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杤二娘那边?叶霓微微一笑,说道:“二姊那边我来想办法。”

论起来,二娘来了盛京已有三月之久,可从不曾告知她大娘那儿发生了甚,定然怕她忧心。

只是忧心又如何,若是不能尽快赶去大娘身边,还是不能拿田家二老怎么样。

叶霓自己暗自琢磨着事情,一个没注意,国子监已经到了。

今日天气大好,春雪也融得差不多的,绿油油的叶芽从积雪底下探出头来,瞧着十分喜人。

化雪的时候便是一年一度最冷的时候,叶霓嫌冷不愿下马车,五郎面薄,也不愿自家阿姊瞧见自己发糗的模样,就也学着四娘,说道:“这儿冷,阿姊且去茶坊等我罢。”

“去茶坊等你么?”

“是哩,快去,快去。”正说着,五郎就用央求的眼神看着那车夫,车夫心软受不得,就低声道:“娘子,五郎君言之有理,您看?”

叶霓掀开帘子往外看,个个都是身披狐裘的年轻郎君,自家五郎站在那儿,当真像个小可怜一般,她生出了怜爱之情。

正在她犹豫之时,马车却被人敲响,来人语带惊喜:

“叶大人,您怎么来了?”

来者头戴方巾,这方巾亦是叶家所出,随着头箍的红火,二娘并不甘心只做女娘家生意,便将目光投向了儿郎,这时候的年轻郎君爱美成性,在服美役上花的钱只多不少,绘有文竹、诗词、水墨画的方巾一经产出果真大受好评。

叶霓就笑了,诧异道:“段化?”

段化见她眼神不住地往自己头上瞥去,也有些不好意思,言说这是盛京时兴的,他也买来戴着玩玩。

“你若是喜欢,何须去买?我送你些就是。”

段化瞪大眼睛,本想拒绝言说不可,又忽地记起了,哦,原来这方巾也是叶氏所出,作为东家之一,给几个确实无妨。

他涨红了脸,只好强行转移话题:

“叶大人今日过来,是为了甚?”

“喏。”叶霓冲他使了个眼色,就见五郎小大人似地走上前来作揖行礼。

段化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也下意识地作揖回礼,双方互报了名讳老师。

“原是季先生的关门弟子。”段化谦虚道,面上也浮现了憧憬向往,毕竟是个读书人,谁还没听过季波的名声?别说春日宴了,这些都是季波玩剩下的。

叶霓乐不可支,敲了敲自家那一本正经的小大人,说:“那可不是甚同窗,而是国子监新来的算学博士。”

五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重新恭敬作揖,唤了声“段先生”。

作为叶霓的弟弟,国子监的事情自然是知晓的,但却不知恁多,毕竟叶家人的重点在于叶霓罢官,这其实叫他们很难接受,莫说叶家人,知晓并且能理解的实在少之又少,所以罢官是重点,段化这个替补的算学博士并不那样叫人在意。

虽然叶霓不清楚为何儒生为重点的段化会来春日宴,但对方既然来了,彼此还有师徒情谊,叶霓也就放心地将人交给对方。

但临走前,段化一脸的欲言又止。

叶霓没放在心上,只是以为他不擅长与十岁出头的半大娃娃相处。

国子监这次的春日宴地址不算偏僻,毕竟春寒料峭,太远的地方总是要用上马车,但监生之中不乏寒门子弟,虽说在盛京内城组织这个有点落了俗套,但叶霓却觉得新上任的祭酒心细。

茶坊之上,乐章亦是赞同,他如今身份转换做了官吏,手中又有茶坊经营打理,成了个地地道道的管理者,想法自然与从前的监生不同,不会一味地从个人情感上出发,更多考虑起了大局观:

“祭酒大人么,只要不出错,位置才能长久。”他意味不明地说道。

叶霓挑挑眉,知晓话里话外在内涵前任祭酒,便主动开口问询。

乐章喝了口茶,言说前任祭酒新得了一双儿孙,还有发妻美妾,日子好不快活。

“倒是严大人,听闻过得不好。”乐章叹了口气。

许久没听到严文通的名号,叶霓还有些恍如隔日,但又惊讶地发现,其实时隔不久,严文通被调去沧州,不过半年。

“严大人的发妻被他抛下了。”乐章咂嘴,“论起来,这严夫人与我也算有些宗亲干系。”

叶霓来了兴致,问起了这位严夫人。

彼时严文通嫌弃夫人娇生惯养,怕熬不过沿途颠簸,便找了个由头将人撇下了,还对谢长安来了一次道德绑架,殊不知谢长安压根不搭理他,也任由那严夫人自生自灭。

“只是隔一旬差人送些米面,寻医官号脉。”听着日子也过得下去,但与之前自由快活的日子完全没得比。

乐章咂嘴,道:“我倒是给她买了一双婢子,想送去照顾一二,谁知这严夫人也是个有骨气的,听闻我与你交好后直接将那两婢子遣出去了。”

“怎得?”叶霓怪道:“难不成这严夫人认为一切皆因我而起么?”

“或许是罢,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许久不与人说话,但只要见了谁,就定要参你一脚。”

参她一脚做甚?叶霓有点无语,这事儿论起来还是严文通与祭酒利用她在先,怎得这严夫人这般不知好赖,还要将被夫君抛弃的罪名安在自己头上?

她觉得冤枉,又觉得好笑。

而另一边,距离盛京千里之遥的沧州知府,正有两个人在下棋,其中一位汉子相貌周正,执着一枚白子,蹙着眉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

此人正是严文通,若是叶霓与乐章见了,也要大为诧异的。

他从前那种白面儒生的相貌消失,取而代之的事粗糙枯黄的肌肤、邋遢的胡茬,但他本人并不深以为意,因为他已经在沧州站稳了脚跟。

论起来,还要仰赖与郎康德的推荐信。

但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又哪里来的这样大面子,能叫沧州知府对他另眼相待,其实背后少不得郎家的助力。

细究起来,其实也是乌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