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骨血之执(15)

今夏南城的气温一直高居不下,先前气象台报了几次有台风过境,最后都擦身而过。

今早又报今年8号台风即将在港岛登陆,受其外围影响,未来几天南城或许有雷暴强降雨,届时气温会明显下降。

但今天依旧艳阳高照,言岑只能在跑步机上捡起荒废多日的每天8公里。

中途,花爷扑到她身上想跟她玩,被打断一次。

魏教授来电话,被打断第二次。

“回去快一个月了,你主动打过几个电话?言教授怕打扰你工作又放不下心,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刚到新单位一个星期,就这么忙?哎,我可提醒你言岑,之前保证过的事别忘了,不然我亲自到南城把你揪回去,你可别觉得丢脸。”

手机开了免提,魏教授中气足语速快,像一阵密不透风的炮弹,把花爷扫射到角落,怯生生缩成一团。

言岑耐心听完教导,该承认错误就承认,需要再次做出保证就保证,最后总算过关。

挂了电话,她朝花爷招招手,“别怕,那是姥姥。”

花爷“喵呜”一声奔过来,用脑袋使劲蹭她的手,刚刚真是太吓猫了。

“好了,花爷,我要去给你挣罐头钱了,今天在家也要乖哦。”言岑说着站起身。

花爷仰头,“喵呜~”

今天周六休息日,言岑值班。

可到了办公室,发现大家基本都在。

“戴力扬的案子不是结了吗,之前没时间弄,现在该补材料的补材料,该补手续的补手续,不然耽误提交司法诉讼时间,会被老大训的。”宋仲皓贴心地给她解释。

言岑哦了一声,“我在楼下看到江队的车,他也来补材料?”

宋仲皓摇头,“二队手上有个抛尸案,好像进展不顺利,赵局让老大去当‘顾问’,正在开会呢。”

言岑了然地点头。

“对了,言师妹——”宋仲皓忽然把转椅滑了过来,小声问她:“你在公大的时候,见过老大吗?”

“没见过。”言岑想到之前老邱说过,江峻州只在学校待了两年就去实习了,算起来,他们碰不到面。

“那你在学校听说过老大吗?”宋仲皓又问。

言岑眨了一下眼睛,“宋师兄,你想知道什么,不妨直说。”

被看穿心思的宋仲皓不好意思抓了抓头,“没什么,就想八卦一下,我们私底下猜,你和老大认识,有交情,不然以老大的一贯作风,不太可能会带女生。”

搞刑侦的,个个都是狐狸,一眼就看出里面有玄机。

可言岑不能把实话全部说出来。

“我原本打算毕业后回南城工作,又对江队的大名如雷贯耳,就特意申请来一队,是赵局人好,不但满足我的意愿,还让我跟着江队。但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宋仲皓摸着下巴喃喃自语,“赵局看着脾气火爆,但对局里女警可和善了,言师妹各方面都出色,赵局偏心一点不奇怪。”

“皓子——”周恺忽然叫他。

“什么事?”宋仲皓问。

“没事,叫错人了。”周恺看这两人在说悄悄话不带他,不爽。

宋仲皓脾气好,真以为他叫错了。

“皓子——”

又有人找,宋仲皓抬头,发现是钟法医。

“你们江队呢?”钟法医站在门口问。

言岑忽然发现,大家都停止了手里的工作,神情紧张。

“哦,尸检报告没有要变动的地方。”钟法医赶忙解释。

言岑看到大家又同时松了一口气。

“钟法医,你吓死我们了,还以为您又有重大发现,我们这案子又结不了呢。”宋仲皓喝了口水压压惊。

钟法医嘿嘿了一声,“但是我找江队就是为了这个案子。”

大家的脸色又不对劲了。

这时,肖介站起身,“江队在二队开会,钟法医着急的话,我去叫他。”

钟法医摆摆手,走进来,“不急,江队托我查的事我弄清楚了,可以先跟你们说,就是刘妍的孩子与生父DNA不匹配的事。”

大家一听,立即聚拢过来,请钟法医坐下。

“这事在遗传学界有过先例,只不过非专业领域的不了解罢了。

首先,有一个观念要打破,就是一个人即便没做过骨髓移植手术,也有可能天生就有两套甚至四套DNA。

那是因为两个异卵双胞胎在子宫里融合发生了嵌合现象。简单来说,就是两个胚胎融合成了一个,最后只有一个婴儿出生。

所以,这个人身上不但有自己的DNA,还有兄弟姐妹的。”

钟法医的话让大家涨了见识。

“钟法医,既然是兄弟姐妹的DNA,那骨髓配型即使失败,检测报告也能显示有亲缘关系吧。”

言岑的提问让钟法医眉眼齐开,“我打电话找那个主治医师问过了,他看出了亲缘关系,但没告诉刘妍,因为他当时以为这个孩子有可能是戴力扬兄弟的,这种家庭内部的事他也见得多,不想牵涉进来。”

“那这么说,刘妍没说谎?孩子的生父确实是戴力扬?”宋仲皓问。

钟法医给了他一个不严谨的眼神,“这话让你们江队听见,肯定要挨批,光说没实证,不作数。”

怪不得肖介一大早来就看见法医室的灯亮着,“钟法医又检测了一遍戴力扬的DNA?”

钟法医点头,“我用之前的取样做了不同器官的DNA图谱,确实有两套,回头可以让刘妍提供一下孩子的DNA,比对上了,我们再下这个结论也不迟。”

真相原来如此。

晚上十点,言岑整理好清网行动的案卷资料,终于等到江峻州回办公室。

“江队,你相信刘妍说得是真话,怎么看出来的?”

言岑一直等到现在,就是想问他这个问题。

江峻州发现她桌上的杯子换成了熊猫头,眉扬了起来,“我相信的是证据,并且我办的案子,不能留任何疑点。”

言岑忽然意识到,如果没有江峻州最后的执着,这个迷或许不会有人去解,也就无法还刘妍一个清白。

夜深了,起了风,树叶沙沙地响。

言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格外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