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师算甚，她巴不得多来些人瞧上一瞧，最好是拿出比她更好更优质的制法。
其实叶霓早有生出造纸的念头，但一直没有付诸实践，一来是怕遭致世家的打击报复，二来是没有雄厚的资金启动。
可如今不同了，大庸朝的七殿下、未来的储君谢长安都站在她这边，一下子解决了两个问题，她还怕甚？
得了这种机会，若还是畏畏缩缩不敢放手去做，叶霓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她将采购来的干麻浸入水中，一边对身侧的人嘀咕：“你且放心，这些钱财来日定然会还你，保证不亏。”
谢长安见人专注其中，没忍住说了句有违君子风范的话，他道：“无事，就是亏了也不打紧，将自己赔给我便是。”
站在他身后的殷诚表示没眼看，怀祯怀柔表示不敢看。
就在包括谢长安在内的众人以为叶霓没听见时，谁知那正在忙活的女娘却抬起脑袋。
她拍了拍手上的麻屑，大大方方的：“咦，不早就是了么？”
叶霓刚一来盛京，谢长安便变着法的将之前退亲还回去的信物要了回来，而她自己怀里还揣着谢长安的玉佩哩。
怎么着也算不得清白，哪里就不是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笑意更大。
谢长安轻咳一声，道：“今日府中还有贵客需要接见，我先回去了。”
“去罢。”
怀祯捅了捅身侧的小姐妹怀柔，一脸的八卦：“殿下是不是害臊了？”
“是么？”怀柔不解其意，她迷惘道：“或许，或许是殿下公务繁忙罢？”
话虽然这样讲，可语气中难免透露出几分不确定，这叫谨守职责暗中护着的林一林二也为之汗颜。
看来，自家主公这没出息的样子是瞒不住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叶霓则很淡定，这算个啥，人长得那样俊，不拿来调戏就太可惜了。
有句老话说的好：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眼下就是这种情况，此前她专心致志，结果做一锅坏一锅，如今她开个小差，反倒成形了？
叶霓之前试过树皮、秸秆，都失败了，原本对这平平无奇的干麻不抱希望，没想到居然有成功的苗头？
她不是专业的，制作手法也粗糙，完全就是跟着书本上些的造纸术有样学样。
先是将干麻浸湿浸透了，而后散了些石灰兑着热水一起搅合，石灰碰上水会发生些化学反应，人站在旁边，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石灰水溅一脸，那玩意儿多少带点腐蚀性，就是有人要帮忙叶霓也都推走了，只留了自己一人，还蒙上个面罩，就这样吭哧吭哧地在缸里翻搅。
最后将泡软泡烂的干麻捞起来，又支了个大锅在院子里慢慢蒸煮，等彻底软烂没形状了，又一股脑地塞进粗布口袋里。
做到这里，叶霓已经力竭，林一林二作为看了全程的人，对这些步骤自然了熟于心，于是林一出列道：“娘子，是要提去浣洗么？可有甚要求？”
叶霓插着腰坐下歇着，闻言也不拒绝，无他，她现在是真的太累了。
她指挥着：“你且拿去浣洗，将里面灰白的汁水洗净了即可。”
“哎。”
林一此前在汴州的豆腐坊帮过工，因此做起活儿来也十分的熟稔，他个子高力气足，三下五除二的就将粗布袋子里的灰白汁水洗净了。
剩下就是往早就打好的井水里倒去。
此前的每一次试验都在这儿失败，原因就是倒出的东西完全是糜烂状，压根成不了形。
这一步叶霓原本也没抱期望，但她还是照例去看，谁知却叫她看见了希望的苗头，从井水里捞起来的东西居然依稀可见形状。
她大喜过望，连忙将剩下的一并捞出，放在竹筛子上一滤，果真没有漏下的。
按照书上说，推荐用太阳晒，但盛京已经到了十一月份，别说太阳，就是吹来的风都像刀子一样，偶尔还夹杂着沙子。
显然，这样的气候是不宜自然晒干，她便直接在院子里支起了一口大锅，将那竹筛子架得高高的，慢慢的烤干。
干了之后怀柔将它取下，慢慢地揭起来，她瞪大眼睛，声音却越发地小：“娘子，好似做成了。”
这声音虽然小，但架不住大伙儿的眼睛都盯着呀，于是围着院子看热闹的人个个都惊呼：“难不成真的做成了？”
叶霓闻言就是笑，她将那纸接下，用手摸了摸，露出不满意的表情：
“这纸太粗，怕是只能做最贱的粗纸发卖。”
有关系不错的邻居进来，他在五司任职，这时候的五司其实更像朝廷官方的后勤，各种物什的采买都需要经过五司之手，五司之下就是皇商，也正因此，他对纸张品质的判断尤其敏锐。
此时他上手摸了摸，摇头叹气道：“比粗纸还要差些，怕是写不了字。”
围观者发出遗憾的叹气，有人高声劝慰叶霓，言说制出这样的纸张已经很不错了，叫她莫要恼了自己。
叶霓也露出失望的神色，“是哩，如此看来，之前的东西都浪费了，不过这纸倒也能用一用。”
“怎么用？”有人好奇道。
叶霓将那纸张往怀祯手里一撂，说道：“我家超市酥饼正缺个包装物什，索性就拿它用作包装罢。”
此话一处，大伙儿都笑，谁人不知叶氏超市的酥饼一绝，因为热度高涨滋味极好，虽然出现的时间不足一年，却已然有文人盛赞它为盛京的代表糕点之一了。
而酥饼原材料本就昂贵，正常要价都要五文钱一枚，已经叫许多人家负担不起，如今再添个名为包装的劳什子，还不得要出天价？
“天价？”叶霓笑着摆手，“哪能是天价，还是五文钱不变哩。”
那邻人抱拳作揖道：“叶大人阔气。”
她哈哈大笑，既然制成了便也不含糊，直接又唤来林一林二将剩下的都如法炮制，最后得了三大张麻纸。
这麻纸与现代人常用的纸张不同，因为取材于麻，质地更加的坚韧，摸起来也很光滑，更像传统意义上的油纸，可造价更低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