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何出此言。”对方既然开门见山，叶霓也不拖泥带水。
冯氏家主顿了顿，但军机要秘素来紧张，便又问：“叶大人以为老夫的诚意如何？”
叶霓道：“自然极好。”
听到这儿，对方显然是松了口气，而后才端起架子来与人继续客套。
叶霓不是傻子，自然知晓他这趟过来，估计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她身后的谢长安。
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虽说那造纸厂她如今也能办，可她一个人兴办要面对的压力可大的多，有冯氏这样的老牌世家入盟则不同，至少皇帝不会敏感到动不动要砍她脑袋。
所以说，冯氏这般配合，甚至放低身段，叶霓还是十分诧异的，便报以最大的诚意。
冯氏家主听了粮草二字后，显然心神大动，甚至一度叫人以为他要晕厥过去。
他确乎是个健壮的汉子，但一路风尘仆仆，脸上也添了遮不住的疲倦，此时冷不丁地听了一个闻所未闻的要秘，还是从叶霓口中得知，对方轻飘飘的态度更是叫他惶恐。
冯氏家主知晓，这定然是谢长安刻意为之。
背后的原因也不难猜测，就是对他们冯氏一族仅仅让利三成不满。
“再过些时日盛京的风景也是极好，不若家主多留些时日？”叶霓突然开口。
冯氏家主扭头看向身侧的女娘，凭心而论，他此前一直没有把叶霓这号人物放在心上，只是近乎轻蔑地认为叶霓不过是一个靠着美色上位的普通女娘，有些能耐，但不足以叫他放在眼中，因此他夫人要与叶霓五五分成时，他心中是感到屈辱的。
如今他虽然亲自到访，可亦不曾先写来书信，而不曾带体面周全的礼品，就是家仆买来的，也不过是盛京寻常玩意儿，叶霓总不会缺。
可以说，他的敷衍与轻慢压根不屑遮掩。
但这女娘却一直表现淡淡，言行举止亦是不卑不亢，这已经拉了他很大的好感。
现在听她这意思，还愿意为他引荐谢长安？
只是谢长安求问粮草一事，确实牵动他的心弦，如今冯氏早不是从前那个庞然大物，若想顺利在盛京站稳脚跟，总少不得谢长安的牵线搭桥。
无论如何，谢长安这大腿，他们不得不抱得紧些。
拿定主意后，冯氏家主喝了口茶水，问道：“叶大人，似乎与我想的十分不同。”
叶霓就笑了，眉眼弯弯，又好看又亲切。
“千人千面，家主本以为我是个甚模样？”
家主迟疑了一番，捡了个最不得罪人的说道：“模样或许要再艳丽些，性情么，似乎也与我想的不同。”
说她相貌，不是说叶霓长的比他以为的难看，而是觉得她并不是传闻中那样可以惑主的相貌，相反，反而淡淡的，只是眉眼艳丽，整个人的气质却很平易近人。
性情亦是如此，冯氏家主头一次听说她，便是带着同乡人杀去他们汴州救娃娃的事情，厉害、泼辣、不好惹，这是他的印象。
事实上叶霓确实有这一面，不然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中，她又如何护得住一家周全，还杀出重围成了远近闻名的叶石娘？
只是如今的叶霓已经变得更加强大，不用再疾言厉色，自然显得亲切宽容。
听冯氏家主这般言说，她也只是笑笑，道：“家主千里迢迢赶来，还是早些归去歇息为好，至于造纸厂的事情，总是不着急的。”
家主就点了点头，他这样火急火燎地赶来，其实多少有点跌份，好在叶霓是个大方的，话里话外都不曾为难他，叫他感官不错。
于是他便起了身，言说要去冯三那儿看看。
“家主请便。”
“不送。”
叶霓也不强求，笑眯眯地看着一行人又轰轰烈烈地走了。
而离开的冯氏一行人，内心也并非那样平静的，他们中有年岁稍长着，自幼也是在盛京长大，十几年后重返故土，内心亦是激荡难平。
冯三如今住着的院子，还是他们从前的祖宅之一，因为急着走不好转卖，便一直留着，而冯三只带着老仆，两人轻装上阵，对祖宅也并未过多打理，只是将偏院收拾齐整就入住了。
外加冯氏家主来之前也从未告知过他，于是就出现了这样怪异又凄惨的一幕。
冯氏长辈老泪纵横，小辈亦是群情激奋，这是他们的故土，他们回来了。
只是物是人非，祖宅早就荒凉的不成样子，杂草丛生、颓垣废井，往上瞧瞧，两个鎏金的冯氏大字也暗生蛛网。
入眼处，满目疮痍。
冯氏家主自诩为冷静自持的，看见幼时的祖宅荒废成如此模样，不由得联想到他们冯氏一族喊着屈辱被迫离京的过往，一时间更是悲愤交加，只差当场呕血。
他还情况稍好些，其余老幼青壮，见此无不抱头痛哭。
冯三听到这动静，才与老仆二人一同出来，与其余人撞了个对面。
家主一见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痛骂道：“竖子，居然任由祖宅荒废至此。”
“？”
冯三表示冤，很冤，他自幼就不受待见，幼年时就寄养在汴州，而后冯氏一族举家迁移才定在汴州，但对于盛京，他自然没有长辈这样深厚的感情。
搬来之后也没想恁多，直接就这样住下了，更不知他们今日过来，不然他肯定会打扫一番呐。
所以他自然是觉得冤的。
正当他战战兢兢手中拿着扫帚要扫撒院落时，又被他阿耶恨铁不成钢地恨踹一脚。
“阿耶？”冯三摸着屁股，不明所以。
家主见他一脸发蒙，更是气得心口发疼，直欲拿来祖传刑鞭抽打，只是一路舟车劳顿，外加他岁数也大了，踢了一脚后，居然显出力竭的疲态。
他重重叹了口气，望向这素来不受他喜爱的儿子，难得生出了些慈父心态。
只见家主冲他招招手，示意他上前回话。
父子两人低声说了些甚，须臾后，冯三一脸恍惚地点头，并且保证道：
“阿耶，我知了，您放心。”
“你知了？”冯氏家主冷哼一声，并不放过他：“那你且说说，你知晓个甚？”
“粮草一事此事体大，自然要为阿耶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