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一族年关刚过,家中便吵得不可开交,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要给叶霓让利三成的事情,族老们一致反对,奈何这次冯氏家主就好似铁了心一般,无论旁人如何反对还是下了这个决定。
谢长安得知此事时,已经在归京的路上了。
殷诚坐在他一旁,一边嚼着干饼子,一边说道:“如此来看,这冯氏家主确乎诚意满满。”
谢长安不置可否,只是哼笑一声。
殷诚自讨了没趣儿,又找元少傅问话。
谁知元少傅也是一脸的无动于衷,但好在对方脾气好,也素来是有问必答。
对于殷诚的提问,他是这样说的:“这封信是曹辉写来的?”
“是啊。”殷诚说道。
汴州的消息素来是曹辉在管,但汴州名下的石头城与仓河村,却是由谢长安垂直管理,从不假手他人。
元少傅叹了口气,递出了前两日从来自仓河村的信件,而后拍了拍他的肩。
殷诚莫名其妙地接过去,看完后却讶然失声,信上将冯氏家主与曹辉二人前一段时间的所言所行全部记录在册。
他喃喃自语道:“这曹辉,难不成要做细作了不成?”
谢长安就笑了,“错了,这是两边讨好。”
此事论起来还真怪不得曹辉,在汴州驻守的三年,他兢兢业业,为了手下人的茶水费与赏钱,在冯氏家主那儿受了不知多少气,如今不过是给了一个陈年烂谷子的消息,就将这冯氏家主吓的要举家上供。
以小博大,自然讨巧。
“主公的意思是,曹大人知晓他们的一言一行均被探子盯着么?”
谢长安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拿了干粮就往自己屋里走。
属下太傻了怎么办?
好在元少傅耐心极佳,为他解释了。
“那汴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去年还闹出遗民暴乱的事,主公能不多留些心眼盯着么?”
“此话在理。”
到这儿,殷诚就恍然大悟了,曹辉早知晓他与冯氏家主的一言一行均在谢长安掌控之中,那如今写来粉饰太平歌颂冯氏的信件,与其说是做了细作,到更像是在刻意提醒甚。
那又是甚呢?
元少傅道:“叶大人去年就制出了粗纸草纸,有前两个在,制成宣纸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是叶大人心善,怕冯氏心存不满,这才主动提出合作。”
这样一个早就在囊中之物的造纸业,冯氏倒是抠搜,居然只让利三成?
许是他们也自知理亏,便搞了一个内部矛盾重重的假像,好营造出一种他们冯氏为了谢长安牺牲良多的样子。
也是可笑。
曹辉写来的这封信,便是在提醒他们其中有猫腻,对方这点小伎俩谢长安自然能勘破,可曹辉主动说了,那便是卖了个乖,顺便还给自己邀功,暗示冯氏突然下定决心与谢长安深度捆绑,他亦是功不可没。
“论计谋手段,冯氏家主远不是曹大人的对手。”元少傅感慨道。
殷诚就住了嘴,他们聪明人说话,还真是叫人搞不懂。
果不其然,谢长安给曹辉写了回信,对于冯氏一家子演的好戏,连半点眼神都不曾给予。
赏罚分明,曹辉办成了件好事,那自然是要好好赏的,谢长安直接大手一挥,将章郡西侧的一个小山坡指给了他。
那山坡本是皇帝赐给他,本想着找些佃农租赁出去,但后续事情又多又忙,谢长安便将这茬忘了个干净。
话虽如此,章郡的地就没有差的,这小山坡亦是如此,用来种花种粟米都是极好的,再不济也能种些果树,汴州贵人多物价高,若是倒卖出去也是笔不小的进项。
除了这小山坡,谢长安还额外将一个钱庄划给曹辉管理。
就连见惯了皇权富贵的殷诚都为之惊愕,阔气,太阔气了。
但他总觉得这赏赐里多少带点内涵的意思。
瞧瞧,冯氏为了那几成让利在谢长安面前演得一手好戏,谁曾想谢长安压根不搭理他们,还转头给曹辉赏赐了恁多物什,连钱庄都指出去了。
那可是一整个钱庄啊,虽说里面的银钱都不是他们的,可银钱在那儿总是不一样的,说话做事也多了许多底气,再者,钱能生钱,何况这样多的银钱在手里,只要曹辉不是个心盲眼瞎的,定然有的是法子生出更多的钱来。
对于谢长安这番举动,向来会多想的冯氏家主自然领会到其中的真谛,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冯氏主母叹气:“那时我便言说了,最少三成,你如何只传了三成出去?”
家主愤愤不平,“造纸业本就是我冯氏的祖业根基,叫那叶家三娘获利三成已经是极限,难不成想与我冯氏同起同坐五五分成么?”
越说到后面,他越是怒气冲冲,心有不甘了起来。
但冯氏主母却表情淡淡,甚至冷嗤道:“任你如何看不上她,可她还是七殿下明面上的未婚妻,你不知么?”
家主冷静了下来,心道是啊,虽说双方并未大肆声张,皇帝皇后也对此表现淡淡,可叶霓与谢长安这婚事,有个太后懿旨在上面压着,除非这叶家三娘半路横死,不然普天之下能动她位子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
没见皇后也只能干瞪眼么?
他心情缓和了些,觉得自家夫人言之在理,是啊,这叶三娘既然都是谢长安的未婚妻了,便是让利五成也是应该的,叶三娘的,不就是他谢长安的么?
而此时,远在盛京的叶霓对此一无所知,开春后她也是忙的,虽说国子监的官差交接出去了,可她手里还有那样多的土地,光是章郡的地便有好些,如今她正在给楚管事写回信。
事情是这样的,前年仓河村有一土肥方子十分出众,但那肥料针对的是粟米水稻这样的农作物,鲜花用着反倒不好,几番打听之下,楚管事讶然地知晓原来这土肥方子出自叶霓之手,于是便有了今日的来信。
除了罗列惯用的肥料开支之外,他也在信中直言,问叶霓能不能在为鲜花甚的配个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