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文通一愣,“知府的意思是?”
这知府闻言就笑着搓手,道:“听闻严大人与七殿下私交颇好,而官道修葺一事,又是七殿下在管,不知。。。”
不知甚?自然是问能否帮忙打听一二,若是官道不经过沧州,中间也可以运作一番,叫这官道稍作改动,从他们沧州过去。
严文通看着满桌珍馐,面上不显,心底却止不住地冷笑,不过几桌好酒好肉,这沧州知府居然敢幻想叫他帮这么大的忙?
“七殿下日理万机,哪里会顾得上我?”他自谦道,又亲自给知府斟上酒。
知府干笑着接下酒,却暗自疑心,若说对方是觉得自己诚意不够,那态度谦顺?若说是关系不到位,为何不一口回绝了?
但他也拿不准,毕竟严文通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指不定心中烦着,面上却瞧不出来。
再者,今日自己提的这件事实在强人所难,便也不再多说,此事还是从长计议。
朝廷的文书刚发布,届时就算不经过他们沧州,可沧州自然也要出力修葺,作为地方官,这差事自然要自己盯着,届时在打探消息也为时不晚。
后面两人只是草草聊了聊地方事务,并不多牵扯别的。
但归家后,这知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夫人忍无可忍,痛骂道:“身上长虱子了么?不睡就滚。”
知府摸了摸鼻子,言说自己总疑心哪里怪怪的。
“何处怪怪的?”夫人也来了兴致。
“严大人呐。”
“哪里奇怪?”夫人紧追不舍,这严大人她也见过,留下的印象也是极好的,相貌周正,一言一行都是君子风范,上任后政务清明,很快就叫手下的人心悦诚服,这样的人,瞧着就不似他们这样边陲之地能养出的人才。
何为人杰地灵?
“严大人一看就是京官的气派,你若与之交好,待他任期一满,指不定还能沾他的光混个京官做做。”
知府夫人这话不无道理,严文通上任后,官府内部都在传,言说他得了七殿下的赏识,本是要在盛京做个正三品的大官,奈何资历不够,是以来了他们沧州熬资历。
虽说熬资历有许多比沧州更好的去处,但听众们并不在意,只是知晓这严大人等任期一满就要飞上枝头成凤凰,何况对于这些言论,严文通只是笑笑,从不否认,久而久之,人们自然信以为真。
此事知府自然也是知晓的,可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唔,我知,可年底时七殿下不是被急召来了一次么?归去路上也途径我们沧州,为何不见他们二人相聚?”
说起这个,知府夫人也感到诧异,彼时年关已过,若是急着赶回去过年关,说不通呀。
那既然不急着赶回去,为何不与严文通相聚呢?不是传闻两人私交甚笃么?
知府夫人动摇了片刻,迟疑道:“许是怕路程耽搁了罢?”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觉得这种说辞勉强。
“这样罢,明日一早当值的时候,你且再问问。”
今日刚被婉拒,翌日又问?知府大人觉得难为情,但此事事关沧州未来的发展,也不容有误,考虑再三,他还是咬牙答应。
谁知还不等知府上赶着问,两人碰面时严文通就眸色闪烁着将他拉到一旁:
“知府大人昨日言之有理,我确有一法子能助沧州。”
一听有办法,知府顿时来了兴致,忙道:“严大人请讲。”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等归去后细谈。”
知府一想,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谁人不知皂角营生乃大庸与突厥关系的根本,中间的利润油水更是多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可以说官道修到哪儿,哪儿就要发迹了。
这样的好差事,自然是各处官僚争相哄抢的香饽饽,若果真有可以操作的空间,自然要小心应对,省得走漏风声招来麻烦。
“好好好,下了值后还来我家,好酒好肉少不了,我们届时细谈。”知府大人激动的面红耳赤,用力地在严文通肩头拍了三下,看他那神态,已然将严文通视为兄弟了。
对此严文通只是微微一笑。
自以为得了渠道的沧州知府,这一日过得可谓是煎熬,好容易熬到下了值,天色擦黑,两人同乘回了知府府上。
那知府夫人老早得了信儿,已然在家中备好了宴席,瞧那菜色,居然比昨日还要好上不少。
严文通笑容不变,也不卖关子,来了就叫人遣散家仆左右,言说有要事相商:
“此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知府迟疑了一番,冲自家那老仆看去,老仆沉默了片刻,而后带着一干家仆退下。
如今屋中只剩下知府与严文通两人。
“严大人,可以说了么?”知府屏住呼吸,躁动不安地等着他。
严文通斟满酒杯,对碰了一杯后,才道:“知府大人待我情深义重,文通谨记在心,自然不会忘了大人提携之恩。”
知府一口干了,又痛饮三大杯后,严文通好似做了甚决定一般,他深呼吸一口:
“实不相瞒,关外皂角一事处理得宜,七殿下如今已经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了,这修官道的差事,自然也落在了七殿下的头上。”
知府颔首,此事他知晓,但看严文通的意思,这是话里有话呀。
果真,严文通慢悠悠地又倒了杯酒,两人喝了后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七殿下有治世之才,身边能人荟萃,素来举善荐贤,而官道修葺非一日之工,牵涉颇广,不是你我三言两语就能撼动的。”
知府听得云里雾里,但意思是听懂了——谢长安不好说话。
他迟疑道:“那严大人今日所说的。。。”
严文通微微一笑,“七殿下日理万机,我们这等小人物他自然不放在眼中,可有一人则不然。”
“谁?”
“知府大人可知,七皇子妃么?”
知府蹙眉,七殿下有妃子了?此事他如何不知?
显然,严文通对他的反应半点不意外,于是与人细细言说了:“国丧刚过,圣上与皇后不愿大操大办,是以勒令皇子妃与七殿下待孝期一过再举办婚事,知府大人不知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