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屋外笑着说话,可气氛却早已剑拔弩张,怀祯怀柔站在一旁吃着干果,见了两人就笑,言说屋外太冷,还是先进屋里细谈。
二娘这也不是头一遭开厂房了,有了前面的经验在,盛京人又喜欢穿羽绒衣,因此厂房的前景都被大家看好。
可比较换了个地方,盛京也不比别处,真要落实开办厂房的话,要准备的事情还是不少的。
两人进来后,二娘便亲自给人倒了热奶茶,说道:“我知晓你,这杯放了两勺的蜂蜜饴糖打底。”
阿布受宠若惊的接过,他是大食人,口味与清淡的中原人不同,没想到二娘还记得。
可没等他感动,又见二娘同样笑容满面地给冯三也斟上热茶,道:“你口味清淡,只是屋外天寒地冻的,便自作主张煮了些姜茶,还请莫要嫌弃。”
冯三也连忙双手接下,“不敢不敢,多谢二东家。”
二娘就笑了,这碗水她目前是端平了的。
“盛京我不知恁多,但我能信任的人,都在这屋里了。”她淡淡说道。
阿布与冯三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准她话中深意是甚。
又听二娘道:“依你们之见,我这厂房需得开办多大才好?”
一说到这儿,叶霓就自觉地起身离开,将主场让给他们三人。
屋中便只剩这三人了,阿布最先反应过来,他说道:“以二东家的才干,自然是有多大便办多大了。”
这话乍一听狂妄的很,可细细琢磨又觉得在理,可不是么,先不提盛京的市场多大,就是以盛京为中心的周边城池也不容小觑。
何况盛京的商贸发达,兼有外域商贾,若是能抓住这契机,指不定还能走一走外贸的路子。
冯三听两人说话,隐约也摸到了关窍,左右这儿没有外人,就直言了。
他道:“二东家的意思是,要我们冯氏与阿布一起加入么?”
“不错。”
闻言,两人都有些诧异,最后阿布意有所指道:“二东家,你这胃口,可不小啊。”
二娘就笑了。
“我本是个乡野村妇,如今都敢想敢做,怎得,你们两位均是见过大世面的,一个是大商贾,一个是世家子,难不成连我一个乡野村妇都比不上么?”
冯三失笑,心道若她叶二娘是普通的乡野村妇,那真正的乡野村妇上哪儿说理儿去?
这是个不高明的激将法,但不得不说效果很好,至少阿布与冯三均去考虑这样的可行性。
两人并未留在叶家吃饭,而是结伴去了茶坊喝茶。
一边喝着茶,还一边唏嘘,半日前两人还自以为是竞争关系,今日二娘轻飘飘的一句话,叫两人一下成了同盟。
说实在的,冯三还有些不习惯。
可阿布就不同了,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他在心中将二娘的提议琢磨了一遍,虽说面上未曾答应,可对于冯三,已经开始以兄弟相称。
“冯弟。”阿布拍了拍冯三的肩头,道:“我以为,二娘言之有理。”
冯三挑眉,并没有计较他称谓的改变,只是追问原因。
阿布就笑着与他细说了。
“你看么,你们冯氏家大业大,钱财么自是雄厚的,可在盛京无有人脉关系。”
说完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容带了几分狭促,说道:“可这两样,我有呀。”
这话在理,阿布没有雄厚的资金,可是冯氏有,冯氏没有过硬的人脉,可是阿布有。
论起来,倒是相辅相成。
冯三如鲠在喉,却又不得不承认是这么个道理。
其实冯氏在盛京原也是有人脉的,但时隔十几年不联系,再好的世交也淡了,外加如今何氏发迹了,如今的何氏家主生平最恨外人提起自家曾经是冯氏附属的过往,连带着外人若想与冯氏相交,也需要顾虑一二。
因此,冯氏想独自与二娘合作,其实中间的艰难险阻还不小。
他看着阿布,笑道:“怪事,你来盛京时间也不算久,为何有这般多的人脉关系?”
要不怎么说世家永垂不朽?冯三原也只是家族中不受重视的子弟之一,可受家族熏陶,该有的眼界胸襟是半点不少,正如眼下,他就能一把抓住问题的关键。
比如阿布为何能有这般多的关系人脉。
对于冯三的质疑,阿布半点不恼,只是反问他,“那冯三以为,我为何要对二娘的厂房势在必得。”
冯三就沉默了,他不再谈及此事,这茶水喝得也不长久,不过半刻钟的光景,他便起身告辞,言说年关已经在外过了,若是不给家中写信回去,只怕要被家人记挂。
“如此,我也不挽留了。”
冯三起身作揖,他走之后,乐章就上了楼,对着阿布就笑嘻嘻地问:“冯家公子哩?”
“你来的不巧,他已经归家去了。”
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上一次有缘无分的还是韩文石。
乐章摸了摸鼻子,便一屁股坐下与阿布聊天。
至于冯三?他归家写信是真,慰问亲友也是真,可这封信也并不纯粹,自然也提及了今日二娘说的事情——要大办厂房,规模越大越好。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冯氏,收到这封信已经是一旬之后了。
家主看着手里的信,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素来多思多虑,今日也是如此,便忍不住与前一阵子曹辉的反常联系起来。
他夫人老神在在地在一旁喝茶,冷不丁地被人揪着问:“夫人,曹大人上次催着要钱是何时?”
“曹大人?”冯氏主母亦是一愣,年关刚过,又走动了不少亲友,处处是用钱的地方,突然这样问她,她也没回过神来。
只能隐约急着,“年关都没找上来。”
老夫妻对视一眼,都道:“怪事。”
可不是么?曹辉管着手底下一大帮子的人,每年年底也素来是要讨些银钱做赏钱。
可年关都过去了,这曹辉还没个动静。
“这是何意?”
主母摇头,“我不知恁多,不若你且问问去罢。”
家主连忙摆手,严肃道:“不可不可,若是那般,我们不就被动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