前去他父亲坟前惭愧时,恍惚间听到了什么?动静,就?这件事告诉给了徐泽,徐泽说他会解决这件事的,于是?他们就在棺材外?缠上了锁魂绳。到今天顾青的到来,还说什么?要给邯蕲迁坟,让本?就心虚的邯琦立刻慌了,只想?着去找徐泽商量着该怎么?办。

而对?徐泽,邯琦了解的也不?多,即使他这三年来对?徐泽几乎称得上言听计从。

顾青眯了眯眼睛,?邯琦留给了如遭晴天霹雳的邯家人。

在知道邯琦清醒后,白五爷是?斜睨着顾青:“你不?是?说你不?会招魂吗?”

说起这件事来顾青的神情微妙了起来,他慢吞吞得说:“我是?不?会,可我想?邯琦他是?在人生的路上迷了路,而我恰逢其会的成为?了他人生路上的指明灯。”

白玉堂:“……”他干嘛要听这家伙胡扯?

白五爷正了正神色道:“我在邯琦的书房中没有找到不?寻常的事物,就是?近半年来的账册,我随意翻了翻也没有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顾青也不?愿意再说什么?招魂的话题,便顺着白玉堂的话说道:“等会儿我来看看。”

这么?来回忙活的,等顾青?邯家这几年来的账本?看完后,已入了夜。

猫陛下早已抱着那块朽木,进入了黑甜乡,顾青不?经意瞄到,就轻巧地?猫陛下的脑袋托着,?那块朽木从它脑袋下拿了过来,放在手中仔细的观察。

先前就提到过这块朽木有六寸来长,上面有着不?是?多清晰的蝌蚪状文字。当时顾青并没有多在意,现在他将那些蝌蚪状文字拓印下来,一时间却不?知那是?什么?意思,遂闭上眼睛沉入到他的思维宫殿里,试图从中找到相关资料。

顾青不?是?很常用到思维宫殿来搜索什么?,一般情况下他并不?需要用到思维宫殿,再有他的思维宫殿如今太过于庞大,如果真要彻底搜索的话,那还真是?需要不?少时间。再退一步说,单就知识方面,他是?储存了相当多的知识,可它们多是?不?同世界的,而很多世界在基本?架构上就很不?同,更?不?用说其所包含的人文知识了。

尽管如此?,不?同世界人文的碰撞往往却会给顾青带来不?一般的灵感。

通常都会是?这样,但也有例外?。

就像是?这一次,顾青沉入思维宫殿后却没有来到他的思维宫殿,而是?来到了阴阳殿,见到了一殿阎王秦广王。

等顾青再睁开眼睛后,没见得他有多欣悦,即便他见到了传说中的阴曹地府,还知道了那块朽木的来历。

究其原因?

只能说专管人间寿数与生死的秦广王,告知了他徐泽的来历。

秦广王道徐泽在三年前就阳寿已尽,可阴差却没能锁到他的魂,他又道最近三年来这种事已不?是?第一例,前前后后总共有七例,秦广王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正好身负一身特别功德的顾青,阴长阳错地得到了可梦入阴间的游仙枕,又探案如神,因而秦广王就拜托了他来查清此?事。

秦广王的所作所为?,就是?提前告知了徐泽和其他七人有问题,这无异于直接扼杀了顾青顺藤摸瓜的乐趣,而且都还没有给顾青拒绝的机会,顾青会高兴才怪呢。

这般的顾青才会闷闷不?乐,就连在他回汴梁城后赵祯封他为?安乐侯,他都没怎么?觉得多安乐。

可不?安乐归不?安乐,既是?赵祯下了圣旨,那顾青就得跑一趟皇宫去谢主?隆恩。等顾青穿戴好安乐侯的服饰,来到皇宫文德殿时,在殿外?意外?地见到了八贤王。

说来在“狸猫换太子”案告破前,官家赵祯对?外?都是?真宗从八贤王家中过继的嗣子,只在赵祯登基后,八贤王为?了避嫌,同时也有不?和刘太后争锋的原因,就很少在朝堂上露面。可他在宗室中的地位本?就不?低,本?人又很有贤名,朝堂上有数位朝臣都经由八贤王推荐。此?外?,八贤王便是?在民间人气也不?低,这般一来人人都发自内心地尊称他一声“八贤王”。

顾青近前行礼:“王爷。”

“元英不?必多礼。说来我还未当面恭喜安乐侯,想?来我这声恭喜不?算晚吧?”八贤王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亲切,再者他虽比官家大二十五岁,但人家保养得好,又是?天潢贵胄的,端起范儿来那叫一个雍容。这般亲切待人起来,就非常容易叫人有好感,进而心折八贤王的气度,道一声:‘不?愧是?八贤王’。

“当然不?晚,事实上您是?除了我爹外?的第一个。”顾青直起身来,他这一身侯爷朝服穿上身上,更?显得人如芝兰玉树,加上他本?就是?未语先带三分笑的,如此?一来更?让人望之?心喜。又不?等八贤王再说什么?,顾青就继续用拉家常般的口吻道,“我爹还说官家给我的封号十分好,安乐安乐,生时平安死时喜乐,我也这般觉得。”他又在那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八贤王:“……??”官家不?是?这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