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霓这一上午忙得晕头转向的,甚至一度想将林一林二两人拉来帮忙,奈何有了前科的两个暗卫咬死也不同意。
午间休息时,却见祭酒与严文通还在,这叫她有些诧异,吩咐了伙计拿些吃食招待。
“可是酥饼?”祭酒腆着脸问。
叶霓乐了,大方道:“早早为您备上许多,今天归家前去后厨瞧瞧。”
祭酒眼睛一亮,叶霓都这般说了,那自然少不得他的。
见他们二人还是没有归去的打算,叶霓便开口问了问缘由。
“今日来的许多年轻人,多是冲着我与祭酒大人来的,若是他们来了却见不到人,恐怕要对叶大人心有抱怨了。”严文通如是说道。
祭酒也笑着点头,他们二人作为国子监响当当的两个活字招牌,决定出面前就考虑到了这些,想着来都来了,索性就多瞧瞧,也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叶霓讶然,她其实是有点感动的。
这时候的文人还是很有风骨的,说话做事也都气度不凡,他们二人能在文坛杀出自己的一片天自然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话虽如此,叶霓却没有将他们二人的体贴周到想得理所应当,而是亲自为他们二人搬来了桌椅,又寻了文房四宝:
“来都来了,不留个佳作实在说不过去。”
严文通失笑,却欣然应允,就这样,两个文坛巨匠在超市门前开始题诗作赋。
本就是随兴而起,便也没有设置许多要求,只是每作一首诗,便有伙计拿着卷轴到门前展示,若有哪位儒生能跟诗一首,也会递上笔墨纸砚。
算是变相地给了儒生们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于是超市内时常能瞧见这样的场景,刚想跟诗一首的年轻人,猛然发现自己的号到了,于是接过那纸笔,一边转悠一边苦思冥想琢磨诗文,也算是奇景之一了。
其他超市中采买的百姓也乐见其成,新鲜感更是拉满,毕竟读书人会写诗这不少见,少见的是在这等市井之地写诗,多少有点闹中取静的荒谬感。
荒谬之中还带着接地气,大伙儿自然啧啧称奇。
随着这消息外传,赶来凑热闹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多了,有这二人压场,盛京大半的文坛新锐都在此汇聚。
这也导致了乐章与朗康德看见的情况。
乐章找到叶霓反应了此事之后,叶霓也觉察出不妥,可不是么,吟诗作赋对于超市而言应当是锦上添花,可若是超市成了他们的打卡地就不妙了。
她只是想借此机会宣扬一番,可没想叫儒生们喧宾夺主呀。
“大东家,确实有好些个儒生已经取了三四次号了。”伙计与她核实了这个情况。
叶霓语塞,此前她准备恁多,万万没料到会有人反复取号的情况。
可是客人已经取了号,总不能再赶人。
她想了想,便道:“若再有这些情况,就告知他们机会需得平等。”
伙计点头,他虽然不明白话中深意,但培训了恁久的时间,早就知晓这些事情无需他过问,只需要好好执行就是。
倒是一旁的乐章与朗康德,二人闻言后面面相觑,已经为那些取号三四次的儒生感到尴尬了。
毕竟这话罢,算不得直白,可与委婉也没甚干系。
这话说粗俗点,就是莫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毕竟一个人才情如何,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改变的,既然排了三四次号,想来也在严文通与祭酒面前表现了三四次。
那么多次都没叫人看上,还是不要再占他人机会了。
话糙理不糙,郎康德虽然觉得叶霓的话伤人了些,内心却也是赞同她的。
这消息吩咐下去后,果真,茶坊的位子空出了许多,超市的取号流程也回归了正常。
来都来了,乐章就将朗康德引见给叶霓。
但叶霓太忙,他们两人也知晓这些,也不多打扰,直接上了茶坊,一边闲聊吃茶,一边等着叫号,也算舒坦。
“这位叶大人,倒是叫人印象深刻。”郎康德如是说道。
乐章望了他一眼,好奇了,“怎得,你此前以为她是个甚模样的?”
郎康德一愣,他从楼上往下看去,正好能看见那身着素净衣裳的女娘,对方正插着腰,与一个阿翁说笑哩。
盛京的秋天,午后的阳光并不刺眼,反而懒洋洋的,照在那女娘皓白的后颈上,好看极了。
郎康德又想起叶霓的姣好艳丽的眉眼,虽然艳丽,却没有盛气凌人的高高在上感,反而见了人就笑,又亲切又接地气。
“我没见过叶大人这般的女娘。”他喝了口茶,忍不住又向楼下瞧去,人却已经进了屋,再也瞧不见了。
这般窥探,绝非君子所为,但他就是忍不住,总想多瞧两眼。
“她会一直在超市么?”
“甚?”乐章原本在盘算要买办的物什,因此对友人方才言说了甚并不清楚。
郎康德轻咳了两声,说道:“我言说的是叶大人。”
“这是叶先生开的坊子,她自然一直会在。”
“是么?”郎康德喃喃道。
一见自家友人这神思不属的模样,乐章哪里还能不懂?
叶霓生得貌美,又声名显赫,与众监生年岁相仿,早前还有许多监生对她心生爱慕,但这种爱慕在听了两节叶霓的课后就会烟消云散,无他,算学太难作业又多。
话虽如此,乐章还是打算出言劝谏一番,不然若是引得那位生气,这才是不妙。
届时莫说攀上严文通与祭酒的门路,只怕连盛京都待不下去哩。
郎康德不知恁多,还在滔滔不绝地表达对叶霓的赞美之情,临了说得口干舌燥,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又惊叹道:“此茶甚香醇,你待我倒是大方。”
他们二人乃同乡,家中也是知根知底的,知晓乐章家道落寞甚至比不得自家,可居然愿意在这寸金寸土的盛京消费这样昂贵的茶水,他能不感动么?
就在郎康德想要歌颂二人的友谊时,乐章打断了他,言说如今他也算有了些出息,这些茶水算不得甚。
乐章状似不经意道:“你可知,这茶坊原来的东家是谁?”
郎康德放下茶杯,也来了兴致,“是谁?”
“昨日闹得那般大,你竟不知么?”
不错,这茶坊原是奥斯曼开设的众多茶坊之一,昨日他计谋失败后,他名下的茶坊都收归谢长安所有。