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叶霓观察过了,旁观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严文通神色如常,只是微微冲她示意了一番,说道:

“叶大人的话也不无道理,但如今国子监的考核已经正式加了算学,不为别的,就是为自己的前途着想,算学的功课也万万不能落下。”

说道这里,他又话锋一转,“你太学学得不错,这是你的长处,也需得巩固把握,一月后还有考核,且尽心苦学。”

后半句话他显然是对着南宫靖说的,十足的师者风范。

南宫靖惶恐着点头,“严先生所言极是,弟子谨遵教诲。”

这话体面周全,再闹下去反倒显得他们不重视弟子的考核成绩,于是也不再纠缠。

说完这些,他便扭过头来与叶霓言说了前两日模拟考核的结果,这自然是先生们非常关注的。

此话一出,众人讨论的焦点自然是模拟考核的结果,哪里还有人要争着与叶霓辩个是非黑白?

这事儿若是放在从前,叶霓定然会以为严文通在为她解围,可自打昨天洞悉对方的路数后,她现在看人早就带上了有色眼镜,总觉得对方这是话中有话,定然还有别的算计在。

这日散学之后,她便归家向谢长安言说了此事。

“你说,他们二人这是想作甚?”

谢长安摇头,“不知,但每个人或多或少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不管是严文通,又或者是祭酒,这两人虽是他这一派系的阵营,可一直都是边缘角色,他并未放在心上。

自己都不将对方放在心上,他们有点异心也实属正常,但可恨之处就是他们两人利用了叶霓。

一下就动到了逆鳞,如今他琢磨的,是如何处置两人。

他嘴角含着笑,对叶霓说道:“三娘可知,严大人原本最想要的官职是甚?”

“是甚?”叶霓真的好奇了,严文通费尽心机,究竟想得到甚?

“是京兆伊。”谢长安说道。

京兆伊,就是盛京的衙门,盛京与别处不同,在别的地方,诸如石头城与汴州,父母官就是法官,主掌一方大小事宜,若是百姓有甚矛盾,也都是有父母官代为法官。

因此,地方官可谓是身兼数职。

可盛京毕竟是天子脚下,莫说盛京的事宜,就是天下的大小事宜都得皇帝点头才可推行,因此就有了一个特殊的职位——京兆伊,专门负责裁定盛京的民事纠纷,至于案件重大,程度恶劣的,就有专门的大理寺去追查审判。

各司其职互为表里。

说得再清楚些,京兆伊便是全国的民事案件的最高法院,而大理寺则是刑事案件的最高法院。

由此可以想见,京兆伊这一职位的重要性。

叶霓愣了愣神,最后说道:“居然是京兆伊?”

京兆伊固然是个重要的官职,可它也并非表面那样风光,盛京多的是贵人,偶尔若是闹闹矛盾有了甚纷争甚的,指不定就会得罪了某位贵人。

总而言之,每年京兆伊的选定任免都十足叫人头痛,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官职,严文通居然抢着要?

谢长安微微一笑,说道:“我近来有意举荐严大人,你认为如何?”

“这。。。”叶霓不解道:“严大人才情出众是真,可论资历,原原做不得京兆伊。”

大庸律法明确规定了,除世家之外,科举制考上来的官员都需遵守一套规章制度,那就是一次任免不可跨越超过两个等级以上。

严文通如今不过小小七品官员,可京兆伊则是正三品官员,就是顶破了天,也做不得京兆伊。

谢长安明知这一点,为何还要问?

“为何?”他笑了,指向自己的脑袋,“三娘且再想想。”

叶霓一愣,明悟过来,哦,这是谢长安在敲打严文通呢。

一个不可能的机会,可他也确确实实举荐了,天下儒生不知恁多,只会当谢长安此举是为他们寒门子弟鸣不平、为他们所有饱受不公待遇的人鸣不平。

可知情的人则清楚,这就是个明褒暗贬的小伎俩,可也叫世家人忌惮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前有意拉拢严文通的世家臣子自然也不会再打严文通的主意,彻底断了严文通反叛的可能。

毕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谁也不愿日日提心吊胆。

“你说对了一半儿。”谢长安称赞。

“那剩下另一半儿是甚?”

他神秘一笑,只叫她好生等着。

事情过去不久,其实也就是十来日的光景,盛京已经入了冬,早上起床已经有点寒冷了,超市的业务樊大娘与阿布已然接手妥当,叶霓好容易得闲,于是昨天早早地睡去了。

她难得睡了个饱觉,于是起得早了些。

怀祯给她烧了个暖手捂子,言说冬日寒冷,不拿个捂子写字会手冷,说完又拿了个褥子往马车里塞,然后才卖乖道:

“娘子,前几日的字奴婢已然认全了,何时考校考校奴婢来?”

叶霓闻言就笑,怀祯好学,她心中总是高兴的,但最近国子监实在太忙,每日归家都是带着大批量的作业要批改的,实在抽不出空来,于是说道:

“且记着,明日我再教几个字,等我休沐了一并考校,可好?”

“都依娘子的。”怀祯笑嘻嘻的,她昨日新得了超市上架的羽绒衣,又软又暖,穿在身上,前飘飘的好像在热乎乎的云里,十分讨人喜欢。

今日她按捺不住心中躁动,直接穿上了给人瞧。

果真,叶霓洗了脸之后神志也清醒了,见了也笑:“这衣裳衬你。”

又见前来收拾脸盆的怀柔还是穿着旧衣裳,便问:“怎得,樊大娘忘记给你带了么?”

怀柔低声道:“奴婢有的,但做活儿脏衣裳,我便没穿。”

这时樊大娘招呼几人过去吃饭,闻言也乐了,言说道:“这衣裳再金贵也是人穿着的,总不好将衣裳供起来,那日子有甚意思?”

她又说了另一件好事:“二东家写了信来,明年开春她便计划着来盛京。”

怀柔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