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e叶霓闻言就笑了,她知晓自家阿姊这般言说并非是抱怨女娃娃们花用太多,而是单纯地对钱财感到紧张。
这是这时候人的通病罢了。
她笑着打趣儿二娘阔气,二娘也笑着,与人细细言说那宅院需得大大的,要宽敞,还得有井,不然女娘家洗漱不方便。
一路窸窸窣窣说着,很快就归了家。
二娘是个行动派,晚上琢磨了,翌日一早便先一步在厂房旁租了个小院子,专程将女娘娃娃们安置在此处,至于那个病恹恹的女娘,则直接接去叶霓的院子,毕竟人病着,吃用都与旁人不同。
“还是二东家心细,那女娘身子亏空的厉害,医师言说受不得冷也受不得热。”
樊大娘如此说道。
这话在理,新租下的院子虽然宽敞明亮,可能住人的拢共也只有五六间屋子,平均下来一间屋子也要住着五六个人,实在算不得精细。
话虽如此,却也比小全与那阿婆的地方好了许多,至少房屋不破了,吃食也有着落了,还能用得上炭火。
就在怀祯怀柔为那病恹恹的女娘熬药时,那小院中被买下的女娘们也窸窸窣窣地说着话。
“我们这就是被发卖了么?”有人睁着眼睛,迷迷瞪瞪地问。
“是哩,官印也盖上了,你我如今已是那叶二娘的婢子了。”说话这人叹气,显然,被发卖的滋味并不好受。
一时间气氛沉闷了下去。
又有人道:“虽说被发卖了,可阿婆与小全的日子总是能熬的下去的,还有小五。”
她口中的小五正是当晚言说长大后要追随叶霓的那个女娘,她被眼瞎阿婆捡回去时还发着高热,整个人烧得傻傻的,醒了也不记得事,只知晓原是家中排行第五,上面四个都是阿姊。
家中五个女娃娃,偏生最小的在高热发病时走丢了?
女娘家心思细腻,不用问也知晓这并不是走丢,想来是她耶娘想生个男娃娃,又嫌小五病了费药钱,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地将她丢了。
阿婆叮嘱她们当做不知,只是将小五留了下来,日子一久,女娘们便总是用小五来称她名讳。
一提到阿婆与小全,气氛热络了些,因为二娘心善,从未严令禁止不准见小全他们,所以虽说已经发卖了,但若是她们想,总也能见着的,何况都在外城住着,距离也算不得太远。
女娘中那叫翠菊的打了些热水进屋泡脚,闻言就笑着搭腔:“我知,昨儿还见小全来了,身上还穿着新袄子,听说小五吃了药后精神好了许多。”
众女娘闻言便都笑了,知晓小全他们安然无恙,她们也就放了心。
“还是是有银钱,早知这般,还不如早早将我等发卖了。”
说话的这女娘在褥子上打了个滚,这褥子都是新的,又软又暖,屋子里还烧着炭火,别提多暖和了。
旁人闻言就啐了她,说道:“噫,你怎得恁痴,若是旁人,哪里来的新褥子睡?更别提鸡蛋这样的吃食,早早就将你我打发去扫撒做工,没有半日安生。”
“得亏是二东家与叶大人。”翠菊补充道。
众女娘便都点头,她们不是傻的,也都是之恩图报的,知晓如今能吃饱穿暖,全要仰仗叶氏两姊妹的恩情。
她们原也不知如何唤两人,中间樊大娘来过一次送衣裳,当时便这样称呼二娘与叶霓,女娘们便都记下了。
说完女娘这边,再谈谈二娘与叶霓两人。
那日一口气买下恁多女娘,确实花去不少,可二娘从未生出过悔意,盛京这样的严寒,若是她们坐视不理,那些女娘们定然是活不下去的,那不就是害人性命了么?
二娘叹了口气,道:“原以为你是我妹子,我是你阿姊,年岁又长你许多,本以为那日是你冲动,如今想想,我比不得你。”
叶霓就笑了,但她并没有在此事上纠结太久,只是与她谈了谈厂房的事情。
冯三在接到来自冯氏家主的信件后,也极力促成与阿布的合作,阿布本人也知情识趣,如今三家一起办厂房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二娘负责经营、提供技术,冯氏给钱给地,阿布则有人脉关系,厂房还没办下来,如今就接到一大笔订单。
不得不说阿布的关系还是有点硬的。
受订单的鼓舞,二娘也振奋了许多,连带着更加积极地推进厂房,目前那厂房已经清空,只待稍作修葺便可开始做工了。
如今她在忙的,就是将自己的手艺传出去,叫那些新找来的女工们快些上手。
至于买下的那些个女娃娃,她以都太过瘦弱为由,先叫人安生养个十天半个月的,至于手艺,则慢慢来,都由六娘带着教她们。
六娘那小丫头怕生,来了盛京后不如四娘欢脱,也不比五郎沉稳,可她一心痴迷女红,因此得了这活计也十分欢喜。
二娘这边慢慢步入正轨,叶霓也开始忙着自己的事情。
但她做事总是有个章法,不紧不慢的,等冯氏那边敲定要让利五成,她才慢悠悠的写了回信。
只是她这信还没寄出去,冯氏家主便直接杀进了盛京。
对方这般兴师动众,她也是有些震惊的。
冯氏家主今年约莫五十出头,保养还算得宜,只有鬓角有些许白发,可以看出他十分重视与叶霓合办造纸厂的事情,一路颠簸后连歇息也不曾,更没有去冯三住的那个院子,直接登门拜访。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他还命老仆从东市买了些礼品来。
“不知七殿下如今在何处?”刚客套完,冯氏家主便开口了。
叶霓蹙眉,谢长安么,前不久就已经来了盛京,只是她这边一直在忙,两人相聚的时间并不多。
“听闻在过问粮草一事。”
“粮草?”这热茶刚送到嘴边,尚未咂摸出个味道,一听这话,冯氏家主立时不可置信地反问。
“确是粮草。”相较之下,叶霓的反应则非常平淡,言说关外驻扎了许多将士,去岁国库丰收,谢长安请命多匀些粮草过去以备不时之需,也合情合理。
家主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这确实是十分常见的手段,一来以备不时之需,二来笼络将士的心,只是他叹了口气:“原来老夫的耳目已经昏聩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