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水牢

富丽堂皇,藏品甚多的暗室内,有一处不同于现世,只虚幻于此间?的地方,在镜子内。

这是司天鉴水银镜的另一作用,虚空幻世。

司天鉴可以打开?十六魔骨窟与无望之都的通道,也?可以作为危难之际用来藏身?立命的空间?,这与天道当初在禁地设下的幻境相似,但?也?有所不同。

虚空幻世内是一个早已建造好的天地,此世界内江山万里,浮云辽阔,沧海桑田,四季变换。应有尽有,无所不有。

在一座辉煌如昼的城阙之下,贺清邪毫不犹豫抱着人?穿过都城牢狱,走进一间?阴暗潮湿的水牢。

水牢正中有一个精致的八角平台,侧面和平台外?围刻有诡异复杂的花纹,最中间?笼罩着一个巨大铁笼,被四道手臂粗的铁链牢牢锁住,铁链的另一端钉在水牢的墙壁上。

平台周围王水环绕,暗流涌动,而铁笼中平静如风,掀不起一丝波澜。

青衫滑落,香肩微露。

一时,春情微荡。

贺清邪目光逡视怀中之人?的脸蛋,一手支颐脸侧,一手兰花指轻捏洁白如雪的羽毛,在怀中人?肤若凝脂的肌肤上轻搔,从脖颈落在香肩,藕臂,乃至往下。

“师尊啊师尊,你又落到弟子手里了?呢——”

这可教弟子该如何是好呢?

羽毛被搁置在一边,贺清邪微坐正身?子,伸手一寸寸撩开?白如尺素的衣襟,目光贪婪,沉迷地欣赏着一幅皓月般白的画卷,纤纤长指在画卷上流连忘返。她很?期待与之坦诚相见,但?时机未到,只能克制不住偷摸占些便宜。

这绝对是她,继任玄都都主以来,最憋屈之事。

但?她,甘之若饴。

几乎是将怀中人?视`奸一遍,又摸了?个遍,贺清邪才意?犹未尽地将其衣服穿好,而后捏诀。

片刻,一道剑光从出口处飞驰而来,在水牢中陡现。须臾,长剑之上稍显出一道穿着红色短打,青丝如瀑,媚眼如丝的女子。

波光粼粼的王水水光印亮出此剑的剑名,昆吾。而这媚眼如丝的女子正是天道。

经过一年时光飞逝,天道借昆吾灵力?为自己凝聚形体,现已小有成效,能由?当初无形的剑灵凌空凝出一道虚影,不过虚影还无法离开?剑身?。

“外?面的人?如何了??”贺清邪眉眼轻垂,柔软的目光落在怀中之人?的薄肩上,未给对方分予微毫。

天道扯了?扯嘴角,讥讽道:“我是天道,不是给你跑腿的。”

她还想在苟且挣扎,却在刹那间?被突然投在身?上的目光镇的哑口无言。

“血契在身?,你的身?份只是剑灵。”贺清邪眯起眸光。

贺清邪变了?,变得更加心思难测,阴晴不定。天道自知?,作为剑灵,剑主的目光永远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因为剑主的全身?心都给了?另一个人?。

而这人?,还是此生?大敌。

无声对视中,终是剑灵败下阵来,天道缩了?缩肩膀,偏移过视线,覷着平台上的花纹,微微叹息道:“她没醒,我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呢。”微抬头,又好奇问,“你找我应当不是只询问此事的吧?”

贺清邪抿唇一笑,轻“嗯”一声。

随后飞音入耳,将自己的计划吩咐给天道。

听完,天道有一刻微愣,随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木楞问:“你……确定?”

“不然呢?”

她还有别的办法吗?贺清邪看向怀中正安然浅睡之人?。

浓密如蒲扇的鸦羽,正在眼皮底下拓上一层不浅不重的阴影。

得到此人?,占有此人?,完成这些的前提,便是先下情计,再下生?死?计。

没有情爱作为理由?,事后的所有借口都不足以支撑二人?关系,只有让君窈先爱上她,才不至于输得一败涂地。

剑主大人?坚定不移,剑灵只能无条件服从。

天道得到命令后,就骂骂咧咧操纵昆吾离去。

牢中水汽弥漫,凉意?袭人?。

昏睡了?莫约两三个时辰,苏长依在一阵渗人?脊背,不断发寒的平台上辗转苏醒。

在此之前,贺清邪又恢复成千伽贝夜的样貌与身?形,在吞掉颜魔魔元之前她尚且不会这种功法,也?多亏颜魔有这种功法,反倒让她的计划更加事半功倍。

“唔——”苏长依右手往脑门上一贴,冰得让人?不禁一颤,难受得发出轻哼。

这一觉似乎睡得格外?长久。

“美人?儿,你醒了??”火焰裸腰长裙似绽放的红花,其中藏着的蕊便是千伽贝夜,她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无力?,在粼粼水光的晃悠下几近凝白,嗓音喑哑虚弱,“再不醒来,我就要晕了?。”

这语气似乎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庆幸。

闻声,苏长依一脸防备地抬起眸光,只见千伽贝夜满脸血腥,长发作鸟窝般乱糟糟一团,哪里还有之前那般热烈绚烂,整个人?都蔫里蔫气,柔弱不堪。

苏长依不明所以。

昏倒前明明看到此人?眼中带着危机四伏的阴冷与寒光,如今这一副遭受千鞭万打的刑惩的模样又是何故?

她紧皱着眉,起身?查看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也?无受伤。

再看一眼四周,只觉手脚冰凉,脑门发晕。

苏长依冷冷问:“怎么回?事?!”

千伽贝夜如被卸了?翅膀的蝴蝶,呼吸孱弱,仰头瘫在地上,看着被映着水纹的水牢上空,阖眸浅思,“大概就是我想跟你发生?点什?么,最后被发现了?吧……”

发生?点什?么,发生?什?么?!又被谁发现了?!

苏长依醒后,脑袋浑浑噩噩的一阵疼,她爬起身?,想往外?走,刚迈出一步,就发现眼前是个铁笼子。

“靠!”咒骂一声,她强忍头疼踱步过去,拉着笼门用力?晃,“什?么情况!我***你个**”

玄铁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虚空回?荡,千伽贝夜耳边听着动静,嘴边突然溢出一口腥甜,沿着脖颈往下涣衍。

“美人?儿,省点力?气吧,玄都魔铁所铸,光凭摇是摇不开?的。”

放屁!

苏长依内心咒骂一声,挥手召剑,风霜剑一剑砍在铁锁处,只听“铿——”一声脆响,手臂登时传来阵阵麻意?。

定睛一瞧,铁锁倒是完好无损。

苏长依气急败坏,连砍十几下,注入灵力?再砍,毫无成效。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牢里,任谁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苏长依折回?,蹲下身?,动作粗糙地揪着千伽贝夜的衣领,把人?拽到眼前,睚眦迸裂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淬着狠厉的目光,没能让千伽贝夜折服,畏惧,她眯着眼睛享受此时的氛围,嘴角噙着得意?至极的笑,任由?鲜血自口中溢出。

她不管不顾地说:“美人?儿,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就喜欢……”

苏长依怔怔垂视这女人?,半晌沉默。

明明此时的她最为落魄,最为凄惨,那眸中的点点笑意?却又极盛极灿烂,甚至有些胜券在握。

苏长依看不懂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

“我不跟你说这些,”她收回?心神,咬牙道,“告诉我怎么打开?那把锁!千伽贝夜!”

注入灵力?都砍不断的铁笼子的铁门处有一把大锁,刻着龙腾虎啸的花纹,跟它锁着的铁笼子一样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很?棘手!

“哈哈哈,”千伽贝夜嫣然一笑,嘟着嘴,妥协一般,“凑近些,我告诉你。”

苏长依不疑有他,微俯下身?,耳朵凑过去。

刹那间?,一阵温热浸润了?耳廓,异样的酥麻顺着耳朵尖往上爬,苏长依脑中一阵嗡鸣。

反应过来那是千伽贝夜一口咬上来,正用贝齿轻磨叼她的耳朵,软舌舔舐耳蜗,努力?想往更深处试探。

苏长依脸上蹭地烧出一片火,气急败坏地将人?推开?。

“脑子有病就去看大夫,女女有别,你懂不懂?”

这一下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千伽贝夜后背撞在冰凉的地板上,顿时闷哼一声,“唔!”

于此同时,苏长依似乎听到一声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千伽贝夜吃痛地紧闭着眼,整个人?蜷缩在地,手捂着胸口发抖。

“装什?么装?装惨还没人?能装得过我!赶紧起来,给我开?门!”苏长依脸色不善,脚尖踢了?踢对方的膝盖。

千伽贝夜额上沁出一层冷汗,满脸难过,有气无力?道:“美人?儿,你好无情啊。我都受重伤了?,你还只顾着开?门,难道你忘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苏长依只觉无比讽刺,气得只想原地跺脚。

少顷,她讥诮道:“那你还记得我们只认识不过三天?我昏倒前是你抱住的我,至于我现在为什?么在此地,坪兰在哪儿,你为什?么受伤,这些问题的答案没人?比你更清楚!”

“美人?儿,冷静。”

“滚!”

“阿窈,就算你现在生?气也?无计可施不是吗?是,我是知?道怎么出去。但?我现在受重伤了?,没办法动用灵力?。”

“......”

水牢寒气深重,从她苏醒之际到目前,千伽贝夜一直躺在地上,从未起身?。原来虚弱无力?,沾满血迹的精致脸蛋,已逐渐惨白。

苏长依对此视而不见,晕倒前的千伽贝夜的笑靥就像刻在脑海中一样,时刻都在提醒她,此人?动机不纯。

多说无益,苏长依更希望寄希望于自己,她手持风霜剑挥砍,调动黑紫色灵力?用冰冻,火烧,那铁锁就像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毫无破绽。

面对着苏长依的背影,千伽贝夜面露璨笑,一手支颐下颚,一手绕着胸前长发,哪还有方才的病态。

她故作虚弱语气,试探着问:“阿窈,别浪费力?气了?,别也?生?气了?,我给你唱支曲子吧?”

苏长依:“......”

见人?不理,千伽贝夜抿唇片刻,自顾自唱道:“记不清猜不透爱和仇,倾一壶至浓潋滟酒,相思苦酒难入喉,荼靡绽终已看透,浮生?皆覆水东流,霜重风雪骤,梦醒三更后,无心薄情难相守,回?忆如覆水难挽留,利刃相逼往昔,欠下情债皆已否,此生?相见再无关情仇......凉夜酒醉愁,凭簪情绸缪,新衣解月斜时候,红莲绽仿若不知?秋,恰似蜉蝣守候,随流年致死?方休,却盼余生?与卿手相扣,惊梦回?几许相守故游,蓦然回?首,人?寥水空流,星光醉清眸,缀睡莲尘缘更幽,前尘尽后,只求相守,携手共醉花洲......”

声音清越低哑,曲调忧愁难过,带着缠绵悱恻内心悲苦,哀而不伤。

让人?不禁悲从中来。

苏长依不想听这种悲欢离合,感伤如此之重的曲子,刚想开?口打断,耳边就响起千伽贝夜甚是难过的嗓音。

她说:“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昭君。”

若要非让人?评价,苏长依只想说,这个朋友她可以立即掐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你要的病娇与美人##我都有#

补:歌出自《独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